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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簡薰

  城南的采香湖果然有趣,有花船,有漁船,花船載客,賣琴賣笑賣風流,漁船載客,卻是現撈現煮賣新鮮。

  魚婦不會看不起船姐倚色,船姐也不會看不起魚婦窮困,各有各的客人,倒是另一派和平景色。

  紀頤溯走向最大的那艘竹筏,前頭放有四腳桌,還有椅子,看起來比其他小筏舒服許多,賀福出聲問那魚婦,「這位大嬸,出船一次怎麼算?」

  「不管幾個人都是二百錢,一次最多六個人,途中撈起的魚貨,想吃什麼就吃什麼,茶資一人五錢。」

  「那這船我們要了。」

  附近幾個魚婦都笑了起來,「小哥第一次來吧,花船是隨到隨有,漁船卻是得先定,我停在這,是早先收到定金,在等客人來呢。」

  紀頤溯蹙眉,這麼重要的事情,遊歷先生居然沒說。

  不想白跑,但也不想上花船……

  「我看大爺跟兩位小哥也不缺錢,若想遊湖吃海鮮,不如上那花船吧,一次一兩,那上頭的貨也是我們出船撈的,一樣好吃。」魚婦說到這,突然對後頭猛揮手,「李姑娘,這裡,這裡。」

  紀頤溯轉頭,見三個女子朝這走來。

  領頭的穿著雪青的裙子,簡單的對領樣式,湘妃色的腰帶一束,更顯身段婀娜,那魚婦對著她直笑,應該就是口中的「李姑娘」了。

  後面兩丫頭,湖藍衣裙梳的是婦人髮式,淡青衣裙的是少女髮式,手上挽著個竹藍,腳步十分輕快。

  三人走近了對上眼神,那雪青色衣裙的女子對他一福,竟是那石榴館的女東家。

  紀頤溯見她還記得自己,倒是頗感意外,微一點頭算是還禮。

  那魚婦見狀,笑說:「既然少爺跟李姑娘認識,不如一起上船吧,除了五錢茶資,不另外多收。」

  紀頤溯覺得不太好,正想推辭,卻見那李姑娘笑說:「譚大娘刀工極好,魚肉可薄切到半透明狀,這魚肉在生薑湯中過水一次,鮮美無比,上回公子在我石溜館花了十兩銀子,今日讓我回請公子吃鮮魚,」

  說完率先上了竹筏,紀頤溯想起張大娘說的,京城民風開放,男女並肩同船都算不上什麼大事,若是推辭,倒顯得自己小心眼,便跟著上了船。

  魚婦很快解開繩子,後頭的梢公見狀,長竿一推,竹筏滑入采香湖,再撐個兩下便順著湖水流動飄了出去。

  女東家的丫頭站在後頭,賀福跟賀勤也很有自覺的站著,就紀頤溯跟她坐在椅子上——除了母親以及妹妹外,他還沒跟哪個女人同用一張桌子……有次貨船翻覆,貨物被水寨劫了,他進寨跟幾個水匪頭子一桌談判都不覺得怎麼樣,此刻卻有著些微不自在。

  魚婦給他們奉茶後,很快到後頭跟丈夫撒網捕魚去。

  女東家拿起茶壺替他倒了茶,「我姓李,叫李石榴,請問公子貴姓?」

  「姓紀。」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聽到他姓紀,那女子眼中閃過一絲微妙,但只是一瞬而已,很快的又恢復笑意,「那日聽公子口音,應該是從馨州來的吧?」

  「李姑娘有認識馨州人?」

  「想跟公子打聽個事。」

  原來是想打聽事情,難怪這麼乾脆要請他上船。

  雖然有點不明原因的失望,紀頤溯還是很禮貌的回話,「李姑娘但說不妨,若我知道,必定詳細告知。」

  「說來也巧,是跟公子同姓,是馨州商船大戶紀家的大公子,紀頤生——」

  打聽大哥做什麼?

  「之前的未婚妻,齊家茶園的齊小姐。」

  齊小姐?

  「我在馨州住過一段時間,跟齊小姐多有來往,也知道她定了好親事,卻被紀家大少爺毀婚,我到了京城後,幾次去信給齊小姐,卻是沒有回音,派人去齊家詢問,什麼都問不出來,若紀公子是馨州人,或許能知道一些。」

  眼見李石榴神色企盼,紀頤溯實在很想找地洞鑽進去,大哥這件事情真是錯得離譜,眾目睽睽之下帶走未婚妻的庶姊,這是多甩齊小姐的臉,更別說強奪良家婦女是有罪的,得罪的還是蘇副知州,再有錢的商人也跟官斗不起,何況是馨州第二大的官兒。

  大哥以為的命運與真愛讓爹對兩家賠盡小心,為了讓蘇副知州息怒,別押大哥入獄,也別找紀家商船的麻煩,紀家足足去了三分之一的存銀,大哥一句道歉都沒有,還大搖大擺的帶著齊家那庶女進門。

  幾年過去,大家都想假裝忘了這件事情,沒想到京城的采香湖上,會有個女人問起,齊小姐如何?

