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少淮盯住她不知是被水打濕還是被淚水染濕的臉,也掃過了那兩片被她折磨得有些紅腫的唇瓣,輕輕地問:「痛嗎?」
於嫣看著他,再次被他那溫柔到彷彿沒盡頭的眼眸給深深吸引過去。
「很不舒服?」沒聽到她開口,他再問了一句。
下意識地,她伸手撫上的是她的唇,而不是她那被打得紅腫的半邊臉,一道柳眉微微一皺,想笑,又想哭。
方少淮抓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往外走。「有冰敷袋嗎?」
「我可以自己來——」她想抽回手,可是那隻手把她拉得緊,絲毫沒打算要讓她掙脫的意思。
「在哪?」他回頭,帶笑的眸子盯著她,明明是個極溫柔的笑,卻有著不容拒絕的霸氣。
她伸手指了冰箱的位置,任他把她帶過去,找了一條毛巾包住冰袋,敷上她被打得有些紅腫的臉。
當那隻大手不經意地碰上她的臉頰時,她美麗的臉蛋不由得輕染上一抹淡淡的紅。
於嫣一邊冰敷臉,另一手還不時的擦抹著那兩片被惡人吻過的唇。
那感覺,像是擦也擦不掉,一想起,她就忍不住皺眉,淚意便湧上,可她極力忍住,咬住唇,硬是把浮上鼻頭的酸楚給吞進去。頭一抬,看見那男人一直在瞧著她,忙不迭又把頭給低下。
他卻已把她的一舉一動,全看進了眼底。
心疼,又不捨,竟是說不上的心憐。
這種異樣的情緒來得又急又快,連他自己都感到莫名不已。
「忘掉吧。」方少淮突然開了口。從她一直不經意地抹著唇瓣的舉動就可以窺知,她對剛剛被強吻那件事感到非常難受及委屈。
於嫣一愕,驀然抬眸,剛好對上他滿懷撫慰與溫柔的雙眼。
怎麼可以這樣子?像是可以掌控她的所思所想,把她一整個瞧得一清二楚,完全沒有讓她佯裝堅強與不在乎的空間。
一顆淚珠就這麼不期然的從眼眶滾落,嚇壞了她自己,於嫣倏地站起身想逃開這個男人,一隻大手卻比她還快的輕扣住她——
她的心一震,身子一凜,不明所以的幽幽望住眼前這個看起來好高大又好溫柔的男人。
「我來幫你吧。」他溫柔一笑,伸手輕輕地抹去她臉頰上的淚,直勾勾的眸瞬也不瞬地瞅著她此刻柔弱動人的容顏。
什麼……
她下意識的將身子往後一縮,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他到底在說什麼?他要幫她?怎麼幫?幫什麼?
「我可以吻你嗎?」
嗄?於嫣的腦袋瓜子一片空白。
「如果我的吻也讓你有一丁點的反感,那就像剛剛對付那男人一樣,把我推開,再給我一巴掌,我絕對不會還手的。」
話落,這男人已俯身吻住了她的唇,如夏天的風輕拂著開滿荷花的水面,那樣柔、那樣溫暖、那樣的打動人心……
她輕輕地顫抖著,原本僵硬的身子在這個吻中漸漸軟化,先前那種噁心的感覺不復存在,此刻,唯一的感受是這男人溫柔多情又愛戀似的吻……
她知道,她該馬上推開他的。
可,她捨不得,雖然眷戀一個陌生男子的吻顯得有點可笑,但,她就是捨不得……
最終,還是方少淮先結束了這個吻,而他這樣的舉動顯然讓她若有所失,有剎那間的空白,讓她呆呆的小愣了一下,無措得像個十九歲在談初戀的小女生……很可愛,可愛到令他感到莞爾。
「剛剛發生的事就忘掉吧,今天,只要記得這個吻就好。」說完,方少淮對她一笑,轉身離去。
瀟灑自在就好像,剛剛那個吻根本沒有發生過。
一切的一切,全都出自她這個女人的幻覺……
第1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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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財團的首席幕僚辦公室裡,一名長相斯文白淨,身形纖瘦,穿著寬大襯衫及吊帶褲,頭戴著鴨舌帽的男子,一會兒坐一會兒站一會兒跑到另一個男人面前晃,就是沒見他停下來過。
「我要追她,一定要把她追到手。」
方少淮眉眼不動,努力批著眼前堆積如山的公文。
木子財團的首席幕僚,不僅要幫小接班人風淨批公文,還要幫小接班人追女人?看來他的命運注定淒慘。
「我已經盯住她好久了,整整三個月,她寧可對別人笑,卻連端個咖啡給我都不願意,簡直把我看成一隻蟲般的不入她的眼。」
淫蟲嗎?方少淮很想笑,那也得風淨有資格當才行。
近來隸屬於木子財團的木子建設公司,正積極的參與信義計劃區的土地競標工程,大家忙得人仰馬翻,就他這個大少爺清閒得很,一間三流大學念了五年還沒念完,卻沒見他念過書惡補過。
他是故意的,方少淮心裡明白得很,否則智商一二○的風淨怎麼可能突然從第一流的高中第一名念到差一點落榜的考上間三流大學?而且一念還念了五年沒念完?事出必有因,只不過他還沒查出來究竟中間出了什麼問題就是了。
「方少淮,你聽見我說話沒有?」一雙細瘦的手啪一聲落在玻璃桌面上,風淨對自己沒受到相當的重視而感到非常非常的不悅。
方少淮終是抬起頭來,微笑。「聽見了,少爺。」
「那麼……你有什麼看法?」風淨非常期待地望著他。
他可是千交代萬交代方少淮,鐵定得走上一趟那間咖啡店去看看他的心上人,既然已經見到了,總得跟他報告一下他的心得吧?
