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自己的兒子是「唯一」,護著護著,結果護出一個奇葩,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你姑姑怎麼對你,想必你已經想明白」,難怪他敢娶她這李家女,姑姑的手段,她都想清楚了,他當然更清楚,雖然同姓李,但她被坑過,絕不可能姑侄同心。
「對了,你不是有個兒子嗎?今日怎麼沒在廳上?」
照理來說,她給公婆跪下奉茶,小傢伙也得讓奶娘牽著意思意思的給她這嫡母奉個茶啊。
「我娘大概是怕你看了不高興,所以沒讓抱出來。」
哎,她不會啊。
她外表雖然是俏姑娘,但在京城混了兩年,內心已經爺起來了,大丈夫恩怨分明,一個小奶娃而已,有什麼好看了不高興的,有兒子才好呢,因為已經有了長孫,這樣她的壓力會比較小,大門大戶的,生兒子最重要!
大概是困惑太明顯,紀頤溯忍不住笑出來,「若是我傳話,我娘恐怕不信,你有空去瞧瞧他,很可愛,就是口水多了點。」
即便是新婚,但紀頤溯也只是帶著她回閑雅院而已,很快的又衝回船驛——春季冰雪消融,部分河道也解凍,河水水位上漲,不少商人會在這時期運送貨物,他得回去掌控大局。
男人很抱歉,但女人忙點頭,懂懂懂,去吧,去吧。
紀頤溯離開後,是柳嬤嬤陪著她認識一下紀家的花園跟院子佈局。
柳嬤嬤是當年陸姨娘進門後,紀老太太給安排的管事嬤嬤,之前都在翡翠閣,紀頤溯搬到閑雅院之後,跟著過來。
老人家在紀家很久,知道的也多。
李知茜跟她聊了一個上午,大抵把紀家的事弄清楚了,至於姑姑對陸姨娘母子三人,以及趙氏跟三織所做的事情,只能說歎為觀止。
她一直以為,二叔母跟三叔母對妾室太狠,沒想到比起姑姑,兩位叔母簡直佛心。
至於通房問題,她也順口問了一問,一個男人二十一歲,房中肯定是有通房的,還有雨順的娘,總也得知道才行。
柳嬤嬤聽到她問起,歎息了一下,「少爺交代不用隱瞞,老婆子這便說了——雨順的生母叫做玉帛,是通房中最受寵的,當時玉帛跟玉然前後一起有,但玉然運氣不好,才剛有,就沒了,玉帛倒是爭氣,一舉得男,少爺原本打算等她出了月子就喝茶納妾,可沒想到玉帛產後大出血,加上剛好天氣轉涼,病著病著,就沒了。」
原來如此,所以雨順才住在翡翠閣。
那個叫玉帛的丫頭也是可憐,明明生了長子長孫,卻是沒能享兒子的福。
「那那個叫做玉然的呢?」
剛才回院子時,大丫頭跟管事都來磕過頭了,一個一個自我介紹,可她不記得有哪個叫做玉然。
「玉然調養過後,卻還是一直沒懷孕,歐陽大夫看過,說是體弱,所以才沒保住,以後恐怕也難懷上孩子,她央玉莓替她去求少爺讓她出府,少爺准了。」
李知茜點點頭,這玉然也是聰明的,若是能出府,讓媒婆介紹個有孩子的鰥夫,到時有夫有子,一家和樂,總比一輩子通房強。
嗯,玉莓這名字好耳熟,不就是當初在鎢州,說要幫她處理京城事務那丫頭?
「那個玉莓也是通房嗎?」這麼能說上話?
「那倒不是,當年太太餓翡翠閣,在廚房工作的邵大娘好心,若是當天有多的饅頭稀飯便會送過來,二少爺掌家後,提了邵大娘的兩個孫女上來,讓嬤嬤教導一番後,成為大丫頭,姊姊改名玉帛,妹妹就是玉莓了,玉莓既是邵婆子的孫女,又是雨順的親阿姨,自然比較說得上話,不過二少奶奶倒不用放在心上,那丫頭跟賀福從小就好,大概這一兩年會開始說親了。」
「那你家少爺現在到底是哪幾個在伺候?」
「玉嬪跟玉葉,不過現下都到船驛那裡去了。」
船驛?天啊,也是「怕她看了不高興」嗎?
