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力行笑咪咪的走過去,但一見到她略顯蒼白的笑臉,憂心的問:「怎麼氣色這麼不好?」
她微微一笑,比比自己的腳踝。「不小心摔了一跤,腰酸背痛的睡不好,當然氣色差。」
「怎麼那麼不小心?」
「下雨天嘛,不過是個小傷,沒事了。」這個溫暖關懷讓她的眼眶有點微濕,她忙笑了笑,「曉蘭呢?」
「你又不是不曉得她,假日就當豬,還在睡呢,你去叫她起床吧。」
「嗯。」她笑笑的對小朋友摸摸頭、聊了幾句,就往道場後方的房間走去。
霍曉蘭的房間門半開著,徐若恩正在幫女兒整理亂到不行的房間。
「衣服亂扔、飲料喝了也亂丟……」正叨念著時,一回身看到杜采苓,她既尷尬但又開心的回頭叫,「小豬仔還不起來,采苓來了。」
聞言,原本還蒙被子假睡的霍曉蘭立即從床上彈跳起來,衝到衣櫥前拿了件洋裝跑到浴室去流洗換衣,短短不到十分鐘,剛剛那個披頭散髮、邋遢的大女孩搖身一變成了半露酥胸、長髮綰起,一身鵝黃色洋裝的性感美女。
「我們走了,媽。」霍曉蘭親了母親的臉頰一下,不忘給好友使眼色,她明白的跟著她快步出去。
「等等,你穿這樣,你爸會——」
「我們從後門出去啦!」
霍曉蘭拉著個兒嬌小的杜采苓就往後門溜了,逃出父親的視線範圍,她大大的吁口氣,「采苓,你真是我的甜心,我媽從六點就開始收、開始念,我都要瘋了。」
「能被媽媽念也是一種幸福呢。」杜采苓眼神一黯。她是求之不得啊!
「哪——」霍曉蘭本想駁斥,但一想到杜采苓的媽到天上當神仙去了,她吐吐舌頭,「是啦是啦,不提這個了,最近怎麼樣,怎麼連假日都沒空?還有,你的氣色不怎麼好,你的新老闆虐待你哦?」
「他哪敢?我是空手道四段呢!」
兩個女孩在淡水老街上走著、聊著,不過大半時間都是霍曉蘭嘰嘰喳喳的說著她的新鮮人生活,興致一來,她帶著好友上陽明山去看看她的學校。
走在風景優美的校園裡,杜采苓看著一些學生愉悅的在球場上打球,不由得停下腳步。
「如果你媽沒那麼快去陪你爸,你現在肯定是台大或成大的大一生。」霍曉蘭看出好友眸中的落寞與羨慕,但怪誰呢?采苓雖然超會讀書可也超頑固,連她爸媽想幫她付學費都被婉拒。
杜采苓嚥下喉間的苦澀,試著振作起精神。「我肚子有點餓了,早餐也沒吃。」
「拜託,現在都快可以吃午餐了,這附近有好多溫泉餐廳,走吧,我請客!」
「不要,太貴了。」
「沒關係啦。」霍曉蘭知道好友對自己超苛的,是只吃泡麵的鐵公雞,所以她硬是拉著她再跳上公車,來到一間她曾跟同學一起來過的溫泉會館。
沒想到卻在櫃檯碰了壁。
「抱歉,今天有貴客,全館都被包下了。」會館經理跟這兩名令人眼睛一亮的女孩致歉。
「什麼跟什麼嘛!」霍曉蘭很不開心。
杜采苓正在左右張望,突地看到一個面熟的人往門口走來,她嚇了一跳,趕忙拉著好友就要跑,但來不及了。
「杜姊!」紅毛仔笑咪咪的喊住她,他身後還有兩名手下。
霍曉蘭眨眨眼,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頂著滿頭紅髮,穿著牛仔衣褲、高統馬靴全身重金屬打扮的高壯男人,再瞄瞄他身後兩個理平頭、穿黑西裝的男子。這三個看來很像混幫派的耶!
