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這個相處十年的甜蜜少女。瑪麗拉心中有說不出的依依離情,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她希望回到海洋的另一端,青琪也能過的幸福快樂才好。
踏上闊違已久的故鄉土地,望著車水馬龍的道路,青琪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咳!咳咳……」一股濃濁的烏煙瘴氣直往她肺腔裡沖。「搞什麼鬼?」
太沒情調了!難得她正想大發詩興,好好地詠歎一下去國十年的心情,沒想到卻被這髒灰的空氣給打散了。她提著簡便的行李,緩緩步向機場門口,返台之前,她已經聯絡哥哥來接機,按理說,從不遲到的宋君澈應該已等在那兒才對。
然而,當青琪顧盼自若地走到約定的地點時,卻沒看到宋君澈的身影。
「奇怪了,難不成他忘了自己唯一的妹妹?」她頭大地喃喃自語。
這時,突然有部帥勁的跑車往她面前一停,車門輕啟,一雙長腿往車門外跨出,一名鼻樑上架著玄黑墨鏡、身穿皮衣的帥氣男子出現在她眼前。
第2章(1)
青琪低著頭,閃到一邊去。
她想也知道,霸性的大哥根本不可能做這種裝扮。如果真要說起她認識的男人之中,會有誰以這種旋風般的姿態登場、引起她的注意,那麼非唐顥莫屬……
糟糕,她怎麼輕而易舉地想起了他?青琪搖搖頭,她跟唐顥這壞蛋早八百年就老死不相往來了呢……
「嗨。」有人站在她面前,對她打著舉世通用的招呼。
青琪沒睬他。但不管她往哪邊移動,那抹乍到的身影總是如影隨形地出現在她面前,光亮的鞋面輕刺著她的雙眼。
「小甜心。」溫潤的男聲如有萬鈞力道般地在她耳邊響起。
聞言讓青琪全身一僵。「唐顥?你來這裡幹什麼?」她火速地抬起頭來,驚愕不已。唐顥低下頭,從墨鏡上方露出一雙耀眼帶笑的黑眸。「我來接你。」
他伸手接過青琪手中的行李袋,催促她快上車,這附近車輛不能就停!
青琪如果這麼容易就被他唬過去,那她就不叫宋青琪了,她極力壓住心中該死的淡淡喜悅,質問道:「為什麼是你?我大哥呢?」
「他有事忙。」唐顥把她的行李丟進車裡,打開車門,要她上座。「所以我來接你,上車再談!」
「可是,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青琪望著他伸手做出請進手勢的翩翩姿態,堅若磐石的心彷彿動搖了,她趕緊嘴硬地道。
欠扁的大哥!明明知道她跟唐顥沒交情了,為什麼還要托他來接機呢?
「小甜心,你的記憶力真差,我們還有一些誤會尚未解決呢!」
「我跟你什麼誤會也沒有。」
「既然沒有誤會,你為何看到我就老大不開心?」
「我沒什麼不開心,只是不想麻煩你這忙碌的大情聖而已。」說到「情聖」這個字眼,青琪的口吻中有著一絲幾不可察的澀味。「不麻煩你了,我坐車回去就成了!」
說罷,她舉起手,立刻有一輛空車朝她這邊駛了過來。
「小甜心,如果你以為我放下公事,專程跑到機場來,就為了要接那兩袋可笑的行李,那你就錯了。」唐顥一把捉住青琪的纖細的手腕,望著她那俏麗又逞強的小臉,堅定地說道:「台灣的治安有多差,你多少該有耳聞。你要是敢坐上陌生人的車子,去向你的運氣挑戰,你就給我試試看!」
「我有什麼不敢的!」見他態度不講理地蠻橫起來,青琪倔氣的反嘴。
唐顥不再跟她囉嗦。他心念一轉,隨即優雅地輕聲威脅道:「你是不是想在這裡,讓我再打一次屁股?」
「你敢。」一想起以前發生過的那件事,青琪不禁又氣又惱地瞪大眼睛。
「你可以試試看,看我敢不敢。」唐顥彬彬有禮地提供意見。
他是認真的!青琪從他的眼中,看出曾經寵溺她的唐顥在這件事情上頭決不縱容她的事實。
「上車就上車,難道我會怕你啊!」青琪一臉憤慨地小聲咕噥,但仍不情不願地上了跑車。
唐顥雖不滿意,但可接受地隨後坐進駕駛座,青琪卻刻意別過臉,不去看他,也不跟他多說一句話,車廂裡瀰漫著十分沉悶的彆扭氣息。
性能極佳的跑車迅速地被發動,切入車流中。
