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見她嘴邊尚有一小塊巧克力還來不及吃進去,程海東便伸出手,捏住她精巧的下顎,發迅雷不及醃耳的速度低下頭去,雙唇大膽銜走那最後一口——
他的唇,無可避免地碰上她的,熱燙的舌還故作不經意地輕輕刷過,留下一股酥麻的顫慄。
安芷嫻呆愣得近乎石化。
程海東神態自若地舔舔唇,得意挑眉,「不錯,很好吃,改天出去再多買一些。」接著逕自起身。「我先去洗澡,別看電視看太晚,早點睡。」話落,轉身離開。
待他離去後,客廳只剩下安芷嫻一個人,此時她的腦袋完全發揮不了任何作用,耳邊不斷有雜音在嗡嗡作響,黑漆漆的雙眸流露出孩子般的不解。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他為什麼又把唇靠了過來?
短短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他已經兩次把唇貼到她的嘴巴上,而第二次還那麼親暱地搶奪她嘴邊的巧克力!
……那,算是親吻嗎?他,是在吻她嗎?還是這又是另一個惡作劇?
她心慌地摸摸唇瓣,彷彿還留著他的溫度,暖暖的,軟軟的,她舔了舔唇,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一股洶湧的熱潮以前所未有的態勢,排山倒海地朝她撲捲而來,瞬時將她所剩無幾的理智全部淹沒。
兩頰燙得厲害,心跳怦怦不休,一個不曾有過的念頭乍然而起——
真希望下一次他的唇停留在她唇上的時間可以久一點,她好想體驗看看被溫柔親吻的感覺,沒有酒精催化,而是在百分之百清醒的狀況下,感受一下接吻的感覺,是否真如小說裡寫的那麼美好。
然而下一秒,她又被自己的瘋狂想法給驚駭住。
她瘋了嗎,她和程海東是最要好的哥兒們啊,而她居然幻想和他相濡以沫?酒碎亂性還可以把責任賴給酒精,可如果連清醒時都胡思亂想,那該怪誰?
捂著胸口自暴自棄地仰躺在沙發上,她不忘敲敲混沌的腦袋,敦促自己趕快清醒過來。
……怎麼辦,她覺得自己好像快要精神錯亂了!
不同於她的心情起伏,站在蓮蓬頭下,渾身赤裸的程海東單純地竊喜著。
嚇著她了吧?
他本來不想這麼做的,只是他實在太渴望跟她親近了,雖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間,卻讓他全身細胞都好舒服得忍不住想要大聲歡呼。
下一次,期待下一次可以光明正大、溫柔地親吻她,汲取她的香甜,品嚐她的嫩唇,跟她的柔軟小舌來一場熱烈的纏綿。
浴室裡,一個快要三十歲的俊美大男人,默默對著牆壁開心地傻笑,模樣好呆,卻很可愛。
第4章(2)
每個人的血液裡,多少都有叛逆因子,似乎是越被禁止的事,就越渴望去做、去碰觸。
安芷嫻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咖啡癮,只是覺得偶爾喝一杯好像還挺不賴的。可打從懷孕後,她可以說被強制剝奪了喝咖啡的權利。
忍,一定要忍!幾乎每個人都這樣勸她,但現實總是這麼奇怪,本來不成癮的,卻因為刻意制止而在無形中膨脹了心中的渴望,反而變成一種令人焦躁的煎熬。
凌晨時分,休內的咖啡蟲喧鬧鼓噪,安芷嫻渾身不對勁,輾轉難眠,這已經不知道是她第幾次醒來,她覺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可惡,不就是一杯咖啡,又不是海洛因,為什麼孕婦就不可以喝?不會平、不公平!可是每當她開始抱怨,耳邊就會響起某個人的可怕的道德勸說——
你是准媽媽,要為肚子裡的寶寶忍耐。
迫切渴望與不得不忍耐形成難分勝負的拉鋸戰,持續煎熬著她,直到身體裡的兩個自己達成協議——好啦,不喝可以,那煮來聞香總行了吧?她很認命地退而求其次。
對於自己能想出兩全其美的方法非常自豪。安芷嫻偷覷了身旁形同獄卒的男人一眼,這傢伙睡得可熟的,睡吧睡吧,本姑娘去去就來。
房間角落的暖黃色小夜燈一直都開著,那是程海東特別為她留的,好方便她隨時下床喝水上廁所,現在正好派上用場。
她小心翼翼地掀開被子,躡手躡腳地下床,連拖鞋都不敢穿,踮著腳,鬼崇地飄出房間,直奔廚房。
幾乎在她坐起身的同時,程海東就醒了。
他本以為她只是去上廁所,卻突然發現她的身影異常鬼祟,四周籠罩著一股欲做壞事的氣息。
果不其然,他瞇眼偷看,她連拖鞋也沒穿,便像個小賊一樣偷溜出房間了。
程海東坐起身,笑容陰險。看來今天晚上有好玩的了,抓賊去嘍!
