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王尚奕瘋狂尋妻的事情就在京裡傳開來了,大家才知道原來王家除了原本那一個有名的敗家子之外,還有一個跛了腳的雙生哥哥,這些年來茗耀茶行都是哥哥在掌理,才沒有因為出了一個敗家子弟弟,讓整個王家都沒落。
王尚奕尋妻之事頓時變成大家茶餘飯後討論的話題,每個人都想去領那一千兩的賞金,但就是不知道慕初晴的下落,只能看著懸賞告示乾瞪眼。
然後,半個月過去了——
王尚奕一臉疲憊的坐在書房內,臉色明顯變得憔悴,新長出的胡碴也無心刮理,整個人看起來非常落魄,難掩失意。
這半個月來,慕初晴一點消息都沒有,離開得決絕,他每日都在不停的煎熬,簡直生不如死。
沒了她,他整個人失心喪志,根本無心理會任何事情,茶行與錢莊的工作也已經擱置半個月,無法振作,只能任由兩方的管事忙得焦頭爛額,叫苦連天。
他不懂,她為什麼狠得下心來,連半點線索都不留,就這樣消失無蹤,放他一個人痛苦。
難道她都沒聽到消息,他尋她尋得有多苦,難道她一點都不心疼他,任由他繼續消沉下去,無法從苦海中掙脫?
他不相信她真狠得下心來,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她絕不是如此無情的女人!
「大少爺。」
吳實推開門,端了一碗粥進來,苦著一張臉試圖勸說道:「喝碗粥,填填肚子,免得少夫人還沒找到,您就先倒下了。」
「我沒胃口。」他語調虛弱的拒絕。
「就算沒胃口,多多少少還是要吃一些呀,要是讓少夫人知道您如此折磨自己的身子,她可會心疼死的。」
「她真的會心疼嗎?」他自嘲的笑著,「她如果真會心疼,早就出現了,怎麼會直到現在都還沒半點消息?」
「這……」吳實也接不上話了,只能無奈歎氣。
他真的很愧疚呀,都是他向少夫人說了那些話,少夫人才會決定離開,早知道當初他就別那麼多嘴了,也不會演變成現在這種狀況。
他真的很擔心,少夫人要是再繼續下落不明,大少爺恐怕會越來越憔悴,早晚會弄壞身子。
「大少爺!」此時另一名僕人急急衝入書房內,手上還拿了一封信,「這是從聚富錢莊送來的,說是要給大少爺的急信。」
「我現在無心處理公事。」王尚奕頭一偏,連接都不想接。
「可是聽那送信的人說,不是公事,而是大少爺目前最關心的『私事』。」
「私事?」
他頹喪的表情頓時一振,即刻將信拿過來,拆開閱讀。
他迅速的看完了信,激動不己,馬上吩咐吳實,「吳實,快去備馬車,我要到聚富錢莊!」
「是!」吳實趕緊轉身跑了出去。
*****
王尚奕找她找得心急如焚,慕初晴都知道,她也感到很心痛懊悔,很想回到他身邊,但她沒有辦法,因為她被人給軟禁了!
她離開王家沒多久,就有人找上她,將她給「請」上馬車,然後她就被迫在一間廂房住下,哪裡也去不了。
而那一處廂房的所在地就是——聚富錢莊的後頭。
她一個人在廂房內憂心忡忡的來回跛步,不知該如何傳消息給王尚奕,她人就在聚富錢莊內,她還沒有走遠。
而示意將她軟禁起來的,除了太子之外,還能有誰?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真的想都想不透!
「王夫人,廂房內的地面都快被你給走出一條溝來了,你也該好好坐下來歇息歇息了吧?」
「呃?」
慕初晴停下腳步,才發現太子正帶笑的站在門邊,像是在看好戲一樣。
「太子殿下,你這是什麼意思?」慕初晴憤怒的質問,「將我給軟禁在這兒,你到底是何居心?」
她已經主動離開王尚奕了,難道還不夠嗎?還是非得要她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他才能真正的安心?
