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杜焱不信,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他又東問西問,問張靜雅的生活、問她的愛好……杜焱很風趣,張靜雅不由地放鬆了心態,溫和地回應著,只是在沈宸看來,今天的杜焱有些聒嗓了。「杜焱。」久不開口的沈宸警告地出聲。
透過照後鏡,杜焱清楚地看見了沈宸眼裡的冷意,他無所謂地聳聳肩,適時地閉上了嘴。
張靜雅乖乖地坐在車上,規規矩矩地一動也不動,被燙紅的手腕她也沒有多大感覺,好似傷口不是在她身上。
沈宸看她不像一般的女生,不哭不鬧,真的太安靜了,但手上的那抹紅實在是刺目,她是沒有感覺,還是怎麼了?
「杜先生。」張靜雅小心翼翼地張嘴,「不是去醫院嗎?」途中經過一兩家醫院,可轎車卻沒有停下的意思,狂嘯地前進著。
「叫我杜焱就好了,不用這麼客氣,」杜焱十足的親和力,「我們不去醫院。」沈宸和杜焱是多年的好友,一個眼神他們便清楚對方在想什麼,沈宸看著杜焱,話卻是對著張靜雅說,「不會賣了你。」張靜雅默然,安靜下來不再多話,一雙眼睛也跟著看向了窗外,逕自發著呆。
第2章(1)
轎車最後停在私人醫院前,杜焱停下了車,認真地轉頭看著張靜雅,嚇了一大跳,「天哪,你傷得好重,趕緊進去吧。
」一個剛剛認識的男人,對她噓寒問暖,張靜雅心裡浮現少許的感動,真誠地向他道謝,「謝謝你,杜焱。」在他的強烈要求下,她直接喊他的名字了。
沈宸早已下了車,站在車門邊,一雙眼睛冷冷地看著她,「還不下車?」杜焱打圓場說:「呵呵,是沈宸要我開車來的。」他可不想奪人功勞。
張靜雅倫覷了沈宸一眼,見他沒有任何神情,她下了車,低聲地說了一句:「謝謝。」沈宸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感覺,她這副小媳婦的樣子看得他心裡不舒服,他搖搖頭,「進去吧。」張靜雅不是很懂,他們為什麼要帶她來私人醫院,隨便找一間醫院不就好了嗎?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疑慮,杜焱跟上他們的腳步,走在她的身側,「因為這家醫院有熟人。」
「哦,是這樣。」
他們一起走了進去,沒多久,一位皮膚科醫生替她看了手,「是怎麼受傷的?」
「燙傷,咖啡。」沈宸開口道。
「有點嚴重,我開些藥給你,讓護士替你上藥,你要兩天換一次藥,不要碰水,一個星期後過來讓我看看。」
「會留痕跡嗎?」沈宸皺著眉,沒想到會燙得這麼嚴重。
「這要看恢復程度。」醫生沒有直接地給出答案,但他又說:「只要留心,是不會留疤的。」於是張靜雅包紮了傷口、拿了藥,余眼瞄到沈宸髒亂的衣服,她有些擔心地問:「你沒被燙到?」沈宸意外她的話,他搖搖頭緩和了臉色,沒有像在車裡一樣板著臉,「沒有。」張靜雅放心地點點頭,又從包裡拿出可愛的青蛙錢包,「沈大哥,醫藥費多少?」她出門帶的錢不多,小錢包看起來扁扁的。
沈宸也不缺她那一點錢,「不用。」
「不行。」她堅定地說。
「張靜雅,我說了不需要。」他不悅地看著她,語氣帶著生硬。
剛出去買了飲料回來的杜焱疑惑地問:「你們在爭什麼?」張靜雅不好意思了,覺得這確實是一件小事,於是她沒有多說:「謝謝你們,那我先回去了。」跟沈宸在一起感覺很彆扭,張靜雅拿著藥,禮貌地向他們說再見。
沒想到杜焱出手拉住她,「有車不坐,幹嘛要走路。」沈宸的眼微微一瞇,總覺得杜焱對張靜雅的態度親暱過頭了,他冷聲道:「腿長在她的腳上,她想走還不讓她走?」杜焱看著一向有君子風度的沈宸竟然一別以往,目瞪口呆,「沈宸,你今天怎麼了?」沈宸一愣,下顎抽搐了一下,繼而淡然地說:「沒什麼,那就一起走吧。」張靜雅為難地不想去,卻覺得她此時不好說其他的,乖乖地上了車,沒想到車上不只他們幾個,又多了一個男人。
「你好,我叫邵逸生。」俊美的男子冰冷卻客氣地說。
「你好,我是張靜雅。」話一說完,張靜雅莞爾,今天是第二回說這話了。
送她回去的車裡,她和邵逸生一起坐在後座,沈宸則是坐在副駕駛座上,後腦勺對著她。
