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若琳下車,示意兩個大漢先上車走,自己則拿著水果刀挾制著杜思同朝梁瑾瑜慢慢走來,「我昨晚想了很久,你不是想要這個女人死嗎?我這個做妹妹的送不了大哥多少禮物,一些小心願還是能夠滿足的。」說著,她將小刀慢慢順著杜思同的脖頸滑下。
不同於刺骨冷風,刀刃的鋒利讓杜思同不由屏息,微微抬起了下頷。
梁瑾瑜瞳孔微縮,「你要的放棄繼承文件我已經簽好帶來了,我保證,它具有法律效力,你別衝動。」
梁若琳卻笑得前俯後仰,手指輕顫,刀尖不自覺劃開杜思同的脖頸,「哥,昨天小妹差點被你騙了。讓我猜猜,你應該早就猜到是我做的吧?這裡現在是不是也已經被包圍了?不過沒關係,反正向淵涉嫌製毒被抓進去了,梁家我討不著便宜,眼看著是沒活路了,但就算要死,我也要拉一個墊背的讓你痛苦一輩子,是不是?」
說罷,她親暱的蹭著杜思同的臉,小刀輕輕的在她脖頸上比劃,看到已經有血流出,她呀了一聲,「見血了啊,他們都說割喉不出十秒就會大出血外加缺氧死亡,現在想想好像有點血腥欸.」
「梁若琳你不要亂來!」梁瑾瑜低喝,意識到自己語氣有點急迫,立刻放緩幾分,「箱子裡有現金,你這也有車,不管你要離開A市還是留在A市接手梁氏,今天的事都不會有人知道,我說到做到,沒必要因為這女人而搭上人命,葬送你自己。」
梁若琳頓了下,不管是慫恿向淵對付梁氏,還是找人去對付陸一辰的太太,她做的一切都只是想得到梁氏,至少也要有能讓她和母親後半生衣食無憂的股份,結果還沒把梁氏逼到絕境,向淵就先進了監獄,父親的遺囑也早就寫好無法更改,這才讓她情緒崩潰,做出不理智的綁架行為。
她不想當亡命之徒,也不想背負人命,但事到如今,她多少知道自己今天可能脫不了身了。
想到自己昨天差點信了梁瑾瑜故意說給她聽的謊言,梁若琳就氣不打一處來,但現在反應過來也為時已晚,她一手策劃這場綁架,以為所有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握中,卻不曾想根本是被耍得團團轉。
看到那閃著冷光的刀刃又往杜思同脖子上貼近了兩寸,梁瑾瑜的心幾乎提到喉嚨,他克制著要過去奪下梁若琳手中匕首的衝動,極盡全力的放輕了聲音,「若琳,一切都好商量,不要做出不能挽回的事,想想你的母親,一旦杜思同受了什麼傷害,就算我要保你也很難了,杜立行不會放過你的。」
「保我?」梁若琳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笑著將匕首往外移了兩寸,另外一隻手依舊抓著杜思同的肩膀,「梁瑾瑜,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很好糊弄是不是?」
「或者你放了杜思同,我來當人質。」梁瑾瑜接著提議,又往前靠近一步。
他只是走近一小步,梁若琳就嚇得連連後退,手下自然又沒了輕重,杜思同感到一陣刺痛,擰眉悶哼了一聲,之前沒什麼感受,現在她完全能夠感覺到一股溫熱從脖子滑下。她微微抬著頭,視線裡梁瑾瑜的臉都快繃成雕像了……她被自己的這個想法逗笑,但是喉嚨受傷小腹悶痛,她沒有勉強說話,連嘴角都揚不起來。
「哥,你跟她根本不是什麼政商聯姻對不對?你說啊!」
梁瑾瑜見梁若琳情緒漸漸激動起來,原本緊張嚴肅到極致的表情驟然冷了下來,雙手一攤,做出隨意的手勢,「隨便你,本來老頭子很不放心,千交代萬交代說他嚥氣之後,無論如何要我保住你們母女,我才這般好言相勸。杜思同的死活真的跟我無關,她死了我照樣是杜家的女婿,但你若非要在她身上搭上你和你媽兩個人的下半輩子,我也無可奈何,我阻止不了一心想尋死的人。」
很顯然,梁瑾瑜這話讓梁若琳動搖了那麼一瞬間。
「那是員警嗎?」突然,杜思同目光恬靜的看向不遠處,語氣極為平淡。
梁若琳聞言手一抖,順著杜思同的視線看去,就在這電光石火間,杜思同突然抬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扼住梁若琳的手腕往外扭,逼得她手中刀子掉落!
