現場的人不再噪動不安,大家馬上開起會議,急著推派代表。
在學員們擠到一旁開會時,溫家禾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響起了提示聲。
他迅速拿起手機一看,是管晴傳來的訊息:實在抱歉,租金我晚點給你,我現在手頭有點不方便。
正值月初,正是和管晴約定好繳交房屋租金的時間。
他吞下一口歎息,馬上回傳:我看到新聞了,你不能躲著,必須出來面對問題。找不到她,他既擔心又著急。
她很快又回復:哈,我難得上新聞卻是這種鳥事……我不是躲,我發誓我正在為這件事努力想辦法解決。
我可以提供協助。他不可能丟下她自己面對問題。
她臉皮又沒多厚,神經大條惹得他很不愉快的消失,這半個多月來,她就算反覆反省也不敢主動要他原諒自己好嗎?
欸,我很忙,先掰了。她沒那個臉啦!
他飛快的撥出電話,回應他的卻是對方目前已關機的語音提醒。他煩躁的爬過頭髮,一手抓著手機,回頭看著身後緊閉的鐵門,焦急到快要爆炸。
「溫律師,有消息指出力石集團有意收購管晴小姐名下一間老房子跟土地進行都更卻屢遭拒絕,溫律師這次代表管晴小姐出面,是不是基於條件交換?」一名記者緊追不捨,丟出一串犀利的問題。
老房子?!溫家禾靈光一閃。
他面對鏡頭,沒有迴避記者的問題。「管晴小姐也是這次事件的受害者之一,我出面純粹以朋友的立場提供協助,沒有任何條件交換。」
記者還想繼續追問,他收起手機轉身走掉,跟幾個推派出來的代表詳談一會兒,飛快的確認好之後開會討論的時間和地點,先讓眾人安心。
一切如他所掌控,抗議人潮散了,記者看問不出什麼便也離開。
風波暫息,他立即驅車趕往受到颱風毀損的老房子,他現在唯一的信念就是找到管晴,他要告訴管晴,他會幫她度過難關。
管晴帶著阿步步在破爛的老房子裡做最後的巡禮。
在屋內繞了一圈,她在面對庭院的走廊清出一塊空間來,跟阿步步躺在地板上吹著微帶熱氣的風。
「阿步步,行虹說她不是有意卷款逃走,而是逼不得已,要我原諒她,但我現在被推上火線得負起全責,叫我怎麼原諒?可是行虹的媽媽得了癌症需要龐大的醫療費,她男朋友又投資失敗,她需要這筆錢度過難關。」
阿步步有聽沒有懂,這種燠熱的天氣讓它不好受,所幸老房子冬暖夏涼的功能讓它舒爽幾分,它懶洋洋的眼皮都快闔上了。
「行虹應該找我商量,不該詐騙學員們的錢,更別說她連我也騙,但是她的遭遇那麼可憐,我實在狠不下心罵她……阿步步,我打算把房子賣了,這樣一來就可以償還學員們的錢,還能讓瑜珈教室東山再起,多出來的錢給行虹度過難關,那麼所有困難都解決了,多好啊!」
嘴上這麼說,可管晴的表情一點都不好。「中醫診所的藥材和設備,我看就先搬到福伯家好了,之後我還是可以利用晚上的時間到福伯家幫丘奶奶煎水藥,替花奶奶磨藥粉……」
阿步步打起呼嚕,完全沒煩惱。
管晴看著阿步步,突然羨慕起它來。唉,當寵物真好,只管吃喝拉撒,不用管工作賺錢,不用擔心被好朋友倒會倒債。
徹夜未眠讓她精神不濟,她索性學阿步步閉上眼睛睡大頭覺,但願這只是一場惡夢,等她醒了,一切就會恢復正常……
第5章(2)
當溫家禾焦急萬分趕至老房子,卻見管晴跟阿步步抱在一起,躺在走廊上吹風睡午覺。
他嘴角微揚,將掛在手上的西裝外套往旁邊隨意一擱,高大的身鼷蹲下來,黑色眸子瞇起,凝視她像孩子般純真的睡顏。她看上去睡得極沉,眉心卻輕輕蹙起,那張總是開朗且充滿活力的小臉此時透著一抹憂慮。
愁眉苦臉的,可見她心裡有多煩惱。溫家禾忍不住伸出手替她輕輕撫平眉心那抹折痕,手指碰觸到她卻捨不得移開,擔憂的目光鎖著她。
管晴在迷迷糊糊間抓住他的手,粉唇吐出不安的囈語。
「外公,是我沒用,我沒有能力守住房子,守住對你的承諾……對不起!」緊閉的眼眸滑出兩行淚水。
他吞下一口歎息,輕輕拭掉她眼角上的淚珠,溫柔的予以回應。「你很好,不需要自責也不必道歉。」
那低柔的聲音鑽入管晴的耳膜裡,她緩緩掀開眼皮,迷濛的眼裡倒映著溫家禾的俊臉。
