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英瞪她。「妳敢直呼我的名字?盲子,膽子不小啊!」
「我膽子是沒多大……」恩美扠著腰,腳步往前一站,影子就整個壟罩解英全身。
解英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我可以像剛剛那樣,一下就把你關在衣箱裡,永不見天日……」恩美奸笑。「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把你帶出王府,丟在荒郊野外,沒有任何人知道。解英,你說,誰比較厲害呢?」
解英不虧為見過大世面的肅能親王,聽到這麼嚴厲的威脅,竟沒被嚇得屁滾尿流,臉色反而更加冷峻。「原來,盲子,這才是妳的真本性。」
解英冷笑。「以大欺小,很不錯嘛,嗯?」
「哼,這不是跟你以前做的一樣嗎?」
解英一愣,他竟然得到這樣的評論。
不過,被恩美威脅過後,解英反而冷靜了許多,反正有這龐然大物擋在這裡,他想做什麼也做不了;不如好好的想想,要如何化解這局面。
他把身上的布重新披好,好好的坐下來,狀似沉思。
恩美見他終於平靜,也鬆了口氣。
不過想到方才自己竟可以這樣和鴨霸的主子說話,心裡也著實解了一番氣。
哼哼!誰叫這傢伙以前那麼愛欺負她。
「我得想想,變成這樣之前……」
解英悶悶地想。「我碰過什麼,吃過什麼……」
「咦?」這傢伙已經開始動起腦來了。
他想了想,看著恩美,表情若有所思。「我吃過……盲子妳給的林檎。」
恩美的心猛跳了一下。「呃,你、你是說……」
她有些心虛。「是林檎有問題?」她不知道在解英的注視下,自己的臉色有沒有蒼白得很不對勁,但她逼自己力求鎮定。
「可,不對啊……」解英又轉了方向。「那是下午的事情了……如果吃下去,應該馬上就有變化……」
恩美鬆了口氣。
即使這傢伙變小了,但那種質疑人的瞪視,有時候還是會壓得人喘不過氣。
解英又想了一會兒,不久,便豁然開朗。「我想到了。」
「是什麼?是什麼?」恩美也急著想知道。
「我在戲院的包廂那兒,喝了一壺溫酒。」他說:「喝了那壺酒回府後,身子就不是很舒服,我本以為是酒醉……原來是那酒有問題。」
「是嗎?」
解英的表情又苦惱了。「但戲院的出入人口太複雜,要追查起來可不容易。」
「似乎是這樣。」恩美想了想,然後面露焦急。「這件事,之後再追查吧,現在我們要想的,是怎樣應付你失蹤的這件事!」
「應付我失蹤?」
「剛剛家宰找你找得很急,你沒瞧見?」
「妳把我關在衣箱裡,我怎麼瞧?」他沒好氣的說。
「好啦!不要扯開話題,快點想想辦法。」
兩人冷靜下情緒,在想辦法的過程中,漸漸接受瞭解英變小的事實。
原因固然很重要,但現下更急切的,是要應付可能會找解英的人。
肅能親王在自己的房間失蹤,房裡又出現被人入侵過的跡象,這事在京城裡絕對是非同小可!
解英也不願把事情鬧大,他知道這事背地裡有人操縱,但他可不想如這些人的願,他一定要出其不意,抓出這些人、擊敗這些人──
忽然,他眼睛一亮。「喂,盲子,妳過來。」
解英笑得很得意。「我想到辦法了。」
「喔!是嗎?」恩美趕緊靠過去,壓低身體,聽解英將計劃說個分明──
家宰裡裡外外忙了一整夜,怎樣都找不到親王。
問了車伕,車伕說整夜都沒有人要他派車,所以親王並沒坐車出去;問大門的門房,更說整夜連小門都沒開,一隻耗子都不可能跑掉。
那麼,親王到底上哪兒去了?
他的寢殿被破壞成那樣,家宰實在無法往好的方向去想。
這事要是傳出去,整個京城都會為之沸騰的;畢竟肅能親王在百姓的眼中,也算是跟堅固的國家棟樑啊!
「不成,得再仔細的找。」家宰喚來全府大大小小的女婢下人,交代他們要把王府掀翻似的找,連一根頭髮都算線索!而他則決定坐車到外面,親自去搜尋。
他一下完指令,便披上風衣,準備坐上馬車。
一個女婢慌張的奔過來,揮手大叫:「家、家宰!家宰!王、王爺他──」
家宰一驚,趕緊探出頭。「王爺?王爺怎麼了?找著了嗎?」
女婢還喘不過氣,只能猛點頭,手指著寢殿的方向。
家宰趕忙跳下車,往寢殿的方向奔去。
即使心急如焚,但家宰仍理智的把持自己。他來到寢殿,見門是敞開的,並沒有貿然衝進去,而是在門外緩緩氣,朝裡頭戰戰兢兢的喊了聲。「王、王爺?」
他有些忐忑的等待著。
「家宰嗎?」裡頭傳來了聲音。「進來。」
家宰喜極而泣,這的確是王爺的聲音啊!
