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我的床,那我睡哪?」不是要她睡外頭吧?
「只要不是睡俺那,俺通通沒意見,不過俺跟你說,與神共眠可是福中之福,平常人可沒有這種機會的。」
既然是福中之福,你怎麼不自己跟他睡算了?
暗自翻了個白眼,彌多安還是笑咪咪道:「爺爺,我有點慶幸您不姓龜呢!」
照您的年紀也稱得上是個「公」了,要是姓龜,那可就是響叮噹的「龜公」了。如此輕易的將親孫女往陌生男人的床上送,龜公之名您當之無愧啊!
「是啊,俺要是姓龜,你就是龜孫了,你確實該慶幸。」笑呵呵的表情突然變得蠻橫。「少跟俺打哈哈,快將人抱到你房裡,別耽誤了時間,否則今晚小心沒得吃!」
竟然用吃的威脅她
一雙柳眉立刻倒豎。「爺爺,你太卑……」
「卑什麼?」彌樂生截話。
看著那笑得非常不懷好意的臉龐,彌多安立即吞下未出口的「鄙」字。「當然是悲……憫哪,您的愛心,連菩薩瞧了都要感動了。」她呸!
「俺也覺得自己慈悲為懷。」挺起胸膛,一副很自得的模樣。「所以乖孫女,你就快把人扛到你房裡吧。」
「是,爺爺。」
看在食物的分上,彌多安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扛起地上的男人,往自己茅草屋走去,可路才走到一半,一縷輕煙卻飄到了鼻端。
她狐疑的抬鼻嗅了嗅,靈媚的鳳眼裡突然升起一股促狹。
「爺爺,你有沒有聞到什麼怪味道?」
「怪味道?」彌樂生先是一愣,下一刻卻突然眼凸。「啊!我的菜!」
快速旋身望向廚房,不料映入眼簾的竟是熊熊烈火,彌樂生心一驚,不只眼凸了,還大聲嚷嚷起來。
「我的廚房著火啦,快救火啊……」一個提氣,施展輕功趕往水缸邊,結果水缸裡空蕩蕩的,半滴水都沒有,矮老頭見狀,立刻哀鳴。「沒水!竟然沒水!彌多安,瞧你幹了什麼好事∼∼」
聽著那淒厲的哀鳴,彌多安心一驚,拔腿就往自己的房裡奔。
不干她的事、不干她的事,她只是忘了提水,可沒在廚房放火,所以真的不干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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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緩緩凝聚,黑暗迅速往身後退去,睜眼前,歐陽飛溟敏銳的感覺到房裡另有他人!
「醒來就睜個眼,俺好看看公子你哪兒還有問題。」
悠哉悠哉的聲音自一旁的凳子上傳來,矮老頭扇著蒲葵扇,一邊端著杯子蘇了口茶,一邊笑咪咪的瞧著他的神、他的仙、他的「未來金主」。
雖然對出聲者的敏銳感到心驚,歐陽飛溟還是依言睜開了眼。
室內光線昏暗,沒讓他的雙眼有任何不適,雖然身子有些虛弱,可不再如中毒時那般無力,暗自運氣,體內真氣流通順暢,並無任何鬱結,顯示體內的毒素已完全排清……是眼前的老者解了他體內的毒
越過床柱,歐陽飛溟的視線落在圓桌邊那悠閒喝茶的矮老頭身上。
此人體型矮小佝僂、相貌尋常,乍看之下只是個普通的老人家,可藏在笑眼下的那抹精銳卻逃不過他的眼。
雙手撐著床,歐陽飛溟忍住身上的傷痛,緩緩的自床榻上坐起身來。
「是老先生救了在下?」藏住心緒,歐陽飛溟淡淡開口。
「就是俺!」笑咪咪的對號入座,然後趿著草編的破鞋子踱到床邊。「俺是這房子的主人,名叫彌樂生,三日前見公子傷痕纍纍的倒臥在河畔,於是將你帶回來醫治。」說起謊來臉不紅氣不喘,爺孫倆一個樣。
「多謝。」歐陽飛溟點頭道謝。
原本烏紫腫脹的面孔已恢復原貌,如玉般的俊容高貴優雅,水墨畫般深邃的五官則是深幽別緻,無論自哪個角度看去,都是個俊得沒話說的美男子。
「公子別客氣,俺與菩薩向來同道,習慣慈悲為懷、助弱扶傾,之所以會救你,也是因緣際會,公子無須太過感激,何況大恩不言謝,公子你千萬別對俺道謝,也不必太掛念俺對你的這份大恩大德,更不需要對俺感到不好意思。」謙虛一頓後,馬上反問:「對了,公子您還記得俺是誰麼?」
