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她動了。
小手輕顫的覆在小腹上,想到不能讓孩子挨餓,只得下床開門。
臧柏烈見她沒事,這才放下心中的大石。
「我好餓。」瑀曦擠出笑。
他將她擁在胸前,親了親她的發頂。「沒問題,我已經親手煮了唯一的拿手好菜,就等你下樓吃。」
來到樓下的廚房,看到桌上的一大盤水餃,瑀曦噴笑出來。「這算什麼拿手好菜,只是放在滾水裡煮熟而已。」
「知道就好了,幹麼還說出來。」臧柏烈看她笑了,這才鬆了口氣。「我聽說這家水餃在這裡的生意很好,看起來真的滿好吃的,還有韭菜和高麗菜兩種口味,你都吃吃看。」
瑀曦拿起筷子,挾了一粒到口中,果然是從小吃到大的好味道。「嗯,我就是喜歡吃這家的水餃。」
「還買了蛋花湯和酸辣湯。」他知道她愛喝蛋花湯。「吃水餃就要配這兩種湯才好吃。」
她強迫自己笑。「你也快坐下來吃,不然那麼多,我可吃不完。」
「瑀曦……」
「我們先吃東西好不好?」她乞求地說。
臧柏烈見她臉色很差,心想今天已經夠她受的了,有話等明天再說。「好,我們先不要談。」
「我今天怎麼覺得包韭菜的比較好吃,以前都不太喜歡韭菜的味道……真是奇怪。」瑀曦想著或許是懷孕的關係,連口味也有了改變。
他將包韭菜的水餃挑給她。「那我負責吃包高麗菜的,韭菜的你要解決……嘿,好吃,我在國外除非去華人街,或是中國餐館,否則很少吃到水餃,家裡的傭人買回來的都不好吃。」
「我可以教你,以後你想吃就可以自己包。」她笑得有些勉強。
「以後有你,我只要負責買材料和吃就好了。」臧柏烈喝了口酸辣湯,連忙灌了一大口開水。「哇……這家的怎麼這麼酸……醋是不用錢的嗎?難怪生意好,真是又酸又辣。」
瑀曦支著下顎,笑睇著他滿臉通紅的樣子,想將這些都放在記憶當中,留著以後說給孩子聽,說他的爸爸居然連酸辣湯都不敢喝,還有洋蔥也是。
「呵呵……買的人要全部喝掉。」
他怪叫一聲。「全部?饒了我吧!」
不過,為了證明自己沒有什麼不敢吃的,還是捏著鼻子灌了一大碗,只差沒全部還給馬桶。
吃完水餃,兩人相擁地躺在床上。
臧柏烈湊過去想親她,她皺了皺鼻子。「你剛剛有沒有刷牙漱口?」
「還有味道嗎?」他哈了哈氣,果然味道還很重。「以後我再也不敢喝酸辣湯了。」
她笑著主動吻他。
「不怕有味道?」臧柏烈銜住她的唇瓣,輕舔慢吮著。
「誰教我愛你。」瑀曦伸臂摟住他的脖子。
「我也愛你。」
「抱我……」最後一次。後面的話她無法說出口。
他的唇舌與她激烈的交纏著,一邊互相脫去彼此的衣物,直到兩人的肌膚相親,嬌吟伴隨著粗喘……
「我愛你……」淚水滑下眼角,她哭喊著。
在高潮來臨之際,他仰起頭低吼,滿足了彼此……
知道摟抱著自己的男人已經睡著了,瑀曦才露出悲傷的表情,因為這是他們相處的最後一晚,她知道自己必須放手,必須讓他離開。
因為她太愛他了,所以渴望著能得到幸福,能跟他擁有一個美滿的家庭。可是這個美滿的家庭卻是建立在仇恨之下,光是想到臧柏烈的祖父會用著充滿怨恨憎惡的目光看待自己,她就全身發冷,又怎麼忍心拖著他一起來面對這種難堪,畢竟他們是祖孫……
就因為愛他,所以更不能害了他,要他夾在親祖父和心愛的女人之間,她於心何忍呢?所以只有一個辦法──
那就是要他走,從此不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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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柏烈揉了揉眉心,從睡眠中醒來,本能地摸向身畔,卻發現沒人。
「幾點了?」看了下表,已經早上十點多了,想說瑀曦怎麼沒叫他起床。
他穿好衣服走到浴室,稍做梳洗之後,想到再打個電話到米蘭,問一下他訂的結婚鑽戒能不能趕一下,希望早點拿到。
經過原本睡的那間客房,他發現門竟然是開著,而他的LOUISVUITON的經典Monogram行李箱擺在床上,蓋子掀開,他的衣服全都折好在裡面了。
