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澄湘變得無法走開,他觀察附近的物品,海芹正在洗 她自己的便當盒,而流理台上擺著他未食的便當盒,幾乎原封不動,紙巾甚至還包著。
他不希望鍾海芹他做任何事情拉近他們之間的關係,他不想經營任何感情,也不想製造和樂家庭的假象,原則上他比較希望他們能分居,還給他安靜的個人空間。
礙於爸媽的反對,他們夫妻必須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他原本以為對象是鍾海芹會比較輕鬆,結果大錯特錯,他根本不希望屋子裡有別人一起生活!
他產生了不耐煩的情緒,原本平靜如水的心情因為她闖入他的世界而感到煩躁,他不能習慣屋子裡有別人的足音、不想看見她穿著睡衣走來走去,也變得會介意自己是否穿戴整齊才能走出房門!
尤其是詞義上的起居室,他的沙發與他的電視,每晚他習慣坐在沙發前看電視,或是邊聽電視裡處理想做的事情,而她卻想來湊一腳,讓他煩躁到對她惡言相向。
她的房間裡明明有電視,為什麼非得跑到外頭來影響他?
這樣的在意讓日子越來越難過,他現在幾乎看見鍾海芹,就很難有好臉色,偏偏在這種氣氛之下,她竟然開始洗手做羹湯?
他快搞不懂這個女人了!她應該是乖順聽話,而且明瞭這場婚姻是無意義的,但是她卻想把他的家搞成「他們的家」,還想上演夫妻戲碼,早餐、午餐……這逼得他在家對她視而不見,在這裡殘忍的拒吃她做的午餐。
結果她每天照常做一樣的事情,而且還跟剛剛一樣,不管他再怎麼冷酷,她依然可以對他綻開笑顏。
「咖啡等一下就送去了,你可以回辦公室等沒關係。」她洗好便當盒,發現他竟然還在這裡,有點訝異。
孫澄湘注視著她過分愉快的臉龐,發現他能分辨她的情緒,她現在是在強顏歡笑!「你要做到什麼地步?」
「咦?」她聽不懂,手上忙著把便當拿擦乾。
「你做再多餐點,我也不會吃上一口,你再這麼做下去,只會讓我反感而已。」不管四周有沒有人,孫澄湘開門見山的說了。
鍾海芹瞪圓了雙眼,她把東西放了下來,身旁的咖啡壺正呼嚕煮著,飄散著香氣,可茶水間裡卻瀰漫著沉重的氣氛。
「沒關係,我知道你不會吃,我只是想做而已。」她拿過流理台上未動過的便當盒,往冰箱走去,「而且我不會浪費食物,這些我可以當晚餐吃。」
打開冰箱,她把便當拿放進去。
「這就是我不懂的,你過得不快樂,這樣做你也不會比較輕鬆,你明知道我的無情,何必把自己搞得這麼累?」他蹙眉,幾乎不想承認這樣子的鍾海芹,只會讓他覺得……
有點心疼。
兩人過各自的生活,豈不快活?
「我沒有不快樂,這是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我甘之如怡。」她的背影有點僵硬,「你不必管我,甚至大可以更過分的拒絕我,這些都不會打倒我。」
「海芹?」
「因為我喜歡你!」她倏地轉過頭,雙眼定定地凝視著他,「我說過我喜歡你的全部,不管是偶爾微笑的你、或是過分的你,甚至是對我決絕的你,每一個我都喜歡,所以我願意繼續這樣做。」
孫澄汀暗自倒抽一口氣,他竟會為鍾海芹感到難受,這意外的引起了他的愧疚。
「我現在只有一點小小的希望,期待你願意吃一口我做的早餐、便當,哪怕只吃一根青菜,我都心滿意足!」鍾海芹雙手按在胸口,這幻想的畫面是支撐她所有的動力,「我這樣做不會給誰帶來困擾,因為我是你老婆,做這些事理所當然、天經地義。」
她跑角勾起甜美期待的笑容,儘管眉宇之間流露出些許憂傷,但她還是閃耀著雙眸,如此肯定地對著孫澄湘說道。
被如此深情的注視,被這樣的感情直襲,他發現自己居然無法承受!
