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有做任何壞事啊!」寧千羽心虛得不敢看向陳媽。
「你成天撿些小貓小狗的,當心蟲子爬滿身,讓你癢得像只小野猴似地蹦蹦跳。」陳媽見她一臉心虛,當她已認罪,想要再扮凶但又不捨,最後笑著打趣。
「假如我像只小野猴般全身癢得蹦蹦跳,陳媽你一定會幫我的,是不?」寧千羽放下手中的飯碗,挽著陳媽的手臂撒嬌。
就讓陳媽以為她又撿小貓小狗回來養好了,如此她就可以很順利地自廚房拿飯菜回去給仇釋劍填飽肚皮了。
「我才不理你呢!不過你飯菜怎麼盛這麼大一碗?你到底偷撿啥回來?不會是頭老虎吧?」陳媽驚訝地看著裝盛滿滿飯菜魚肉的碗,驚呼道。之前寧千羽偷抱回來的都是小貓小狗,食量可沒這麼大啊!
「哪有老虎讓我撿啊!這次撿到的是一隻……一隻黑色的大狗啦!」寧千羽想到仇釋劍總是一身黑衣,雖將他比喻成黑色大狗是很對不起他,但形勢所逼,也只能暫時委屈他了。
「黑色大狗?它會不會咬人啊?」陳媽擔心嬌小的寧千羽會受到大狗攻擊。
「他總是冷冷的,不愛搭理人,真要他張嘴咬人,他還嫌麻煩呢!」寧千羽語帶甜意,小聲抱怨。
「不會咬人是最好,如果它對你很凶、作勢要咬你,你可別再靠近它,替自己招來危險,明白嗎?」陳媽可不願她傻乎乎地遭到惡犬反噬。
「我知道,他肯定餓壞了,我得馬上將飯菜送去才行。」寧千羽笑著答應,再多挾了幾塊魚肉,於袖中偷偷藏了副筷子便急忙離開廚房。
離開廚房後,寧千羽快步穿過重重迴廊,趕著回「千羽閣」去,瞧見她端著飯菜又行色匆匆的奴僕們,皆當她又撿拾了小貓小狗回莊飼養,沒人對她剛用完早膳就又端著飯菜一事感到疑惑。
寧千羽很快地來到繡房,左右張望了下,確定沒人後才放心地推門進入。一進到繡房裡,卻不見仇釋劍的身影,她將手中的托盤放在案上,心慌地想著仇釋劍竟然不顧身上仍帶著傷,就這樣離開了?
「他走了……」難受地垂下雙肩,仇釋劍應是難以忍受再和她待在一起,才會連句道別的話都不說,直接走人了吧?
「很可惜,讓你失望了。」仇釋劍自暗處步出,經過一夜休息,他所中的軟筋散已消散一半了,預估約莫到明日清晨,失去的氣力與武功內力就會回復,屆時即可離開此地。
想到可以離開「龍淵山莊」,無須再窩囊地龜縮在這小姑娘的閨房內,他著實鬆了口氣。
「你沒一聲不響就離開,真是太好了!」寧千羽臉上的失望褪去,掠上心頭的是喜悅,原來他並非如她想像中的討厭她。
仇釋劍不解她發現他沒離開時為何會如此開心,他一直以一貫的冷漠待她,並不和善可親,不是嗎?怪的是,自己沉靜的心竟因她見到他時的開心模樣而悄然飛揚。
「對不起,這麼晚才拿飯菜過來,你一定餓壞了,快吃吧!」寧千羽不理會仇釋劍淡漠的表情,歡喜地替他將飯菜、碗筷整齊擺放好。
仇釋劍瞥了她一眼,一言不發,拿起碗筷安靜進食。
寧千羽不好意思盯著他用膳,遂走到一旁佯裝忙碌,收拾著早就整齊安放好的繡線與繡到一半的繡品,並不時偷瞄著沉默寡言的仇釋劍。雖然他看起來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多看他幾眼,她從來不曾這樣過,這份想望來得突兀莫名,教她心慌意亂。
而且,她想要問他為何要偷偷潛進她家盜取兵器?今兒個用早膳時,爹和哥哥們談的也都是這件事,讓她很想親自問他,卻不知該如何起頭,她為此煩惱得整張小臉全糾結成一團,就怕自己嘴笨,又惹得他不開心。
安靜用膳的仇釋劍敏銳地察覺到不時朝他飄來的視線,他裝作渾然未覺,暗地裡猜想寧千羽之所以這樣時不時地偷瞄他,應當是她從未遇過像他這樣淡漠的人,所以才會感到好奇。
再見她攢蹙的眉心,一副有話要說的模樣,猜想應是為了昨夜之事,像她這種心裡想什麼就全寫在臉上的小姑娘,壓根兒瞞不了自小靠著察言觀色才得以存活下來的他。
「你有話要說?」仇釋劍吃飽後放下碗筷,乾脆替她起頭。
「啊?沒——不對,我是有事想要問你。」原本是要否認,但若不將心中的疑問說出,恐怕她會憋得發慌、渾身不自在,與其這樣,還不如爽快點。
「問吧。」
「昨夜你潛入兵器室,究竟想要盜取哪一件兵器?」經過爹和哥哥們的清查,發現兵器室內未有兵器短少,是以無法猜測他究竟是針對哪樣兵器而來,她很想知道到底是哪件兵器可以教他不顧生命安危地闖入。
「我是為了一把寶劍而來。」仇釋劍完全不怕她知道,坦然直言。
「哪一把?」她家寶劍多的是,實在很難猜出他是為了哪一把。
「據說你爹耗費多年,終於打造出一把足以媲美太阿的寶劍,我要找的就是那把寶劍。」
「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寧千羽驚訝地倒抽了口氣,她爹打造出舉世名劍自個兒收藏的事,一直都很保密,不讓外人知曉,以免引起無謂的紛亂,莊內知曉這件事的除了爹娘、三位哥哥及她和爹最得意的兩名大弟子外,別無其它人,他到底是從何處得到這項消息的?