嗯,好啦,雖然她覺得陸姨娘不用特意藏紀雨順,但紀頤溯把通房挪到船驛,她倒是滿高興的。
通房丫頭的存在這時代很正常,但是,不代表她會張開雙手歡迎。
新婦入宅,麻煩越少越好,通房就是其中的一種——只要有孕,就可能翻身為主,這種情況下,肯定很積極,她不希望身邊出現這種太積極的人,古來積極的丫頭就是主母的麻煩。
至於以後有沒有,再說啦,反正她對現下已經相當滿意就是。
第9章(1)
除夕夜。
「恭喜老爺,太太,恭喜二少爺,陸姨娘,二少奶奶產下的是小公子。」
隨著醫娘匆匆來報,擠在閑雅院主廳的眾人臉上都開出花。
除夕夜,照說是團圓夜,但由於李知茜中午開始肚子疼,也沒人有心情想年夜飯的事情,酉時,紀老爺下命,年夜飯移到閑雅院的主廳——年還是可以過,但萬一小人駕到,可以立刻沖。
果然,才吃到一半,醫娘匆匆來報,生了,是小公子。
紀頤溯筷子一扔,這便往側院快步走去。
紀老爺跟陸姨娘很快跟上,李氏神色複雜,終於也還是移步。
產房是老早就佈置起來的,分成房間跟小廳,幾人進入小廳時,剛好聽到第二聲啼哭。
紀老爺抱著二兒子的嫡長子,耳邊聽得另一個醫娘道:「第二個也是小公子,恭喜老爺太太,多子多孫。」
紀頤溯只看了眼兒子,快速往內間走去。
連生兩個孩子,內間自然一團亂,產婆跟醫娘們看到二少爺進來,莫不嚇一跳,面面相覷中,倒是林嬤嬤開口了,而且勇猛非常的伸手擋了他一下,「姑爺怎麼進來了,裡頭可亂著。」幸好有個屏風擋著。
「你家小姐可好?」
「還醒著,等醫娘給小姐換好衣服床褥,就可以喝藥。」見他似乎要進去,連忙又伸手,「姑爺,女人剛剛生完孩子,丑。」
「不要緊。」
這下,連林嬤嬤也擋不住了。
他轉過百鳥屏風,見羊草洗了熱手巾,便直接從羊草手上拿過,坐在床沿,輕輕給妻子擦臉。
李知茜生得超痛,超累,此刻見他沒有忌諱,感覺倒是好上許多,「看過孩子了沒?」
「只看到大的,小的還沒見。」
「真的像醫娘說的那樣,紅通通,皺巴巴?」
「是,不過大一些就好了。」他把手巾遞給羊草,接過醫娘盤子上的藥,一杓一杓的餵她。
她喝完,忍不住噗哧,「行了,你不用勉強自己講什麼,我知道就行。」
這男人真有意思,滿心的話,眼睛都洩露啦,但又憋不出一句。起初嫁給他是為了逃離田大人毒手,可越是生活,越是覺得嫁到良人。
光是她懷孕十個月,閑雅院中無通房這點,就值得獎勵他兩隻雞腿。
歐陽大夫每十日到府診脈,他一定在旁邊,八個月時,閑雅院開始佈置起產房,他一件一件都親自看過,找產婆,醫娘,奶娘,更是打聽又打聽。
女人產子,過程冗長,又是痛又是累,自己現在肯定不好看的,他卻是一點嫌棄的樣子都沒有,給她擦臉時的神情,似在說千言萬語。
李知茜拉著他的袖子,「我想看看孩子。」
「高嬤嬤。」紀頤溯揚聲道,「把兩位小公子抱進來。」
不一會,一個中年婆子進來,一臉為難,「回二少爺,二少奶奶,老爺跟陸姨娘一人抱一個,看得正高興,捨不得撒開。」
李知茜一怔,繼而笑了,「那不要緊,我先睡會。」
高嬤嬤見二少爺沒發脾氣,倒也鬆了口氣,「少爺去外廳吧,二少奶奶現在不用力,很快會覺得冷,得把暖爐搬進來,不然等睡著了會著涼,月子受寒,以後要生大病的。」
「你們幾個,好生伺候。」
「是。」
紀家有的是銀子,什麼補品都捨得買,李知茜又從小頭好壯壯,沒幾天就下床趴趴走,還不到十天已經回正房睡了。
兩娃就安置隔壁,紀頤溯賞銀十分大方,奶娘跟丫頭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照顧,雖然離白白胖胖還有段路,但已經不像剛出生時那樣皺巴巴了,總之,現下只會吃吃睡睡的小娃看在親爹親娘眼裡,是很可愛的,小傢伙就算只打呵欠,都讓兩人由衷開心。
至於名字,紀老爺早請人算好了,哥哥叫做紀河順,弟弟叫紀流順。
元宵過後幾日,李知茜跟紀頤溯正在房裡逗孩子,玉硯進來說松柏院有事,太太這一兩日可能會藉著看孩子的理由過來。
紀頤溯讓奶娘把孩子抱去側間,「說清楚些?」
「大小姐在鄭府過不下去,直接跟鄭太太說要自請出府,鄭太太請人來通知,大概是說,是你家女兒要和離,可不是我們鄭家嫌棄她嫁妝沒進門要休妻。」
李知茜問:「那太太的意思如何?」
「太太倒沒說,但當初兩家說親條件就是嫁妝要三十萬兩,鄭家嫡少爺才肯娶商家女為正妻,誰知道銀兩在梅花府境內被劫,如果鬧大,是鄭正輔治府不嚴,所以只能把事情蓋過去,一樣開大門迎花轎,可鄭家吃了這悶虧,又怎麼可能善待大小姐,太太一直到鄭家這回派人來,才知道嫁妝被劫,自然也能推敲出女兒求去,應該是與此事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