孫澄湘不發一語,捧著杯子轉身離去。
鍾海芹則回到咖啡壺邊,準備為他沖泡獨特的海芹咖啡。
她一樣會在杯緣印上自己的吻,因為即使是夫妻,他們還是沒有任何接觸,她只能借由這樣的愚蠢動作,來達到心中小小的滿足。
她不會放棄的,無論如何,她相信只要努力,終有被接受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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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點,鍾海芹剛洗完澡,換上粉紅色的睡衣。
結婚後搬進孫澄湘原本的住宅,她發現他住的地方沒有想像中奢華,只是一棟大樓裡的公寓,坪數大約五十坪左右,扣掉書房跟臥房,還有三間客房。
孫澄湘維持原來的習慣,為她安排了另一間套房,這樣他們就各有各的生活空間與衛浴設備。
這裡的格局一點都不複雜,大門在南邊,一進門是客廳,然後客廳右方有兩間客房,客廳後方墊高了三階,那兒是餐桌、起居室,另外還有各自的房間。
面對大門的客廳是拿來招呼客人的,踩上階梯後的木製地板,就屬於個人的空間;不過孫澄湘並沒有給予鍾海芹使用起居室的權利,因為那是他看電視的地方。
所以他安排給她的房間是家裡最大的,電視、音響什麼設備都有,完全不需要到外頭來,而孫澄湘喜歡坐在起居室的沙發上看電視,她卻不能現身在同一個地方。
她必須說,孫澄湘冷落人非常有一套,他真的完全無視於妻子的存在,因為他並不希望她的出現。
鍾海芹穿著睡衣,從房裡走了出來,這條走廊裡有三間房,她在底間,其他兩間房,正是孫澄湘的書房與臥室,現在房裡都沒有人,因為起居室那兒有聲響,他正在看電視。
液晶電視是鑲在牆在上的,就像鏤刻在牆板,所以當鍾海芹的身影自走廊上經過時,孫澄湘很難不去注意到;只是她沒有侵犯他的空間,而是直直往正後方的廚房走去。
他不在,相當的不自在。
「呵呵呵……」跟著電視劇情,一串清脆的笑聲從後方傳出。
孫澄湘坐在沙發上,面對著電視,卻絲毫無法專心。他早就跟鍾海芹說過,夜晚請她待在房裡不要出來,因為起居室的電視時間是他一整天裡唯一放鬆的珍貴時光。
是啊,她沒來硬跟他擠著看電視,也沒打擾他,只是站在廚房而已……因為廚房跟起居室之間沒有任何隔間,他確信她正在看電視裡播放的外國整人節目。
面對他的冷漠與絕情,甚至是疾言厲色的說話方式,她似乎完全不以為意——他應該要清楚的,他怎麼會忘記鍾海芹不屈不撓的性子呢!
「呵呵……哈哈!」鍾海芹手上切著水果,眼睛很專注的看著國外的整人節目,專心到連孫澄湘忍不住回頭都沒發現。
她就坐在高腳椅上,把水果跟盤子放在吧檯上,邊看電視邊切水果?
「咦?」她總算注意到他了,「要吃水果嗎?我順便削一份給你。」
「……不必。」他皺眉,她是故意的嗎?
對!她是故意的!「這不是我做的喔,水果是農夫種的。」她不定期附帶說明。
孫澄湘深吸了一口氣,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她完全沒有侵犯到他的地盤,只是離這起居室遠遠的,在廚房那看他的電視。
「你繼續看啊,當我不存在喔!我削完水果就進去了。」她認真的證券交易著,眼珠子立刻又移到電視上頭去。
當她不存在?她這樣子哪能當她不存在?
當後頭削水果的鍾海芹竊笑不已,這當然是她費盡心思想出來的計策。他打算將她當空氣,那是不可能的事,她可以完全遵守他的規矩,保證不去打擾他的電視時間,人窩在廚房裡,可沒礙著誰嘛!
總得讓他習慣他的存在,她是活生生和人,是住在這個家的,然後等會兒奉上愛妻水果,她就會乖乖的進房去——噢!
小刀往食 指削了下去,切出一個斜口,登時鮮血淋漓,嚇得鍾海芹差點叫出聲。
不行!孫澄湘正在放鬆,她要是雞貓子鬼叫的,一定會打擾到他。鍾海芹趕緊放下刀子,把手抬高,跳下高腳椅,先抽一張廚房紙巾裹住傷口。
然後飛快地把沒滴到血的梨子分裝到小盤子裡,便急急忙忙的將那盤梨子往起居室送。
「梨子。」她把盤子擱在桌上,連一秒都不敢停留就匆匆忙忙往房裡走。
孫澄湘蹙著眉看她,那顆梨子非常的大,她削了半天只削出這幾片嗎?那她自己的呢?他可沒看見她手上端了另一盤水果。
忍不住回頭看去,發現廚房燈還亮著,吧檯上還有未收拾的東西。
孫澄湘狐疑的往廚房走去,他在吧檯上發現未切完的梨子,還有幾片切好的擱在砧板上,但是上頭有紅色血滴,一旁還有沾了血的水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