「你不曉得天底下沒有任何一個秘密能守得嚴實嗎?」仇釋劍譏諷挑眉。除非知道秘密的人全都死去,不然沒有永恆的秘密。
「或許你說得有道理,但我萬萬想不到莊裡的人會將消息流傳出去。」寧千羽臆測知道此事、又可能洩漏出去的人會是誰?爹娘、哥哥們和她都不可能說出去,剩下的就是爹的兩位得意弟子了。但,究竟是誰?她實在不願隨便冤枉好人。
「難道你爹娘沒告訴過你「人心隔肚皮」這句話嗎?」仇釋劍要她及早認清事實,這世間並不如她所想的那般美好,並不是每個人都心存善念。
「我相信寶劍的事定是那人不小心說溜了嘴,再不然就是他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會那樣做。」寧千羽堅持相信父親的兩名得意大弟子都是好人,不會故意做出背叛父親的事。
「你要這麼認為也由著你。」愚蠢!事實已經擺在眼前了,她竟然還固執地認定對方是無心之過或是萬不得已?或許她得真正嘗到苦頭才會有所覺悟,不過她繼續愚蠢地過日子是她的事,與他一點干係都沒有,他何必為此感到氣悶?
對她的感覺太過怪異,不可不謹慎、防備,也務必要拋下對她的所有好感才行。仇釋劍在心中默默地警告自己。
「你……昨夜潛進兵器室就是為了一窺寶劍的樣貌嗎?」她極其不願將他想成壞人。
「我甘冒危險,可不僅只是為了看上一眼。」仇釋劍譏諷一笑,就讓難得善心大發的他來教導天真善良的大小姐何為殘酷的現實吧!
「那……是為了什麼?」拜託!千萬別告訴她,他真的是為了盜寶劍而來!在她心中,他是威風凜凜的大俠,雖然在爹和哥哥們嘴裡他是盜賊,可她願意相信他只是好奇想看一眼寶劍,並無其它意圖。
「我是名殺手,若能得到寶劍助我一臂之力,何樂而不為?」仇釋劍定定看著她,要她看清楚他的雙眸裡除了冰寒外,還嗜血。
「你、你真的想要盜取寶劍去殺人?」寧千羽為「殺手」二字驚駭到瞠目結舌。儘管他早在救她的那一夜,就已言明自己是殺手了,但她怎麼都不願相信,今天再次聽他這麼說,再想到他利落的殺人手法,不禁令她倒抽了口氣,不得不相信這個事實。
「不用來殺人,何必浪費氣力盜劍?」看來她比較能接受的說法是他無聊想借劍一看,而非是個殺人如麻的殺手。
寧千羽用力搖搖頭,心慌意亂,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消化他是殺手這項訊息。
仇釋劍瞧見了她的驚慌與不知所措,勾起唇角冷冷一笑。像她這種不懂人間疾苦的千金大小姐,一輩子生活得安逸平靜,遇上小奸小惡的人已是大事了,遇上他這種以殺人為業、教人聞風喪膽的冷血殺手,應當可以算是她人生中最糟糕的經歷吧?
「那……那天夜裡,我遇見你,你是……」城南的「神槍手」蔣老爺不會是死在他手中吧?
「我剛殺完人。」仇釋劍享受著她的惴惴不安,愉悅地說道。
聽他坦承自己的惡行之後,她應會嚇得花容失色地逃跑吧?或許,她已經開始後悔昨夜沒將他供出來,現在正想著要如何喚人來抓住他吧?他在腦海中預想著她會有的反應,並等待她付諸行動,好讓他印證她和其它人一樣,巴不得這世間沒有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