原來邵逸生是這間私人醫院的院長,他們幾個是要去沈宸的家裡,至於要幹什麼,張靜雅不知道。「杜焱,你能不能送我回大學附近?」沈宸睜開閉著的眼睛,「你不回家?」嚷著要回家的人可是她。
「我這幾天不住家裡,我住在大學附近。」
「為什麼不住家裡?」
張靜雅飛快地看了一眼沈宸,聽他沒有特別的意思,她才放心,「沒什麼,回家太麻煩了。」
「司機呢?」沈宸揚起一抹嘲諷的笑,「你該不會是借口跟男朋友同居吧?」
張靜雅是有一個同居人,但是一個女生,兩人一起住可以一起分攤,這樣可以省下不少,他的挖苦聽來讓人覺得很刺耳,張靜雅坐直身子,不語地轉過頭。
邵逸生倒是開口了,「阿宸,這是人家的私事。」這話堵死了沈宸,對於張靜雅這個人,沈宸也不是特別熱衷要打探她的小秘密,只是隨口問問罷了。
車內陷入了安靜,連杜焱也沒有開口,只是嘴邊浮現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杜焱將車停在了張靜雅說的地方,隨意地看了一眼,是棟破舊的老公寓。
沈宸驚愕不已,但這一次他沒有開口多問,他雙手環胸地坐著,面無表情地看著張靜雅下了車,聽到張靜雅對他們說:「再見。」杜焱和邵逸生倒是回了她一句,張靜雅瞄了一眼不打算開口的沈宸,沒有多做停留,快速地轉身離開了。
她一走,杜焱說話了,「靜雅長得白白淨淨,性子也乖巧,你幹嘛對她口氣那麼差?」連邵逸生也倒戈了,「你對張小姐的態度確實是太差了。」沈宸瞪了兩個好友一眼,原封不動地將邵逸生的話還給他們,「這是人家的私事。」杜焱和邵逸生互看一眼,笑意滿滿。
張靜雅走回小公寓,她的同居人邵旭琳剛剛下班了,「靜雅,你回來啦,咦,你的手怎麼了?」張靜雅笑了笑,「沒什麼,就是倒咖啡的時候不小心燙到了,現在上了藥,沒事了。」
「哇,你怎麼不小心一點呢。」邵旭琳關心地說:「那今天我煮晚餐好了,你不要動。」她們兩個女生訂下規矩,每一星期每人各負責三天的晚餐,星期天就一起出去吃一頓好吃的。
「麻煩你了,旭琳。」張靜雅求之不得,現在的她實在不能碰水。
「不客氣啦,」邵旭琳笑味味地說:「那我去做飯。」張靜雅走回了臥室,將包包放在桌上,仔細地看了看手腕上的燙傷,她臉上的神情很平靜,就好像痛的不是自己。
她換了一套家居服,走出臥室時,邵旭琳已經開始做飯了,她又走回了臥室,拿出複習資料開始看著,忽然間手機響了起來,她接通,「喂,媽?」
「我今天出門遇到沈昕,聽她說你不想幫她補習了?」張母輕柔地詢問,但溫柔的話語後是不悅。
張靜雅應了一聲,「最近學業有些忙,所以就推掉了。」
「這樣呀……」話筒另一頭的張母想了想,「既然這樣,就讓舒瑤去吧,反正她書讀得也不差。」張母的話讓她笑了一下,她沒有評論什麼,「媽,我這幾個星期不回去了,要期末考試了。」以往她會在星期五晚上回去,星期天下午再回來。
其實她可以不用回家,但是她畢竟是張母的女兒,要是一直不回去,就怕會引來別人的閒言閒語,現在有了光明正大的借口可以不回去了,她就想著能不回去就不回去,因為那豪華的張家和她的小公寓比起來,她情願待在這。
「嗯,知道了。」張母掛了電話。
張母的口氣聽起來很是意外,但帶著輕鬆,張靜雅也沒有放在心上,她知道自己不回去,母親也好做人,不用夾在中間。
張母若是對她好,張父會不開心,張母若是對張舒瑤太好了,又會招人閒話,可是張靜雅知道,從很久以前,母親心中的天秤早已傾向張家人了。
她跟著母親嫁到張家,也改了姓,但她心裡認為她不是張家人,說到底她的家庭觀念越來越淡薄。幼時,生父和母親不斷地吵架,語言暴力漸漸地上升到了身體暴力,生父因為工作上的不順利,對她們母女拳腳相對,母親才因此忍受不了,跟生父離婚,後來嫁給了張父,起初她懷著芥蒂地進入張家,張父對她很和藹,沒過多久,她接受了張家,把自己當張家人。直到有一天晚上她上洗手間的時候,聽到主臥房裡他們的竊竊私語,她才知道,原來張父並不喜歡她,也是從那時起,她開始不再幼稚地纏著母親,一個人乖乖地玩,一個人乖乖地做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