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盤子不久就空了,戚名頤往後靠,舒服地歎了口氣。
「我明天晚上也會幫你做晚餐,算是我住在你家的住宿費。」
「不用了,你只要做你自己要吃的,我工作很忙很晚才會回來。」戚名頤站起來。「麻煩你洗碗了。」
「應該的。」她把空盤和餐具收到廚房裡。
那天晚,她沒有再見到戚名頤,他一直待在三樓的書房。等她把碗盤都洗乾淨,便回房間睡覺。
第3章(2)
早晨衣雅玟醒來時,發現傾盆大雨打在窗子上。
她盥洗後,穿上牛仔褲和棉衫,把睡衣扔進洗衣籃裡,然後整理床鋪。住別人家要懂規矩,這是她媽媽說的。
不知道戚名頤起床沒?她倒是很樂意去他房間叫醒他。
下樓時,她聞到咖啡香,心想,她的希望落空了,他已經起床了。
戚名頤坐在廚房的餐桌前看報。擠過汁的柚子、煮過的咖啡渣,還有麵包屑凌亂地散在廚房流理台上。
「早,戚先生。」她文靜地問安。
他抬起頭,眼神茫然困惑,好像在想什麼重要的事還沒回神過來,後來才點點頭。
「早,叫我戚名頤,喊戚先生好像在稱呼我父親。」
早晨神清氣爽的他,看起來更加英俊。衣雅覺得自己又多愛了他一分。
「我替你配了一份鑰匙。」他自口袋掏出一串鑰匙遞給她。「但是你現在最好還不要出門……」
她輕聲打斷他。「我知道我的樣子,路人會以為我是從精神病院跑出來的。」
「你有什麼需要的東西,列一張單子給我,我下午請人送來。」他伸手端起咖啡啜了一口,從他的表情中可看出咖啡已冷卻變酸。
衣雅玟撕下一張便條紙,邊想邊寫下什麼衛生棉啦等等,還指定要靠得住的。
「寫快一點!」他看了眼表!咕噥一聲,「我一個小時後要去高等法院。」
「你是原告?還是被告?」
「都不是,我是被告的律師。」
「你是律師,」衣雅玟心直口快地說,「我討厭律師。」
啊呀!白癡,她說錯話了,這樣一講,意思不就是等於知道她自己的好惡。
戚名頤眼中燃起一絲希望。「你想起來了!」
「不!嗯……沒有,也許是想起了……但……」她緊張得差點咬到舌頭。
他盯著她的臉。「你想起某件事了。」
為了躲開他的視線,衣雅玟走向流理台,給自己倒了杯咖啡。
「沒……只是我有一種感覺,」她撐著臉說,「覺得我自己不太喜歡律師。」
他把十指交叉在一起,微微噘起嘴。「你不是第一個向我抱怨律師的人。」
「哦,我要說明一件事,我不討厭你這位律師。」這意思很明顯,不討厭就是喜歡囉,大笨蛋,聽出來沒?
他聳聳肩。「你寫好沒?」
「好了,可以交卷了。」她把便條紙交給他。
戚名頤將便條紙收進西裝褲口袋裡,然後拎起被掛在椅背上的外套和手提箱,走向門口。
衣雅玟打開冰箱,用牛奶沖了碗麥片,接著就抓
起影劇版。
她端著碗,邊看邊心不在焉地把麥片舀進嘴裡。
吃完早餐後,她覺得時間很多,不用急著清理廚
房,她決定先參觀戚宅。
她走進書房,書房不若屋子的其他房間那麼整
齊,花梨木桌上滿堆積如山的紙張。他昨晚似乎工
作到很晚。
她迅速瀏覽了一下書架,放眼所見的書籍全和法律有關,而且大部分是外國人的判例書。
難道他也打越洋官司嗎?
倒是有一櫃的書籍引起了她的興趣,其中還包括了精神分析、生理學、宗教和語言學的專書。
他好上進喔!!什麼書都看。
在書架上有個地球儀,用青銅釣竿吊著。她轉了一下地球儀。
世界這麼大,人口這麼多,她卻撞上他的車子。這不就是緣分嗎?
一張安妮皇后桌上立了幾個擦得晶亮的銀框.全是舊照。
她帶著趣味的眼光一一巡視照片裡的人。
這兩位大概是戚名頤的爸爸和媽媽,他好像是獨生子,因為並沒看到有其他小孩子的照片。
這張戚名頤私立小學的畢業照好有趣,從他臉上表情看來,他並不太高興自己被束縛在僵硬的西裝和死板的領結裡。
她也留意到即使他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孩,就已經有了那麼一雙堅定的成人眼睛。它們沒有笑意。只是回望著她,彷彿在說,他已經看過、聽過、瞭解兩倍於他年紀的人生。
她接著到他的臥室,但是門上鎖了,她無法一窺其中之奧秘。
他為什麼把門鎖起來?難道他已算到她會自闖他男性閨房嗎?