他快速提著腳步,進去一看──
王爺竟好端端的坐在書案前,就像以前一樣,梳著挺正的髮髻,穿著潔白亮麗的白色襦衣,好整以暇、從容不迫的迎接他。
但不知為何,他一直拿著那柄牡丹折扇,遮掩著自己的嘴巴、鼻子。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王爺沒坐正的關係,他總覺得今天的王爺,好像比往常小了一號似的……
「王爺啊,您、您沒事吧?」家宰不確定的問。
「我很好啊。」王爺很自然的回答,聲音也一如往常的好聽。「家宰何故這麼問?」
「昨日小人斗膽,來探看王爺是否不適,可、可是……」家宰吞了口唾沫。
「您不但不在房裡,房裡還被弄得一團亂……就像那個臥榻一樣……」他看了看床鋪,果然刀痕還在。
「昨晚有耗子,你曉得嗎?」王爺說。
「咦?」
「我發現那耗子爬到我床上,你想,家宰,我還會留在這房裡嗎?」
「這、這……」
「我本想找出那耗子,所以才把床搞成那樣;讓你受驚了,家宰,這我很過意不去。」
「啊,請別這麼說!王爺,是小的督促不周、督促不周!」家宰說:「我馬上喚恩美來處理。」
「不用找她。」王爺又說:「我差她出府忙別的事了,何時回來,說不定。何況……」
家宰看到王爺頓了一下,眼神有些不定。
稍後,王爺的聲音又響起。「何況那傢伙,辦事不力、毛毛躁躁,還是個兩面人,人前人後都不一樣,實在是──噢!」
忽然,王爺的身體動了一下,好像在踹什麼東西似的,然後他叫了一聲,似乎很痛的樣子。
家宰很擔心。「王爺,沒事吧?」
王爺的眼睛立刻笑瞇起來。「咳,沒事、沒事,總之,我昨夜沒睡好,替我把房裡清潔乾淨,就不要來吵我休息了,知道嗎?」
「好、好的。」家宰想,王爺真的得好好休息休息呢!「那小的先退下了。」
「等等,家宰。」王爺又喚住他。「昨日教你辦的事,辦妥了嗎?」
家宰想了想,答道:「請問王爺指的是,為和州籍的傭人撥款的事嗎?」
「對。」王爺問:「撥了嗎?」
「已經處理好了。」家宰笑得很欣慰。「府上的人,都非常感謝王爺呢──」
「這種恭維的話不用多說。」王爺打斷他。「你今天再去問問,這些人的家鄉受災嚴不嚴重,若有親屬罹難,或家屋受損,再多撥二十兩銀給他們,知道嗎?」
家宰恭敬的作揖。「是的,王爺,我帶他們,向王爺答謝。」
家宰的眼神充滿著感激與尊敬,接著便退下了。
此時,王爺站了起來──
站起的他,身高的確比平時矮小了許多,就連袍子的衣襬都會被腳踩到,這讓他得像女人一樣,提著衣襬走路,才不致於摔得太難看。
只見這小號的王爺跑到門口,看門關得很緊,四周窗戶也都栓實了,殿裡更沒有其它人的蹤跡,才鬆了口氣,把扇子拿了下來。
這人走到鏡子前,看到自己的臉上下不相襯。
明明是一張女人的細緻臉蛋,但雙眼雙眉,卻畫上了男子般英氣的妝容,結果讓她這張臉看起來怪異十足,連她自己都想噗哧一笑。
「盲子,妳知道妳剛才那腳踢得我很痛嗎?」解英的聲音從書案底下傳來。
綁著男人的髮髻、穿著男人的衣袍的恩美,提著衣襬小心地走回書案,把那布娃娃──解英抱起,放在書案上,她沒好氣的說:「如果今天沒有我,看您怎麼收拾這局面,還這樣說我壞話……」
此時的解英已經穿上了合身的衣袍,這衣袍是恩美今早替他趕工完成的,就好像幫布娃娃做衣服似的,恩美也覺得很有趣,便決定有空時再為他多做幾件。
「總之,用這方法至少可以頂一頂。」解英鬆了口氣。
恩美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好像想說什麼。
他皺眉。「做什麼這樣看我?」
「喂,解英──」
解英打斷她。「雖然妳現在身上穿的是王爺的衣服,可不代表妳能直呼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