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認,雖然當年是安芃薇背叛他,但他對她依舊無法忘情。
畢竟他們深愛過,多年累積的情感不是說忘就能忘,尤其是,當初他們的分手,有一半的原因是出在他身上。
對於安芃薇,程豫一直有份歉疚。
她現在的不幸福,跟他當時沒有堅持有很大的關係。
所以他幫她找房子、照顧她生活、提供她所有需要的一切——但,僅此而已。
他沒有做出更親匿的出軌行為,是為了表示對冉知恩的尊重。
程豫沒有忘記自己已婚的事實,就算他對冉知恩沒有愛情,但至少還是要像個丈夫。
像個丈夫?想著,程豫悶哼的笑了。
把心思放在別的女人身上,他還能算是個好丈夫嗎?
擱下餐具,服務生收走了餐盤,問了程豫要不要上甜點,得到答案之後即離去。
程豫又看著窗外。和安芃薇的事,程豫並沒有刻意隱瞞,其實他早做好了被知恩發現的準備,所以假使屆時知恩要離婚,他也不會反對。
「你又神遊了。」
程豫轉過頭,安芃薇站在桌子前望著他。
見到程豫,她笑,程豫也笑。
「我要他們上甜點了。」程豫開口。
點點頭,安芃薇窩進了程豫身旁的沙發空位,螓首靠在他的肩膀上。
小小的臉、小小的身軀,安芃薇的清瘦惹人心憐。
細細的手臂圈著程豫的手,她的聲音微弱得像是飄在空氣裡。
「總覺得,我這麼做,很對不起你老婆。」
程豫楞了楞。「為什麼這麼說?」
「我讓你對她不忠。」
不忠?程豫失笑。「你想太多了。」
「不!」安芃薇堅定的回道,「我經歷過,我知道那種感覺。」
她會離婚,就是因為老公外遇的關係。
努力維持的家庭生活,因此被硬生生的撕裂開,介入她的人生的女人高傲的笑著,睥睨她被丈夫拋棄的狼狽,那一刻,安芃薇瘋狂的想要自我了斷。
她不禁拉緊程豫的衣袖。那個感覺太過痛苦,痛苦到連回想都會讓她窒息。
是啊,她瞭解這種痛苦,那她現在在做什麼?
「不!我們不能再這樣!」安芃薇用力搖頭。「如果事情真的揭開,你老婆會像我一樣無法承受的!」
她說著,鬆開纏在程豫身上的小手,晶瑩的淚珠掛上她憂慮的雙眸。
程豫拉住她,「冷靜點!芃芃。」他直望入安芃薇的眼裡。「不會的!知恩不會這樣!她很堅強,她比你想的還要堅強。」
安芃薇淚眼婆娑的看著程豫的臉。「是……這樣嗎?」
程豫頷首。
抿起唇,安芃薇貼近程豫懷裡,小手再度緊攀著他。
嘴上說得正直,但是安芃薇知道自己根本言不由衷。
是因為……這個溫暖的懷抱吧?
這個男人,當年給了她幸福,但是她不懂得珍惜,等到今日受了傷,她才知這個男人對她的好,所以再重逢的時候,她才會沒想那麼多奔進他的懷裡。
她忘了他現實的身份、她忽略他左手上的銀戒,只是盡情的擁著他,感受回憶裡那個始終呵護她的氣息。
現在的她很需要他,如果幸福可以重來,她願意不顧一切。所有的一切。
程豫手上的戒指折射出光芒,安芃薇撇過頭,不去看它。
小小的身軀像是理所當然的窩在程豫的胸膛裡。「抱歉,是我多想了。」彎彎嘴角,甜美的安芃薇重現。
她抬起小臉。「你這幾天,哪天方便陪我出去一趟嗎?」
「怎麼了?」程豫溫柔的抹去她的淚。
「我想買套沙發放在書房,想找你幫我挑選花樣。」
「我看一下。」程豫從口袋拿出PDA。「這陣子有個南部的案子要跟客戶發表,之後我就出國了,要有空,可能是下個月的事。」
「這麼久?沒辦法空出時間嗎?以你的眼光,不會耽擱太久的時間的。」安芃薇細聲細語,口氣裡充滿哀求。
程豫無奈,皺著眉又細細研究了PDA上的行程表。
「不然這樣吧,我盡量趕完工作,看能不能提早一天從英國回來,可以的話,就那天陪你去看沙發吧。」
「謝謝你!」安芃薇感動似的緊摟著程豫的手臂,低下頭的小臉滿是歡欣。
程豫瞅著安芃薇開心的表情,腦海裡想起了另一個女人的臉。
如果真的離婚了,他想,以知恩的個性是可以承受的吧?