不知行跡敗露的安芷嫻,正從廚房櫃子裡翻出咖啡機,搜出被藏在深處的咖啡豆,一打開包裝,她就興奮得難以自抑。
一顆顆飽滿的小咖啡豆還在手動磨豆機裡跳躍,她就被咖啡香迷眩得幾乎要飄起來了。香,實在太香了!
她沒有開燈,只是借由窗外的月光,神秘小心地像是在進行什麼儀式。
接著她將磨好的咖啡粉舀進機器後,纖指按下電源鍵,哈哈哈,很快就會煮出一杯香氣四溢的咖啡嘍!
她開心地趴在櫃子前等待,目光著迷地望著正在運作的咖啡機,小屁股可愛地扭來扭去……
當程海東悄聲來到廚房門口,就看見她充滿誘惑的身影不斷在他眼前擺動,喉頭一緊,突升的慾望眼看就要甦醒,若不是他強得壓抑,他真想直接衝上去抱住她,讓她可愛的小屁股貼著自己,滿足他一直以來的渴望……
安芷嫻渾然不知危機已慢慢靠近,還悠閒地哼起了歌,聲音聽起來愉快輕柔,還有更多更多的興奮雀躍。
當剛煮好的咖啡注入壺裡,她興奮得兩眼發亮,杯子杯子,得找個漂亮的杯子來裝才行。
就在她摸黑尋找的時候,一道低沉嗓音,充滿魅惑地自她身後響起——
「是在找這個嗎?」
她遍尋不著的咖啡杯居然在這種時候詭異又巧妙地出現在眼前!原本期待的心情轉為顫慄,一股惡寒瞬間從她的腳底板直接竄上腦門,下一秒,嚓的一聲,燈光大亮,她完全不用回頭,就知道大魔頭來了。
Shit!就差一點點了,他不是在呼呼大睡嗎?她懊惱得好想捶胸頓足。
一股熱氣欺近,她感覺自己被困住了,被困在某人身前。
仗著身型的優勢,他環著她,長手從她身體兩側伸到她眼前,一手拿著咖啡杯,一手抓起咖啡壺,慢條斯理地把咖啡倒進杯子裡,不忘說道:「瞧我娶了一個多賢慧的妻子啊,知道我愛喝咖啡,居然願意犧牲睡眠,特地起床幫我煮咖啡,這麼體貼的小女人。我要是不好好珍惜,我程海東恐怕會被天打雷劈喲!」
雖然他句句都是讚美,但此時聽到安芷嫻的耳裡,卻讓她全身搔癢難耐,快要吐血了。
「嗯,果然好喝極了。」倒好後,他啜了一口,還故意發出嘖嘖的讚賞聲,「想不想喝一口?」
「……想。」扭扭手指,她超沒志氣地說。
「不行!」他斬釘截鐵地斷了她的想望。還當著她的面,把一大壺咖啡通通倒進水糟裡。
她愕然瞠目,「快停下來,我的咖啡,我的咖啡……」
倒得一滴不剩,她悲痛萬分,心都碎了。
安芷嫻忿忿地回過頭,瞠著可惡的他。「你會遭天譴啦,竟然糟蹋一壺這麼香濃的咖啡!」
「我爽!」挑高眉。
「我、我不爽啦!」她心疼極了,這麼一大壺咖啡,她連嘗都沒嘗到一口,這個死沒良心的程海東居然倒個精光。
越想越惱,她乾脆掄起粉拳,朝他身上就是一陣亂打。「賠我,把我的咖啡賠給我啦!」
她孩子氣的嚷嚷和舉動,讓程海東又好氣又好笑,更想要逗她了。
「你這麼想喝啊,如果我不讓你解解饞,好像真的太殘忍了一點喔?」
「本來就是,連味道都不讓人家聞,你這個壞人!」充滿怨念地看著他。
聞味道?那簡單。「來吧!」
安芷嫻不明所以,瞪大眼睛納悶地望著他,只見他張大嘴巴湊到她面前。非常欠揍地朝她哈了兩口氣。
「程、海、東!」
暴走了,他的親親老婆暴走了,他還是趕快把她抱走吧!
二話不說,他一把抱起安芷嫻,大步走回房,一路上,懷裡的小火爐還在猛烈劈里啪啦地燒著,他只能苦中作樂地想——哇,好熱情。
這件事,她足足氣了他三天三夜,把剩下的婚假都氣光了,最後,是他在月黑風高的晚上,不辭千里買回她想吃的烤玉米,她這才消了氣。
只是……烤玉米?哪門子的怪嗜好?他還以為孕婦都愛吃酸酸甜甜,像梅子這種小零嘴,這個安芷嫻還真是特別,居然想吃烤玉米,而且還吃得很豪邁。
看著她認真啃食的模樣,程海東不自覺想起多年前的某個下午,那個在河堤上狂啃雞爪腳的身影。真那麼好吃?他忍不住抓過她的手,咬了一口她手中的烤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