他怔怔地看著幾秒,馬上旋身下樓。
一樓的鐵門還是拉下來的狀態,表示今天休息,他又來到廚房,見到在裡頭忙碌的纖細身影,心口一緊。
「瑀曦!」
瑀曦回頭朝他漾開柔柔的笑意。「你起來了?我剛煮好稀飯,幫我端到外面的桌上。」
「你……」臧柏烈還是先將整個鍋子端出去。
她繼續岔開話題。「還有碗筷。」
臧柏烈於是從碗籃裡拿了兩副出來,她又讓他把冰箱裡的小菜拿出來配。
「瑀曦……」他一個箭步上前,握住她的肩頭,不讓她再轉移話題。「我看到我的行李箱……為什麼?」就算已經隱約猜到原因,他只想聽她親口說出來。
聽了,她綻出一朵哀傷卻美麗的笑靨。「我剛剛已經去了里長辦公室,跟大家說我們的婚禮取消了。」
他胸口一窒。「這就是你的決定?」
「對。」瑀曦伸手撫著他痛楚的表情,喉頭微梗。
「瑀曦……」
她用手心摀住他的口。「因為現在的我,沒辦法嫁給你……在知道所有的事情之後,我又怎麼能這麼自私的把你從你爺爺身邊搶走?我爸爸奪走他兒子的性命,已經狠狠地傷過他老人家的心了,我又怎麼能把你留在這裡?」
「爺爺那邊我會想辦法……」臧柏烈拿開她的小手說。
「原本以為他只是單純地希望你能娶一個他喜歡的女人,一個家世和你們相當的對象,我只要努力達到他的要求,用誠意來打動他,讓他能夠接受我,我相信自己辦得到的,可是現在情況已經不同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鼻音也重了。
「他怎麼可能會去接受一個害死自己兒子的兇手的女兒當孫媳婦,我又怎麼能期望他願意原諒?這世上又有幾個人可以辦得到?」
臧柏烈說不出話來了。
因為想要爺爺原諒害死自己獨子的兇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才會遷怒,連同瑀曦一起恨下去。
「我很謝謝你想起這件事之後,還願意愛我……願意跟我結婚……可是我辦不到……我沒辦法當作它沒發生過。」瑀曦笑中帶淚地說著,即便是心如刀割,但被愛的心情卻是滿足的。
「現在的我比一年多前還要堅強,因為我知道你對我是真心,是打從心底真的愛我……就算這輩子都無法在一起,我也會很勇敢的活下去……所以……這次就換我讓你走,把你還給你爺爺……」
他笑了兩聲,還是落下淚了。「可是我辦不到……」
「你辦得到的。」她用力地吸。「因為我們如果不在乎你爺爺的感受,執意要結婚,那是不會得到幸福的,我的良心永遠會譴責自己,自私很容易……但是明明知道不可能,卻執意地要去做,那卻不是我想要的婚姻……」
「我寧可你抓著我不放,自私一點。」臧柏烈將她緊緊地按在懷中,捨不得放手,嗓音啞到不行。
「告訴我,你會走。」瑀曦又是哭又是笑,小手撫著他寬厚的背部,淚水濕透了他的衣襟。
「呵……嗚……」高大的身軀顫動著。
「柏烈……」她眨去滿眶的淚水。
「我會走。」他哽咽地說。
就是因為瞭解她此時愧疚不已的心情,在沒有得到祖父的原諒之前,是無法得到真正的幸福的,他現在若不走,只會加重她的心理負擔和壓力,讓她更加自責,然後直到某一天崩潰……
聞言,瑀曦抽泣一聲,淚雨如注,不過馬上用袖口抹去它們。
「快坐下來吃,不然稀飯要冷掉了。」
臧柏烈接過盛好的碗,扒了一口稀飯,喉頭彷彿梗著東西,讓他吞得很痛苦,但還是得嚥下去。「只要是你煮的都好吃……」
「那就多吃幾碗。」她在淚霧中看著他狼吞虎嚥的樣子。
他濕紅了眼,又吃上第二碗。
這真是一頓永難忘懷又令人心碎的早餐……
吃完稀飯,瑀曦站在洗碗槽前,告訴自己待會兒不可以哭……
小手來到腹部上頭,還是決定不要告訴他孩子的事,因為他知道之後,絕對不會離開的。
聽到行李箱在樓梯間發出碰撞的聲響,她吸了吸氣,轉身出去。
「東西都帶齊了嗎?」
「還少了一樣。」大掌撫著她淚痕未乾的面龐。
瑀曦勉強打起精神。「是什麼?我去幫你拿過來。」
「你。」臧柏烈嗄啞地說。「我沒辦法把你一起帶走。」
這句話讓她雙肩抖動,又哭了。
「跟我保證你會過得好好的。」男性雙臂最後一次擁抱住她,緊到幾乎要將她勒成兩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