知恩不像安芃薇那般柔弱,她夠堅強、夠冷靜,即使沒有他在身邊,她應該也無所謂。要不,他們五年來的婚姻,為什麼可以相安無事走到這裡?
吐了一口難以察覺的歎息,此時此刻,程豫忘了自己已婚的身份,他主動伸手,把安芃薇嬌小的身軀擁進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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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花、粉色百合、瑪格麗特,象徵著愛情的花朵滿滿的裝飾著飯店喜宴會場。七彩的氣球、炫麗的舞台,超過二百位的眼務生穿梭在其中。身著華眼的貴客一個個從高級的私家車步下,幾乎都是在螢光幕或雜誌上活躍的名人巨賈。
知名金融企業家的二千金出嫁,排場果然奢華。
知恩站在新娘休息室裡,想起了五年前她跟程豫的那場婚禮。
簡單的儀式、樸實的佈置,她的婚禮沒有清風的華麗和鋪張。
但知恩記得,當時的她根本不在意,因為她很快樂,她很快樂自己要嫁給她深愛多年的男子。
那單純小小的幸福,她一直是這麼珍惜著,但什麼時候,它竟然悄悄的變了質?
窗上倒映出知恩苦惱的面容,她回過神。
又胡思亂想了。不是在家就決定好,今天要笑著送好友清風出嫁?
搖搖頭,知恩偏頭看向一旁在研究手機的清風。
她穿著一襲精緻的手工白紗禮服,優雅的妝容更突顯清風原本就姣好的臉孔,只不過即使身為這個大日子的主角,這張臉還是酷酷的沒有笑容。
「笑一個嘛!」知恩透過鏡子與清風對望。「明明是嫁給所愛的男人,為什麼一張臉像是要是去死刑場的表情?」
清風抬眉,呵了一聲。「去問我偉大的父親啊!」
「我記得我明明說只要簡單、樸素就好,你看那多事的老先生把我的婚禮搞成什麼樣子?!」清風激動地拿著手機在空中揮舞。
「花團錦簇就算了,砸大錢做禮服我也認了,但是有必要席開上百桌嗎?我的婚禮又不是演唱會,邀請那麼多人來幹嘛?更誇張的,他還請總統來致詞!是怎樣,要不要在典禮前請總統順便剪個彩啊?」
說到瘋狂處,清風煩躁的蹺起腿,也不管舉止是否優雅的問題。
知恩笑開,坐到清風身旁的椅子上。
「伯父也不過是愛女心切,女兒的人生大事,當然希望轟轟烈烈。」
「好個轟轟烈烈!」清風的五官幾乎快皺在一起。「你看看現在外面有多少採訪記者!你可以想像等會兒我走出這扇門,上百個鎂光燈投射在我身上的樣子嗎?那樣的感覺,就像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活生生扒光一般,光想我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清風的話惹得知恩噗哧笑著。
「沒這麼嚴重啦!我當時結婚雖然沒你的豪華,但我爸也為了不讓我受外人打擾,包下了飯店一整個樓層為我慶祝,他們只是想讓女兒嫁得風光,你就不要太挑剔你父親的心意了。」
「哼!」
清風別過臉,不予置評,纖指在膝蓋上敲著無聲的節奏,偏過頭,對知恩挑挑眉。
「說到這,怎麼沒看見你那親愛的老公?」
知恩拍整清風裙上皺折的手停了下來。「他臨時去英國出差。」
「出差?事業做這麼大?」
「好像是英國有個富豪看了報導,很欣賞他的風格,想請他設計房子,是門很重要的生意。」
「對,重要到連抽空陪老婆來參加好友的婚禮都沒時間。」
知恩一頓。「抱歉。」
「跟我道歉幹嘛?沒來的人又不是你。」
清風把手機擱上桌,撈來自己的大包包,從裡頭翻出一堆甜點零食,拆開草莓巧克力棒就是一口。
「我說你啊,為什麼不會學學電視上那種喜歡跟男人無病呻吟的女人,纏著程豫陪你出席?」清風拿著巧克力棒朝知恩晃啊晃。
「無病呻吟?」
「就是裝柔弱啊!動不動就撒嬌,除了攬鏡自照的力氣,其它都沒有;表面是被男人小看的類種,但其實是善於利用女性優勢把男人控制在手掌心的那種女人啊!」
知恩苦笑著搖搖頭。「我做不來。」
「做不來?厚,小姐,你就是不懂得扮弱,才會被程豫吃得死死的!女人要偶爾給男人『沒他不行』的錯覺,他才會覺得自己有價值。簡單說,男人是很沒自信的生物。」
「真的是這樣?」知恩對這樣的論調感到不可思議。
「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麼讓流水先生乖乖的待在我身邊的?」
知恩聽著,只能點頭,但是腦海裡還是無法想像程豫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