真是小氣鬼,喝涼水,給她看又不會少塊肉。
衣雅玟清理好廚房後,發了一會呆,然後回到房間睡回籠覺。
一覺醒來已是下午,她不疾不徐地下樓,到廚房某自己準備果腹的餐點——一壺熱咖啡和幾片蘇打餅乾。
解決午餐後,她回到樓上,把自己脫在洗衣籃的衣服,都丟進洗衣機裡去洗。
在等洗衣機洗好衣物時,她突然很氣憤地想到後母。
她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後母和那個禿頭律師有一腿,他們聯手搶走了她的房子。
門鈴聲響起,她飛快地跑過去開門。
「太太。」一個扛著一箱東西的瘦小男人對她說。「你要我把東西放在哪裡?」
他叫她太太,那她不就是戚太太!「廚房。」她面帶微笑地帶他到廚房。
他走到桌前,放下箱子後請她簽收。
她簽名後,向他要一張名片,以便日後叫貨。
送貨員走後,她從箱中陸續取出衛生棉、雞蛋、吐司和博客火腿等放在桌上。
雖然戚名頤晚上不會回家吃飯,但她明天早上會替他做好吃、豐盛、有她的愛在裡面的早餐。
第4章(1)
不到七點,衣雅玟就醒了。她今天早上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做——為心所愛的人做早餐!
她盥洗後走出房間,輕手輕腳地下樓。
她把咖啡壺裝滿水煮咖啡,接著將平底鍋放上爐子,從冰箱拿出蛋和培根。
將培根放人鍋子,培根滋滋響著,她把培根放在一旁,瀘掉油汁。
她又把蛋打進平底鍋,注視著白色泡泡。她把蛋翻面,很高興蛋黃沒有散開。
戚名頤走進廚房,她正好背對他。
他在餐桌前坐下,她倒了一杯咖啡,轉身放在他面前。
他看起來很累,下巴的胡碴說明了他至少一天沒刮鬍子,而且他的雙眼下陷,滿是血絲。
這個男人一夜沒睡,穿著的黑色西裝外套背面壓痕纍纍。
「你昨天晚上都沒睡啊?」
「嗯。」他像上緊了發條似的,一杯接一杯猛灌咖啡。
她回到流理台,做了個超級三明治,裡面來了培根、火腿、蛋,上面加一片起司和番茄。她用漂亮的水晶盤子裝三明治,然後放在他面前,隨後坐在他對面。
他的胃口很好,大口吃著三明治。看他吃東西.也是一種幸福。
衣雅玟找些話題說:「戚名頤,我昨天在書房看到相框,你沒有兄弟姐妹啊?」
「你不用知道我的事,你只要想自己的事,你有沒有兄弟姐妹?」戚名頤冷淡地說。
「我知道我一定有父母,因為我不可能是從石頭縫裡生出來的,但有沒有兄弟姐妹,我完全沒印象……大概沒有吧。」也不能一直什麼都想不起來,不然他會起疑,所以偶爾要給他點希望。
「我建議你在家沒事做時,打開電話簿,看看有沒有覺得熟悉的名字。」
說完,他也吃飽了,拿著公事包上班去了。
戚名頤去上班後,衣雅玟在家看了一天的電視。
晚上十點鐘,戚名頤從辦公室回來,不過他仍帶著工作回來。衣雅玟不禁懷疑,平常他就這樣,還是因為她住在這裡。
她煮了一壺咖啡,輕敲他書房的門幾下,然後轉開門把。
他桌上堆滿了工作,一副不希望被人打擾的樣子,所以她放下咖啡壺說了聲對不起就馬上離開了。
接下來幾天,她幾乎只有在早餐時間才能看到他,和他說幾句話。
他去上班後,她除了看電視,就是發呆。
由於他不會回來吃晚餐,她自然沒有下廚的心情,大多叫外送披薩,一吃就是三天。
他一下班就鑽進書房,直到她上床睡覺,他都不曾走出書房。
好不容易等到禮拜天,衣雅玟心想,這下可以看到他一整天了。
她早上醒來,看到外面天已大亮,因此知道今天起晚了。 。 不知道戚名頤是不是也睡過頭了?
她注意聽他房間裡的動靜,可是什麼都沒有聽到。
他八成還在睡。
她走出房間,在戚名頤房門前停了下來。
不知道戚名頤昨天又工作到多晚,她本想敲門叫醒他,但想想,難得的星期天,讓他多睡一會。
她走進廚房,只見餐桌上,冷冷清清地擱了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和一片只咬了一口,放在盤中的吐司。
「不會吧……」衣雅玟自言自語地說,「他連星期天也要去上班?」她和戚名頤在早餐時很少交談,所以她已養成跟自己說話的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