「……」沉默的望著眼前笑得過分和藹的彌樂生,歐陽飛溟思索著他多此一問的原因。
發現歐陽飛溟沉默,彌樂生臉色不變,極其自然的解釋:「當日俺發現公子時,公子身上到處都是石子割傷、碰傷或是撞傷的口子,雖然傷口流血上個藥就能痊癒,不過要是傷在腦子裡可就麻煩了!所以俺是在替公子做測試,考考公子的記性,好確定公子你的腦子有沒有被撞傷。」
原來如此。
表情依舊波紋未興,歐陽飛溟淡淡回答:「老先生名叫彌樂生,是這房子的主人。」
「對、對,公子答得真好,俺就叫彌樂生,是這房子的主人,看來公子你的腦子沒受傷,否則也不會記得俺叫彌樂生,是這間房子的主人。」非常努力的將名字一再重複,像是要把人催眠到一輩子都記著這名字。
沉默的看了眼絕對有不軌企圖的彌樂生後,歐陽飛溟將注意力放在屋內的擺設上。
屋內空間不大,除了一套桌椅、一個小櫥子和一張床外,堪稱家徒四壁,不像是獵戶的房子,倒像是落魄或是歸隱人家。
彌樂生……沒聽過江湖上有這號人物,應與寧生門毫無關係,不過卻能解開他體內的「血棠」之毒,著實令人匪夷所思。
他是個生意人,從不涉足武林,但因為生意上的關係,多少與武林人士有所接觸。
聽聞江湖近來風波不斷,三個月前寧生門打著崇拜火神的名號四處廣招信徒,暗地裡卻利用毒藥操縱信徒、大興風浪,其中,「血棠」、「奪魂」就是寧生門最常使用的毒藥。
「血棠」殺人,「奪魂」控人,因多以中原未見之毒草毒花毒物混合煉製而成,是故除了寧生門,至今中原武林尚未有人能調配出解藥,是以,若不是與寧生門有關,此人如何解毒?
不動聲色,歐陽飛溟問:「敢問在下昏迷了多久?」
「三日三夜。」彌樂生扇著扇子回答。
歐陽飛溟暗自心驚,垂眸,斂住神色,又問:「可有人打探在下的消息?」
「幾日來山頭都很平靜,應該是無人上山,怎?公子是怕家裡人錯過,還是怕追兵敲對了門?」彌樂生嗓子粗嗄,搭上粗獷的北方腔更顯豪邁。
「都有。」歐陽飛溟不隱藏被人追殺的事實。
能解開他體內的血棠,就代表著此人並非尋常人,遮遮掩掩只是多此一舉。只是……此人若與寧生門有關,為何會出手救他?
「是麼?公子請放心,這附近可是俺的地盤,要是有人靠近,絕對逃不過俺的這雙眼!不過來者是敵是友,俺就沒法分了。」
「彌老先生說的是。」聽聞寧生門人出任務時總是佯裝成一般百姓,潛伏在暗處伺機而動,為了追殺他,極有可能會偽裝成獵戶。
「所以為了防止引狼入室,公子不妨告訴俺你姓啥名啥,好讓俺有個底,到時也好認人。」快說、快說!快說他未來金主究竟是哪家少爺,將來他好找上門討賞啊!
看著那一雙始終帶著不軌企圖的黑眸,歐陽飛溟輕撫腰間的粗被,思緒飛快流轉,而後淡道:「在下歐陽飛溟。」
「你姓歐陽?」聞言,彌樂生立即瞠大了眼。
「正是。」
「你的姓真是……好哪!」何止是好,簡直是黃金般的姓哪!倘若他沒記錯,當今的京城首富就姓歐陽!假使眼前的男人就是那個歐陽家的少爺,那他可就發達了啦!哈哈哈∼∼
「爺爺,我回來了。」
門外,彌多安卸下身上的柴火、大雁和一頭大山豬,汲水清了清衣裳順便洗了手,便推門進入屋內。
「爺爺,晚膳煮好了沒?」彌多安眨巴眨巴的看著彌樂生,全然沒注意到床上正坐著一個人。
彌樂生心情大好,頭也沒回便說:「好了,在俺房裡,你快去端來,順便幫歐陽公子也端一份來。」
「誰?」歐陽公子?誰?在哪裡?哪來的?
「還會有誰,不就是他麼?」彌樂生退開,讓孫女清楚看到床上的人。
彌多安這才發現自己的床榻上坐著一個人,立刻皺眉不悅地問:「這位公子你哪位?為何坐在我床上?」
彌樂生腳下一滑,差點因為孫女的壞記性而跌了個大跤。「笨丫頭,你又忘了人家?」
「呃……我該記得這位公子麼?」反問,一臉茫然。
「當然!」實在被她打敗,彌樂生沒好氣地說:「你忘了,三日前,臨水河畔,一個男人,一坨烏紫腫脹糯米般的豬頭……人臉。」一句句暗示著,獨漏掉救人者真正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