「天涯何處無芳草。」方少淮應付似的丟給他一句。
「我不要聽這個。」
「那少爺想聽什麼?」
「我要你幫我追到她。」
什麼?
方少淮一臉的啼笑皆非。「我對她沒興趣,少爺。」
或許,這幾天那個女人的身影曾經在他的腦海中短暫出現過幾次,不過,也僅只是這樣而已。
「可是我有啊。」一屁股挪到桌子上,風淨笑咪咪地道:「幫我追到她,我幫你拿回賣身契。」
瞇了眼,方少淮輕問一句:「什麼意思?」
「只要你幫我追到她,從今而後你就不必在風家做牛做馬了,我會叫老頭子寫張切結書給你,關於風家對你方家的恩情從此一筆勾銷,這輩子誰也不欠誰了,如何?」
方少淮撇撇唇,順他意的說出他想聽的話。「很讓人心動。」
重點是,他風淨有這等能耐說服老頭子嗎?
「心動不如行動。」風淨對他眨眨眼。「相信我,我不會開空頭支票的,用我交換你,你認為老頭子會選誰呢?」
當然是風淨,他是老頭子這輩子唯一一個繼承人。
方少淮挑挑眉。「她只是一個女人,少爺。」
他不懂風淨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為了一個女人,他寧可放棄自由,回到木子財團認真工作、接掌父業?他不得不對那個女人男女老少通吃的魅力再次刮目相看了。
「喂,方少淮,什麼叫做『只是一個女人』?於老闆可是一等一的貨色,她不僅聰明美麗大方又能言善道,身材更是火辣,男人要是能得此一女子,夫復何求?」
嘖,這小子,只差沒搖頭晃腦的吟詩作對。
看來是中邪了。
「那也是男人的事,關你什麼事?」
「喂,方少淮,我也是個男人啊。」
方少淮輕哼了一聲,不予置評。「你是認真的?」
「廢話,我的自由何價?要不認真,我幹麼來找你幫忙?」一抹不知名的詭譎在風淨的眼睛裡一閃而逝。
「好,我知道了。」
「你答應了?」
他不答應行嗎?風淨是風家大少爺,他呢?則是一輩子得在風家做牛做馬的小嘍囉,就算少爺要他去死,他也不會費事吭一句,何況是這種小事。
「嗯。」方少淮拿起記事本,有點無奈的在上頭寫下目標任務——
幫風淨少爺追到咖啡館的於老闆。
咖啡館裡,丫丫邊洗碗邊抬頭望著邊喝著咖啡邊發呆的於大老闆。
天知道,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回了,就算再笨的人也應該猜得出來老闆在等人,只是,等誰呢?
夜很深了,窗外黑抹抹地,只有幾盞街燈和霓虹燈在閃爍,店再過一個多小時就要打烊了,恐怕於大老闆一直在盼的人今天也不會再出現。
「於姊,你在等誰啊?」終於,丫丫忍不住的問出了口。
「啊。」這一問,讓於嫣一驚,手上的咖啡差點潑出來燙到自己。
「怎麼了?於姊?」丫丫的小臉再次往她這邊瞧了過來。
「沒事,你忙。」二十四歲的女人到了思春期了嗎?哈!竟然對幾天前對她英雄救美的男人念念不忘?她鐵定是瘋了!
「於姊啊,你真的沒事?」於老闆這幾天都不太對勁耶,總是沒事自己在那頭傻傻的笑,天啊!「於姊,你不會是談戀愛了吧?跟哪一個男人?賣車子的王公子?還是賣房子的孫先生?啊,該不會是那個整整三個月幾乎每天都往這裡跑的風流先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