「思同!」呼嘯的風帶來梁瑾瑜驚恐的嘶喊。
杜思同出奇的冷靜。冒險嗎?如果不冒險,小腹一陣接著一陣的疼痛告訴她,再僵持下去,她能等,孩子不能等!
只是她雖然拚盡了力氣讓梁若琳丟掉刀子,可好幾天沒有進食的她壓根不是梁若琳的對手,一被反手抓住就掙脫不開了。
遠處早早埋伏的警察見這邊情況有變,訓練有素的從各個埋伏點迅速現身。
眼角餘光看到警方蜂擁而來,梁若琳笑得格外慘烈,「你以為我就這麼一把刀嗎,嫂子?」
說話間便是匕首出鞘的聲音,那清脆又冷冽的聲響讓人無端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杜思同聽到自己心跳如鼓,甚至還能感受到肚子裡孩子的恐慌,看到那泛著寒光的刀子直直往肚子捅來,她腦子一片空白,甚至還來不及想要做什麼,身體就給出了最直接的反應——她用幾乎不可能的速度轉過身,避開了梁若琳近在咫尺的攻勢,但隨後依舊感到刺痛和聽見裂帛聲!
條件反射過後,杜思同腦中只有自己的心跳聲,不知道剛剛那一刻發生了什麼,視線裡梁瑾瑜的身影已經近在眼前,他臉上的恐懼比那個雷雨夜更真實,他奔來的那一幕沒有聲音,沒有感知,只是一幕場景,在杜思同心裡被放慢了無數拍。
在黑暗徹底來臨前,她墜入那個溫暖又久違的懷抱中,感官如數回來,身後是梁若琳瘋狂的喊叫,四肢僵麻,腰一動就能感到明顯的疼痛。
「救護車!醫生、醫生快來!」梁瑾瑜差點忘了怎麼呼吸,摟住失去意識的杜思同,他臉色煞白,一邊抱著她步履踉蹌差點摔倒,一邊咆哮,「救人!快救人!」
一股粘膩的溫熱液體不斷湧到她的手上,那好像成了她身上唯一不冰冷的地方,他不敢去看,整個人打著哆嗦,甚至在醫生來的時候還不願意鬆開她。
同時間,開車離開的梁若琳同夥還妄圖掙扎,連撞了三輛警車,最後衝撞到一個土坡,人仰車翻,嫌犯受了點傷,坐上救護車一起去了醫院。
救護車和醫生是早就準備好的,因為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雖然不希望見血,但凡事總有個萬一,不是說不想發生就不會發生。
梁瑾瑜臉色一直是慘白的,目送杜思同進急診室,原地站了好一會兒,焦急萬分的情緒才逐漸緩和下來。
宋昱接到消息首先報告杜立行,只說人已經救出來了,並沒有大礙,先去醫院檢查一下就回家,請他們不必專門跑一趟,在家等就行,之後才詢問梁瑾瑜要不要如實告訴杜家兩老。
梁瑾瑜半晌才搖了搖頭,「暫時就這樣吧。」
羅媛和林南聽到杜思同已經脫險,只是受了傷在醫院,全都火速趕來。
「情況怎麼樣?」羅媛一來就急切的問。
梁瑾瑜沒有立刻回答,只是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手。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只是這會兒掌心粘糊糊的,低溫之下血液已經乾涸了不少,但沒有徹底干,看著令人怵目驚心。
一個人身體上有多少血可以流?他記得上車之前,杜思同就已經出血,後來在救護車裡,醫生護士有條不紊的止血,他看著紗布一塊塊的被浸透,聞著空氣中濃郁的血腥味,心頭的恐慌一下子暴漲,整個人極度不安。
「在搶救,梁若琳給了她一刀。」
「梁若琳?!」林南腦子一熱,狠狠揪起魂不守舍的梁瑾瑜的衣領,「管不好你的公司就管好你的家事!都管不好就把思同還給我!」
羅媛跌坐在椅子上,眼淚撲簌簌直落。
她也有錯,那天她就應該送同同回去。同同都懷孕了,她怎麼能只顧自己約會,把一個孕婦隨便丟在大馬路上?現在同同生死未卜,連看見過大世面,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梁瑾瑜都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她一顆心頓時沉到沒有任何光亮的地方。
等待的時間度日如年。
鄒梁開完會趕過來,見羅媛也在,知道她和杜思同是好友,安撫地拍拍她的肩,羅媛卻只是沉默的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視線,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反應,仍舊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我進去看看。」鄒梁說完,便直接進了急診室。
他在來的路上已經大概聽說了杜思同的傷勢和被綁架的經過,但他不覺得這件事和自己或羅媛有關,並不是他們拿刀逼著杜思同去赴梁若琳的約,而且若當時羅媛送她回去甚至跟她一起赴約,說不準連羅媛都會被牽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