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易風行臉上是青一陣白一陣。自己一怒之下抓了白慕巧的繼母和繼妹,大動作關城門且派人抓她的行為,確實是太過於衝動。
但這可怪不得他,她繼妹持了她的令牌入他王府,名字竟然跟她參加琴宴時,所報的閨名一樣,若不是他早知道她已被毀容,光只看那身影,恐怕還真會認錯人。
於是他怒問了她繼妹來龍去脈,得知白慕巧和她繼母、繼妹竟然有一個約定,先是讓琴藝好的她來當替身騙他,好讓她繼妹有機會被他欣賞,進而嫁給他。
原先她遲遲沒來找他,便已經令他不悅了,但沒想到,她竟然是抱著欺騙的心思來參加琴宴,虧他還花費心思辦了這場盛大的琴宴,只為了找到她……
這種感覺,像是被人無情打了一巴掌一樣難堪。
抓到她繼母后,從她繼母口中得知,原本她繼妹只想借用姊姊的首飾,結果丫鬟根本沒告知午睡中的白慕巧,直接將首飾盒拿走,而雲虹又正巧不在房中,也就沒人知道此事,而她繼妹看到首飾盒裡的令牌時,還以為自己有了機會可以和他接觸,就莽撞冒充姊姊跑來雅郡王府。
即使她沒主動將令牌給妹妹,但這份差點被設計的憤怒,也令他無法輕易原諒她。
他瞇起厲眸怒道:「少跟本王廢話,把人交出來!」
看得出來易風行的耐心已到底線了,燕菲花便朝內室喊道:「劍蘭,帶白姑娘出來吧。」
語落,劍蘭帶著白慕巧現身,雲虹也跟隨在後。
易風行望著她恐懼地藏在劍蘭身後、躲避他的目光,讓他散發的怒氣,不禁收斂了不少,忽然之間,他遺忘了被她欺騙的惱怒,眼中只看到她的害怕。
她的樣子看起來好纖弱,臉色也十分蒼白,彷彿風一吹就會凋零的花兒,她身著水色深衣,玄青腰帶勒出了她不堪一握的柳腰,黑亮的烏絲如瀑布般垂在她的臉側和肩上,她輕顫的眼睫如蝴蝶拍翅,帶著一絲我見猶憐的味道。
而他也沒忽略,那張典雅秀麗的面容上,有著讓人很難不注意到的疤痕,淺紅的疤痕,猙獰地盤據在她的右臉,令人不忍直視。
他不禁微顫,有那麼一瞬,屏住了呼吸,說不上來此刻心裡的感覺是什麼。
白慕巧見他直勾勾地瞧著自己的傷疤,忍不住低下頭,讓髮絲垂下,多少掩去幾分她臉上的疤痕,雖然燕菲花要她不要再遮掩自己的容貌,抬頭挺胸面對一切,但自卑的影子太過巨大,仍壓得她低下頭去。
燕菲花出聲打破沉默,「王爺,告訴白姑娘你氣她什麼,否則她很冤枉的。」
冤枉?易風行冷哼一聲,「白姑娘,在你眼中,本王是否只是刀俎上的魚肉,你當初竟敢以令妹的閨名參加琴宴,要是本王當時就對你傾心,豈不是真被騙得徹底?」
白慕巧一聞此言,臉色又更白了幾分。原來這件事已被發現了……恐怕是繼母、繼妹供出來的,高貴如他,這種事對他而言的確是個侮辱……
雲虹不服氣地站出來說:「王爺,小姐也是迫於無奈……」
易風行無情地喝斥道:「退下!這裡沒你這個下人說話的餘地!」他要聽的可不是別人的回答!
頓時,雲虹臉上是青一陣白一陣,葉勳對她搖了搖頭,好心暗示要她別再捋虎鬚了,雲虹再傻也看得清楚情況,這次便沒和葉勳鬥氣,退至主子身後。
「白姑娘,你就沒有話好跟本王解釋嗎?」易風行望著沉默的白慕巧,雖然他很氣她,但她一語不發的樣子,更令他不能接受。
白慕巧顫抖著身軀,撲通一聲跪下,「王爺,是我們錯了,我們不該欺騙王爺。」
「你……真令本王氣惱!你可知,你這一承認,便與令母、令妹同罪,是得被判死刑的。」要是她有合理的解釋說明這是一場誤會,他會願意相信她的,然而她卻直接認錯。
白慕巧聽了,雖然臉色煞白,卻也沒有再說話。
這的確是理所當然的結果……只是她一時無法相信事情會走到這個地步……
燕菲花眼見自己插手的時機到了,便笑盈盈地從太師椅上站起身,走到白慕巧身旁,對易風行道:「王爺,在您將她帶走判罪前,請恕我跟您搶人了。」語畢,她扶起白慕巧,巧笑倩兮地拿出一張賣身契塞到她手裡,「白姑娘,我想我該告訴你一件事情,只要你簽下這份賣身契,成了我百花園裡的姑娘,為百花園做事,我保證可以從王爺手下保住你的性命。」
白慕巧錯愕,不敢相信燕菲花竟有這樣的能耐。
知道燕菲花這一席話是真的,易風行氣得頭頂都要冒煙,「燕、菲、花!」他就知道這女人無緣無故將白慕巧帶回百花園,一定是有什麼圖謀?