當它飛速地疾駛向前時,唐顥與青琪的思緒也隨之飛轉,過去相處的片段就像往後翻飛的車外街景,一幕幕在腦海中上演……
燦爛的陽光,蔚藍的晴空,宜人的植物清香,以及暖暖拂面的和風讓夏季的加拿大充滿了迷人的魅力。
背山向海,地處高原,各色各式的美麗庭園與豪宅遍佈在這個高級住宅地段,曼妙的天然景物與巧思的人工景觀,把這裡點綴成絕佳的居住環境。
左右兩排相連著的豪宅之間,是一條寬敞的林蔭道,道旁植了幾乎與天齊的樹木,以及彎腰便可摘取的漂亮花朵,金陽透過枝葉往人們身上灑、花香隨著柔風往人們身上送,不管是誰走在林蔭道上,都有非常羅曼蒂克的感覺。
午後,除了出外散步、拜訪朋友的人之外,林蔭道上,還有一個小小的人影在晃蕩著。
「我不喜歡加拿大,真的不喜歡。」年剛十二。嬌稚可愛的宋青琪邊走邊抱怨著。「為什麼我非要到這個地方不可?」
她有靈活可愛的五官、標緻的面孔,以及嬌小卻格外勻稱的身段,使她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個粉妝玉琢的東方娃娃。
不過,她身上自然流露出的優雅氣質,卻不容旁人無禮的逗弄,也不容他們好奇的圍觀,她口中哇啦哇啦不斷溜出的中文,更使這林蔭道上來來去去的洋妞洋佬沒敢上前來隨便攀談。
青琪樂得輕鬆。她邊走邊踢動小石子,順便張望身旁的豪宅巨院,她的姿態悠閒、步履輕快,還大搖大擺著,只因她想極力掩住一個事實。一個讓她眼底寫滿恐慌的事實——她找不到她的家在哪裡。
望著其實是很陌生的景致,她滿是孩子氣地抱怨。「哼!爺爺一去世,你們就把我送到加拿大來了,要是他還活著,你們敢這樣做嗎?」
她是前幾天才被帶到加拿大來的,剛請了會說中文的管家、辦妥一切手續,她那日理萬機的爸媽便匆匆離開了,根本沒管她適不適應、想不想家的問題。
「要是爺爺還活著就好了。」倔氣的青琪眨著眼,眨掉杏眸中朦朧的水霧。「他一定捨不得我出國。」
以前爺爺老是以身為中國人為榮,嚴禁爸媽把她跟哥哥往國外送。
結果,他兩腿才這麼一伸,爸媽就以避免被綁架、避免接受填鴨式教育、使她被塞成一隻道地八寶鴨為理由,把他們兄妹倆打包出國了。
「唉!」她小大人似地歎口氣,心裡很淒惶。
看來也只能盡量認路、認房子,看能不能碰巧找到她家了。想到這裡,青琪愈來愈焦急地左右觀望,下次她再也不要一個人溜出來了!
她邊找邊看邊走,一個不小心。隨即往前重重一跌。
「好痛!」望著膝蓋上血流不止的傷口,痛得爬不起身的她索性坐了下來,她氣餒極了。「真麻煩,為什麼加拿大的房子不蓋得像台灣一樣?」
這裡的房子真的好麻煩,每戶的建築格調都不同,花園也爭奇鬥艷,門面更是比寬敞、比闊氣的,害她一溜出來就看得眼花繚亂,根本忘了記位置,對自家的門面更是記不牢,這下怎麼回家?
問路上的行人?青琪隨即下意識地搖搖頭,他們的金髮碧眼讓她覺得生分得可怕。再說,二十六個英文字母她是背得朗朗上口,早午晚安也一點問題都沒有,但是,若說到了問路……
「呵呵。」青琪望著洶湧流血的傷口,對自己乾笑。她勇敢地給自己打氣。「爺爺說過,中國人要有龍的傳人的尊嚴跟驕傲,不能隨便跟外國人示弱!」
所以,問路或請求協助的事……還是算了吧!她垂下了頭。
「哈羅。」忽然一聲溫雅好聽的男聲在青琪面前響起。
坐在地上的青琪,立即反射性地抬起頭,她掩不住一聲衝出口而出的低呼,黑頭髮!一個黑頭髮的年輕男子正蹲在她的身前,逕自低頭察看她的傷勢。
再也沒有什麼比他的出現更能教她心安了,她竟然在金髮碧眸的大本營裡,看到一個樣子並不陌生的陌生人。
安全感自青琪的心底源源不絕地氾濫開來。直到她輕輕一喘。她才發現自己先前竟然是那麼緊張而不自知。
檢視完她的傷之後,唐顥迅速地抬起頭來看她一眼,給予他安撫性的笑容,他先是輕輕朝青琪受傷的膝蓋上吹了幾口氣,吹掉覆蓋在傷口上的骯髒塵土,然後掏出紙巾幫她擦拭血漬,再從口袋裡掏出一條手帕,蓋住傷口並綁起來。他的動作輕柔而熟練,整個過程中,不曾加重她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