「溫家禾?不可能啊,我把他惹毛了,他怎麼可能還會來找我……」迷迷糊糊間管晴自言自語著。
溫家禾將臉再湊近她一些,遮住她上頭的午後陽光,管晴瞪著在眼前放大的俊顏,驚得從地板上跳起來。
「溫律師,真的是你?你怎麼跑來了?」
「我已經跟記者公開表明立場,我將以你委託律師的身份出面解決問題,我們現下是站在同一陣線上,你不能甩掉我,必須協助我脫身才行。」他心裡再清楚不過,即使她仍舊不願表明心跡,尚不肯接受他的感情,他也會挺身幫忙到底,不可能丟下她不管。
這麼做也是給自己機會,將她內心對感情所有不確定性和疑慮一一剷除,從這一刻起他不會再離開她。
「你這大笨蛋,幹麼自投羅網!你騙我的吧,你真跑去對記者說了?」
「半小時前我接受簡短的訪問,下午的電視新聞應該能看到訪問片段。」這世界上也只有管晴把他這知名大律師當成笨蛋。
瞧他還說得沾沾自喜,上新聞很樂嗎?「我不會拖你下水,反正我已經打算把房子賣給你老闆,事情很快可以獲得解決。」
「這間房子對你來說具有很重要的意義,你不能隨意出售。」
「溫律師,我把房子賣給你老闆,你應該要開心才對,怎麼反過來勸我?」
「因為你不開心,我不願看到你因自責而掉眼淚。」
她抓抓凌亂的髮絲,扁著嘴。「自責是有點啦,但還不至於到掉眼淚的程度。」
她的否認一點力道都沒有,只見她聲音驀地哽咽,眼眶裡已經悄悄蓄積起一層淚霧,她忙不迭將視線調往別處,用力地想把脆弱的眼淚眨回去。
他伸出手臂將她攬入懷裡。
她像個孩子般將腦袋靠著他,起初是一動也不動極力忍著情緒,就在溫家禾以為她已經平復情緒之際,一陣悶悶低低的啜泣聲從他胸口傳來,瞬間他感覺到襯衫一片濕意。
他摟在她後背的手一緊,心疼的道:「我已經跟學員們達成初步協議,他們暫時答應不走團體訴訟,只要拿回預付的學費,一切都好談。」這件事要解決不難,區區幾百萬對他來說不是難事,但問題在他的立場。
「晴,我不想趁人之危勒索你的心,這絕非交換條件,我只是想知道你的心意。如果你願意,能否給我一個身份,讓我可以光明正大站出來替你檔掉風雨。」
靠在他懷裡的嬌軀微微一頓。
半晌,她弱弱的開口。「你不生我的氣了嗎?我既遲鈍神經又大條,對你的付出視若無睹,我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會再理我了。」
先前那招叫欲擒故縱,他卻快把自己給搞瘋!「我不理你,你就不會主動聯繫我嗎?」
她反駁。「我哪有那個臉啊!」
「現在就有臉窩在我懷裡?」
她急忙想要退開,他以力氣的優勢將她壓回地板上,四肢密密實實扣住她。
「你這是做什麼?」兩人身體緊密的接觸,讓她臉紅、心跳加速。
「你說我能對你做什麼呢?吻你,撫摸你,還是更限制級一點的……」
「暫時只能親吻啦。」情急之下她設了底線。
他挑高濃眉,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意。「嗯,允許我吻你……是接受我的追求,把我當男朋友了?」
「吼,對啦對啦。」這男人不把她逼出真心話還真不肯罷休。「不過你得答應我,賠償給學員的錢算我跟你借,這房子跟土地就抵押給你,你得負責幫我顧好房子,等以後我有能力就會把房子贖回來。」
「好。」他一口便答應下來。
「你會不會答應得太快,你都還搞不清楚行虹到底欠了多少錢耶。」
「我怕你反悔。」他露出苦笑。「就算傾家蕩產,我也認了。」
管晴心頭頓時漲滿感動的情緒,看得出這男人的眼神和語氣透著一抹緊張。
她抬高一雙纖細的手臂勾住他的後頸,嬌嗔的抗議。「我向來言而有信,才不會反悔。」
「更正,身為律師,我絕對不會讓你有反悔的餘地,那實在有違我的專業,也會影響我的聲譽。」他的眼神專注落在她的唇瓣上,眼神晦暗不明。「為了證明彼此關係,我是不是該做點什麼?」
那侵略似的眸光害得管晴心跳不斷加速,她只能張著無辜的水眸不知該如何回應,感覺心臟快要跳出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