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京衛指揮使司的人能肆無忌憚出言挑釁,他不認為是僅僅出於對彼此的不順延就會鬧得這麼大,先前他就懷疑有人在背後煽風點火,現下更加認定了,因為自他與江遠志交過手後,衝突愈來愈多,規模也愈來愈大,於是他懷疑江遠志恐怕與此事也脫不了關係。
「小狗子哥哥,為何你的笑容中會摻雜著淡淡的憂愁?」她敏感地發現他的表情不對勁,如果是別人,或許她沒辦法這麼快發現,但因為對象是他,所以她能很快地發現他的異樣。
「有嗎?」他孤疑地伸手撫撫自己的臉龐,自嘲一笑,本想要隱瞞她的,沒想到他的表情竟偷偷地洩露了心緒。
「有。」她非常篤定地對他點頭,嬌俏小臉認真仰望著他,等待他說出所面臨到的難題。
「只是營裡最近出了個小麻煩……」看來他還沒先套到她的話,自己就得先從實招來了。
「小狗子哥哥,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不可靠,所以才會什麼事都不肯跟我說?」她難過地垂下頭,小手沮喪地扯著裙襬,她想成為能與他分享快樂和悲傷的女人,不想當眼裡只有華服、玩樂的笨蛋。
「不是這樣的,我只是不想你為我擔心。」他歎了口氣,不願她為了自己感到不快樂。
「我以為我們是可以分享喜怒哀樂的同伴,原來全是我自作多情。」她可憐兮兮地說著。
「你千萬別這樣想。」她愈說愈可憐,也愈讓他覺得自己像個混帳,他手忙腳亂安慰她,澄清她的誤會。
「不然呢?」發現她委屈的模樣,竟能使他一個大男人慌了手腳,她心下覺得有趣,卻不表現出來,想看他會怎麼做。
「事情是這樣的,近來營裡弟兄常和京衛指揮使司的人起衝突……」嚴忍細細道出他對江遠志的懷疑,也憂慮雙方人馬最後會出動更多人馬一決高下,不僅會擾亂京畿安寧,更可能驚動皇上,屆時可不是一句誤會就能了事。
「如果這些衝突真是江遠志在背後煽動,這麼做只會更加傷害雙方的感情,甚至是落得兩敗但傷的下場,他為何總是只想到他自己?」華暮雪聽完他的述敘,終於瞭解他為何會心事重重。
倘若這些事真與江遠志有關,那麼江遠志簡直此她所能想像的要更惡劣,像他那種只顧及自身利益,完全不在乎他人死活的人,為何能成為京衛指揮同知?難道都沒人發現他不足以擔當重責大任嗎?
「每個人的想法不同,想要左右他人早已根深柢固的想法,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和江遠志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對於江遠志的想法與做法他完全無法認同。
「這倒是。」她贊同他的話,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倘若可以很容易改變一個人的性子,那這世間就不會有那麼多壞人了。
「不過這全是我的臆測,或許那些衝突和他無關也說不定。」嚴忍很想相信江遠志,寧可認為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不願去想江遠志會為了個人私怨,而做出傷害神機營與京衛指揮使司的事。
「我相信你的直覺沒有錯誤。」華暮雪對他投以全然的信任。
「全已經說完我的憂慮,現下換你了。」她對他的信任,教他揚起欣慰的微笑,話鋒一轉,兜回她身上。
「啊?我哪有什麼事。」華暮雪聽完他的煩惱,覺得自己的煩惱和他的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說出來只會貽笑大方,讓她更加不好意思說了。
「怎麼會沒有,方纔你明明坐在這裡發愁兼喃喃自語,我都看得一清二楚。」他不許她逃避,非要她從實招來不可。
「哎!那不過是女孩兒家無聊的自言自語嘛,你何必這麼認真?」她以女孩兒家的話題帶過,希冀他別再追問。
「是嗎?」嚴忍不相信她。
「當然是真的,小狗子哥哥,你也真是的,淨顧著跟我說話,都沒看小揚打的三十二勢長拳,你這樣子怎麼配當人家師父?」她故意指責他不認真,朝小揚的方向努努嘴,要他認真指導。