「唉呀,不用這麼大聲叫我,我耳朵好的很,聽得見的。」燕菲花笑得好無辜,「王爺,不用我提醒你吧,就算不靠國舅爺,只要我向羽裳織坊的伊東日公子說一聲,身為皇帝表哥兼幼年玩伴的他,和皇上的交情可不比一般,而他又很聽我的話……你說,要是伊公子去求皇上,皇上會不會因此赦免白姑娘呢?」
「你……」易風行覺得這女人實在是無法無天,搶人搶得如此流氓!真是可恨到極點!
燕菲花不理會氣得頭頂冒煙的易風行,一臉真切地握著白慕巧的雙手,向被她通天本領嚇傻的她,勸說道:「白姑娘,你完全符合我心目中的白楊花,雖然簽了這張契約就要放棄原本的名字,這輩子也只能以花名自稱、為我做事,但是你放心我會待你很好的,所以,簽吧。」
白慕巧還傻傻的,反應不過來,任由燕菲花將她牽到桌旁,替她攤平契約,然後向劍蘭高聲吩咐,「劍蘭,拿文房四寶和印色池來……」
這時,有道人影緩步走了進來,高聲阻止了燕菲花,「小花,別再鬧了。」
燕菲花聞聲,氣呼呼地瞪向來人,「本姑娘說過很多次,別叫我小花!」
易風行連忙起身迎接,恭敬一揖,「國舅爺。」
衡岳煬拍了拍易風行的肩,「雖然小花搶人是不好,但是你也恢復點理智吧,這樣對待一個姑娘,一點也不像你。」
易風行被衡岳煬這麼一說,火氣也退了不少,沉默了下來。
接著,衡岳煬對燕菲花說道:「小花,我知道你不相信全天下的男人,所以建了這個百花園讓無處可去的女子,有個安身的地方,但是這名姑娘不一樣。」
被踩到痛處的燕菲花冷下臉,「一樣的,王爺這不是在欺負她嗎?本姑娘收留她又有什麼不對。」
「那就再跟我打一次賭吧。」衡岳煬淡淡地對她說道:「雅郡王不是你厭惡的那種男人。」
燕菲花緊抿唇瞪著他,卻不願如他的意和他打賭。
「看來,你心裡也有了答案。」衡岳煬微微一笑。燕菲花並非第一次接觸雅郡王,她能明白,若不是雅郡王太在意這名姑娘,又怎會如此失態,他可是時時刻刻都能氣定神閒、一派優雅的人。
燕菲花哼了一聲,多瞪了衡岳煬一眼,她最討厭這個男人的笑臉了!
衡岳煬向易風行說道:「好了,你將人帶走吧。」
「謝國舅爺。」易風行拱手表達謝意,接著向自己的親衛長黑重山說了幾句,黑重山就帶著部屬將白慕巧和雲虹押走。
白慕巧惴惴不安地和雲虹坐在馬車上,被他的親衛護送著,不知前往何方。
她本以為一下馬車,看見的是牢獄,卻沒想到,是巍峨莊嚴的紅漆銅釘大門,上頭的匾額以大氣的字體寫著「雅郡王府」。
她一頭霧水,搞不清楚雅郡王究竟想怎麼處理她,而他的親衛長黑重山一臉凶神惡煞、神色嚴峻,令她也不敢多問,連向來活潑的雲虹,也因為這批親衛太沉肅冷漠,難得不敢多吭一句。
看雲虹臉色蒼白,她心裡很不捨,雲虹經歷這樣的一日,恐怕嚇到了吧……
她們被送入一處暖閣後,那些給人沉重壓力的親衛們便被黑重山全數帶走了,只留下她們主僕兩人。
雲虹不安地抱住白慕巧,「小姐,我們之後會怎樣?」她第一次感覺到雅郡王的權力與威嚴,是令人拜服畏懼的。
她只能無奈低語,「我也不知道……」
她也只能祈禱,等雅郡王氣消後,事情或許就能有所轉機。
假如真的不能,她也會盡力替雲虹說話,讓雲虹不受她牽連。
這麼一想後,她緊緊抱住雲虹,當作是最後一次的擁抱。
第3章(1)
白慕巧她們主僕倆抱著戰戰兢兢的心情待在曖閣裡,也不知過了幾個時辰,易風行才帶著葉勳出現在他們面前。
「令母、令妹被本王關在牢裡,日後,你得日日撫琴給本王聽,等哪日本王開心了,就會放她們出來。」易風行冷著臉扔下這句,不給她回話的機會,便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