她拉拉好友的手。「你怎麼認識黑道的人?」
「呃——別緊張,只是不太熟的朋友。」她說得好心虛。
「什麼不太熟?熟透了啦,杜姊,幹麼這麼客氣?來啦,今天這裡被我包下來,請兄弟們吃頓好的,待會兒老大——呃,總經理也會來……」像是突然想到什麼,他一愣,「對喔,你這個保鏢今天怎麼放假?」
「保鏢?老大?」霍曉蘭難以置信的瞪著好友,一手還指著這個像紅髮老怪的高壯男人。
「哈,哈……」杜采苓乾笑兩聲,「呃——紅毛仔,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她拉著好友就要走,但霍曉蘭可不依,她拉掉她的手,笑看著這個有一張惡人臉的男子。「我們哪有什麼事,這位是『紅毛仔』?」
紅毛仔看著她伸出的手,有些受寵若驚的先將手往身後手下的西裝抹個幾下後,才敢握住她的。「對對對,紅毛仔,我是松堂堂主。」
她一愣。「你沒名字嗎?」
「名字?」他尷尬一笑,「大夥兒常常紅毛仔,紅毛仔的叫,叫得我都忘了自己姓啥叫啥了!」
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你好可愛。」
紅毛仔臉紅紅的看著這個性感又美麗的女孩。從來沒有女人說他可愛,而且她竟然不怕他,人人都說他長得一張惡人臉耶。
「紅毛仔,我跟采苓其實是來吃飯的,可是被你包下來了……」
他阿莎力的拍著胸脯。「那有什麼問題,你們都是我的客人。」
「那我就不客氣了。」她大大方方的挽著紅毛仔的手臂就走進溫泉會館,還回頭朝好友眨眨眼,像在預告,她一定會好好的瞭解她究竟在搞什麼鬼。
完了,曉蘭那麼機靈,肯定瞞不過——杜采苓頭疼了。
第四章
氣氛詭異。
潺潺的流水聲中,璀亮的陽光透窗而入,高貴典雅的日式建築內,一道道講究的懷石料理上了桌,但桌上的配酒很多元,有清酒、台啤、米酒、威士忌……
依酒類不同,喝酒的人模樣、氣質也不同,有的一看就知是混混、有的西裝筆挺、有的像雅痞、有的走頹廢風,男女老少皆有,不過最醒目的還是性感迷人的霍曉蘭及靈秀脫俗的杜采苓。
霍曉蘭跟紅毛仔像是一見如故,兩人把威士忌當水喝,聊得沒完沒了,相對的,杜采苓則被安排在宴席開始後才入座的尉壬楓身旁,這一組像啞巴,只有點頭,吃東西,相敬如冰。
隨著時間滴滴答答的過去,這對男女像身在北極,但紅毛仔那一組卻像在熱帶海洋,笑聲不斷,慢慢的,冰川的範圍逐漸擴散,許多兄弟姊妹都感到徹骨涼意直襲腦門,身子也愈來愈冷,所以呢,眾人極有默契的紛紛往溫暖的那一方移動,漸漸的,長桌一分為二,一邊空蕩蕩,一邊卻擠得可以疊羅漢了……
這可考倒了送菜的服務生,端著菜不知該擺哪兒。
此時,文守義姍姍來遲,一看到杜采芩跟尉壬楓兩人根本在比誰的臉臭,他倒是好整以暇的走過去。「關於何田——」
「不准提他!」
尉壬楓冷颼颼的打斷他的話。
他困惑的看向想問又閉上嘴的杜采芩,再不解的看向尉壬楓。
他相信若是她知道何田只是被痛毆一頓,大概三個月下不了床,只要日後不再出現在老大面前就生命無虞的事後,杜美人臉上的冰山應該會融解,為何不讓他說?
此時,尉壬楓突地從座位上起身,四周頓時跌入一片嚇人的寂靜,連紅毛仔跟霍曉蘭都被身旁的人給搗住嘴巴,兩個醉眼朦朧的人才傻傻的看向他。
但最令他火大的是,杜采苓還是坐著不動。
「采苓。」文守義馬上給她一個「快起身」的眼神。
她沒理會,悶悶的拿起清酒逕自倒了一杯,仰頭干了。
該死的女人!尉壬楓黑眸半瞇,怒不可遏的走了出去。
「采苓,快跟上去。」文守義這一次可是直接將她拉起來。
她咬著下唇,看大家點頭如搗蒜,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跟上去。
尉壬楓悶著不說話,一路大步走到後面的大眾溫泉池,遠著遠方的山巒,半晌,才道:「你跟來做什麼?」
「嫌礙眼?那我走了。」
她還真的轉身就走!他回身一把揪住她的手臂,火大的怒吼,「杜采苓!」
她直勾勾的瞪著怒氣沖沖的他。「有事?」
「你是我的貼身保鏢!」每一個字都是從齒縫間進出來的。
「我的腳受傷當不了你的保鏢,何況,你壓根不需要我這個保鏢。」
「是哪個傢伙說的?!」
「我說的,風雲幫的兄弟那麼多,隨便找也有,何況以你的身手根本不需要。」
他臉色一沉。「照你這麼說,我也不必請司機,因為我會開車,我也不必請守義,因為他做的事我也會做,那風雲幫要那麼多人做啥?一人幫派就成了!」
「我知道我說不過你。」
「那就好好做你份內的事。」
「還債?可以!給我一個期限,我一定想辦法還你錢。」
「他媽的!」他氣得狂吼,「我在你眼中就這麼死要錢?」這女人怎麼一點都不可愛!
「不然呢?我為什麼會在這裡任你差遣?亦步亦趨的跟著你、任你吼?高興的時候溫溫柔柔,心情不好時羞辱嘲諷,原因不全出在那一筆錢?!」杜采苓氣惱的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