「小揚不是個會讓人擔心的孩子,對他,我非常放心。」嚴忍言下之意,她比十歲的小揚更像小孩子,更教人擔心。
「你這樣說,真是削盡我的面子。」華暮雪佯怒嘟起紅灩灩的唇瓣,右手背著他淘氣地偷抓一大團地上的積雪。
「我說的是事實。」
「我可不這麼想!」她說完話時,猛地將掌中的雪球往他臉上砸,看見雪球砸中他的臉,她大笑著轉身就跑。
嚴忍對她沒有任何防備,因此結結實實地被砸中,冰冷的雪球砸在臉上立即散開滑落,他怔怔望著大笑逃開的華暮雪。
而在一旁認真打拳的小揚傻眼停下動作,看著華暮雪在庭院中笑得燦爛如花,四處竄逃。
「南瓜,你別跑。」驚愕過後,嚴忍一時興起也抓起一團雪球,由石階跳起,瞄準四下尋找庇護的華暮雪。
「我又不是笨蛋!不跑才怪!」這庭院實在太小了,她找不到地方躲,便躲在樹後對他吐舌頭。
咚!雪球迎面飛來,華暮雪格格笑著閃到樹後,順利閃躲過他的攻擊,隨即又彎下腰抓起一團雪反擊。
嚴忍故意不擊中她,讓雪團落空,他喜歡聽她銀鈴似的笑聲充斥在他家,這讓他覺得家中充滿生氣,不再被冰冷與寂寞的氣息所覆蓋。
「吃我一球!」華暮雪自樹後探出,將手中的雪球結實擊中他的胸膛,再次打中,讓她笑得更加開懷。
「你小心嘍!」嚴忍這一次不再讓她,在她尚來不及躲回樹後時,手中的雪球以不會砸痛她的力道飛出,輕巧地砸在她臉上。
吃了一臉雪的華暮雪愣愣地看著他,沒想到她竟會被他的雪球砸中,錯愕過後,她笑著再自地上挖起一團雪球丟向他。
「那個……」站在極可能遭受戰火波及的中間地帶,小揚左看右看,不知是該繼續打拳呢?或是看他們痛快玩樂,老實說,他也想加入他們的行列。
「小揚,看球!」華暮雪看出小揚的渴望,將雪團往小揚身上丟。
「小揚,注意!」嚴忍也發現了小揚的渴望,他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要他一直乖乖站著打拳,不能和他們一塊兒玩樂,是太強人所難,況且嚴忍也覺得小揚可以輕鬆一下,於是手中的雪球也擊向他。
小揚一左一右同時遭到攻擊,渴望的臉龐瞬間躍上喜悅,他蹲下身左右開弓,抓起地上的雪團加入最新的戰局。
兩大一小在庭院中又叫又跳,笑聲連綿,先前的煩惱早隨著一團團的雪球擲落而消失無蹤。
打完一場雪球戰,嚴忍、華暮雪與小揚三人渾身是汗,臉色紅潤,若非嚴忍得到神機營,華暮雪和小揚真想繼續再玩下去。
嚴忍在去神機營前繞路送華暮雪與小揚回家。
「小狗子哥哥,改天咱們再來比一回,我非把你打得落花流水不可。」華暮雪雙頰嫣紅,興奮地比手畫腳,腦子已開始擬定戰術。
「我也要。」小揚舉雙手贊成。
「好啊!改天再來比一回,看誰勝誰敗。」見兩人玩得那麼開心,嚴忍豪邁地點頭答應。
有了他的首肯,華暮雪和小揚開心的高舉雙手大聲歡呼。
「小揚,下回咱們倆合作,讓小狗子哥哥成為我們的手下敗將。」華暮雪火速找小揚結盟。
「好!」小揚欣然同意。
兩人正式結盟後,同時笑得賊兮兮看向嚴忍,一副等不及想將他痛宰的模樣。
他們一行三人,才走出嚴宅沒多久,隨即看見一名神機營的小兵騎著快馬迎面奔來,神色匆匆的,嚴忍一見,即知有事發生。
「嚴將軍,負責清理火器的小張和添丁剛剛和京衛指揮使司的人起了衝突,被殺傷了!」來人跳下馬背,臉色蒼白稟報。
「傷勢嚴不嚴重?」嚴忍急著想知道下屬的情況。
「目前還不曉得,不過大夫已經在為他們兩人診治。」
「嚴大哥,你先回營去看情況,我和小揚可以自己回家。」華暮雪發現情況不對,曉得他一定想趕快親眼見到下屬的情況,她能體諒他的心情。
小揚在一旁用力點頭,兩人看著他,要他別為他們擔心,不過是一小段路,他們倆可以自行回去。
「那你們路上小心。」嚴忍當機立斷,對他們倆交代完,搶過小兵的馬,再拉小兵上馬坐在他背後,立即調頭策馬奔馳,快速趕回神機營。
「唉!希望那兩人能平安無事。」華暮雪悠悠長歎了口氣。
「暮雪姊姊,師父他會沒事吧?」小揚一臉擔心地問著華暮雪,自嚴忍教他功夫後,他私下都稱嚴忍為師父,非常尊敬他。
「那是當然,小狗子哥哥那麼英明神武,不會有事的。」她斬釘截鐵地對小揚說道,可是心裡不免感到擔憂,擔心這場充滿陰謀算計的風暴會無情地朝嚴忍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