  紀頤溯盡量讓聲音如常,「聽說,齊小姐由叔父接走,以旁支身份嫁人。」

  「旁支啊……」李石榴歎息一聲,「那個紀頤生,回紀家了嗎?」

  「沒有。」

  「齊金珠可有生兒子?」

  紀頤溯原想,齊金珠是誰,轉念一想,應該就是齊小姐那個庶姊,大哥的那個命運,她既然跟齊小姐交好,知道庶姊的名字也不意外。

  幸好「紀」在康祈府是大姓,大概每十人就有一人姓紀,就算同姓,也不算什麼意外。

  「我離開馨州時,聽說她膝下只兩個女兒,紀家不准她入門。」

  李石榴跟她兩個丫頭一聽都是噗哧一笑,那淡青衣裙的丫頭笑說:「姑娘,這齊金珠跟她娘一樣,還真是沒享福的命。」

  「命運唄。」李石榴喝了口茶,顯得很高興,見他頗有疑惑,倒是笑了,「也不瞞公子,齊金珠的母親尤氏當年是齊太太特別選來的陪嫁丫頭,本來就是準備自己懷孕後,要提拔上來伺候丈夫,誰知道她心急,結果一輩子是丫頭,這齊金珠也是,齊太太要把她嫁給秀子書院的一個姓甘的國生,她嫌那國生窮,一日兩頓,家裡有病母還有妹妹,又覺得齊太太想坑自己,這才想辦法攀上紀頤生,紀少爺肯定不知道,那甘公子去年連中京生跟進士兩項,皇上欽點第十九名,今年初已經到晁州上任去,齊金珠若是不要那樣貪慕富貴,聽從齊太太安排,現在就是堂堂正正的官夫人。」

  說到這裡,她倒是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跟齊小姐感情甚篤,見她被打了那樣大的臉,心裡實在討厭齊金珠跟紀頤生,此刻見兩人這般情景,也算對得起齊小姐受的委屈,多有失態,女子計較的便只有後宅之事,倒是讓公子見笑了。」

  紀頤溯點點頭又搖搖頭,「待我回馨州,再替李姑娘打聽打聽齊小姐現在的夫家在何處。」

  李石榴聞言一笑,「那真是多謝紀公子了。」

  紀頤溯見她眼神流轉,笑靨明媚,只覺得胸口的地方怪怪的——李石榴跟那些木頭一般的淑女真是不一樣,還以為女子常居後宅,自然顯呆,沒想到有這樣活潑大方的。

  「李姑娘既然與齊小姐相交,那麼也是馨州人了?」

  「我在馨州住到十六歲,這才到京城。」

  紀頤溯原本只想找些共同話題,風土民情之類的,隨意說說,但李石榴卻說自己住到十六歲為止,那他倒不好繼續就這問題問下去了,不然倒像是在探她隱私似的。

  「馨州已經算是好地方了,可沒想到京城更好。」李石榴倒是不太介意,迎著湖面清風,微微一笑,「天子腳下,果然是地方不能比。」

  賀勤倒有點不服氣了,「李姑娘怎麼這樣說,我看馨州就挺好,就算是農人,也吃得起肉。」

  見紀頤溯橫了他一眼,李石榴笑說:「不要緊,馨州的農人樵夫吃得起肉,京城的農人樵夫也吃得起,但馨州的女人要是像我一樣把名字掛上店,只怕要被罵上經年,可京城卻是見怪不怪,各位既然由張大娘帶來,只怕我的出身也大概知曉,

  我的確是在馨州待不下去,娘家之人嫌我丟李家的臉,不准我繼續住在李家,就連鄰居也是指指點點,可我一不想出家,二不想自盡,只能離家千里,一樣的事情在家鄉人人落井下石,可在京城,倒是不少人說我夫家王八蛋——我讀書不多,這位小哥倒是平心想想,若是自己的妹子被夫家坑了,是希望她住在馨州,一輩子別出門抑鬱而終,還是希望她到京城過上像人的日子?」

  賀勤被她說得無法回嘴,紀頤溯笑罵,「活該。」

  又想,若是如此,李石榴也真不容易。

  只是他無論如何想不起來,馨州這幾年的大戶,除了被自己大哥坑了的齊家之外,還有哪家姓李的人家被坑了。

  會說大戶是因為開一個館子,所費不貲,那石播館沒幾千兩也蓋不起來,一女子出門能帶上這些錢,家裡庫房之豐,絕對不是用說的。

  姓李,也不可能是他跟李知茜,玉帛有孕雖是他設計,但要傳出去,是紀家規矩不好,女方這才不嫁,與女方的德儀品行評價一點影響都沒有。

  第3章(2)

  「紀少爺是到京城訪友,還是準備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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