「你已是尚奕的弱點,若是放你繼續在外頭,難保會讓與我作對之人得到你,然後反過來威脅尚奕,這樣我不就虧大了,得折損掉一個重要的心腹?」宗書律進到房內,姿態優雅的在桌邊坐下,替自己倒杯茶。
所以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大歎了口氣,問道:「要不然,你打算如何處置我?」
「我還在思考,在有一個確切結果出來之前,只能請你繼續待在這兒。」
宗書律其實現在有些心煩,慕初晴消失了半個月,王尚奕整個人萎靡不振,連聚富錢莊的事情都荒廢了,要是王尚奕遲遲無法振作起來,他依舊是折損了一個重要心腹。
情愛這種東西,果真可怕,可以要人生、要人死,甚至完全改變一個人,也不是不可能。
為了她,王尚奕居然打破十年來的自我禁錮,走出王家,就只為了將她給尋回去,他看在眼裡,真是五味雜陳。
他本以為,王尚奕這一輩子都擺脫不了心魔,而他也要內疚一輩子,但慕初晴的出現,改變了一切,將不可能全都化為可能了。
但他卻無法肯定,這樣的改變到底是好是壞,因為他也有擺脫不掉的心魔,他有太多太多事情得顧慮,無法以平常心看待這一切。
此時廂房外的穿廊上突然傳來急急奔走的腳步聲,過沒多久,王尚奕的身影出現在門外,滿臉的憔悴心急。
「初晴!」
「尚奕!」慕初晴又驚又喜,沒想到他會找到這個地方來。
「初晴,你真的在這裡!」王尚奕激動的衝進房,與她緊緊相擁,開心得眼眶泛淚,幾乎要流下男兒之淚。
煎熬了半個月,他終於見到日夜都掛心的心愛之人了,看到她平平安安的,他內心的所有擔憂全都煙消雲散,徹底鬆了口氣。
她身上熟悉的香味、體溫,即刻洗懈了他疲憊的心魂,內心的感動已經無法言喻,只能一直緊抱著她,讓她明白,他有多麼想她,想到心都快碎了。
她也緊緊回抱著他,眼角泛起濕意,他瘦了好多、憔悴了好多,她光看就痛心不已,真不敢想像這半個月他是怎麼熬過來的。
如果早知道她的離開,會讓他這麼痛苦,甚至生不如死,她絕不會輕易做出這種決定,用自己來折磨他!
宗書律訝異的挑了挑眉,王尚奕怎會突然找到聚富錢莊來?而且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挑在他也在的時候來,到底是誰向他告的密?
王尚奕依依不捨的鬆開手,拉開兩人的距離,將慕初晴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你在這兒,有沒有人欺負你?」
「我在這兒很好,你別擔心。」她眸光泛淚的笑著搖頭。
「這樣就好。」在確認了慕初晴的安好後,他才轉頭瞧向宗書律,一神色擬重,「殿下,我想咱們必須要好好的談一談。」
「我想也是,你坐吧。」宗書律也一整神色,沒了剛才的笑意。
王尚奕牽著慕初晴在桌邊坐下,以非常認真的口氣說道:「殿下,你不必擔心初晴出現之後,咱們倆的關係會有任何改變,甚至您更可以放心,我絕對不會有貳心,會更盡心盡力的幫助您。」
「怎麼說?」
「因為我不會讓在乎的人因為自己的背叛而連累受苦,包括初晴,還有我的家人,為了讓他們可以安安穩穩的過生活,我當然不會做傻事。」
他知道宗書律的心結難解,但他的心結都有解開的一日了,難道宗書律不行?
無論如何他都要試著說服宗書律。
這不只是為了自己,也是為了王家所有人、為了宗書律,他真的很不想與宗書律反目成仇,但如果宗書律真的執迷不悟,始終容不下慕初晴,那麼就別怪他翻臉不留情了。
宗書律微蹙起眉,在王尚奕知道慕初晴是他藏起來之後,兩人的關係已經走在危險的邊緣,他要是處理不好,或許他就要多一個敵人了。
現在反倒是他處在不利的狀態,只要一個閃失,就會輸得淒慘。
「只要我心愛的人始終待在我身邊,你就不必擔心我會反叛,這對你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反倒是好事,事情不是每一次都會往壞的方向發展,我和之前那個人的狀況完全不同,根本不能一概而論。」
「人心是會變的,你現在說得信誓旦旦,又怎有辦法肯定,將來就一定不會變卦?」
「有一句話說得好,『日久見人心』,您是否願意給我,也給您自己一個機會,賭一賭我到底會不會變?」他笑了笑,「做大事之人,必要的冒險是一定的,才會有大成大敗,而您……是否有這個勇氣冒險?」
宗書律眸光一銳,王尚奕倒是使出了激將法,他要是不答應,不就表示他沒做大事的胸襟氣度?
宗書律冷笑了笑,「尚奕,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了,為了保下她,你可是無所不用其極呀。」
「那也得殿下賞臉不可。」王尚奕適時的擺低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