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比較沒有麻煩。」談虞姬輕笑,替假疤塗上黏劑。「我啊,自從貼上疤痕之後,更加深刻體會到何謂紅顏禍水,反正將軍也不介意,他還說看久了也覺得挺順眼的。」
「可是……」她皺了皺眉。
「怎麼了?夏蓮,有什麼話直說,何必吞吞吐吐的呢?」談虞姬疑惑。
「小姐,您有沒有仔細看過,您腿上最嚴重的那塊燙傷疤痕?」
「沒怎麼注意,有什麼問題嗎?」
「我每次看,就覺得和您臉上的疤痕好像,然後越看您臉上的疤痕,就越覺得那一點也不像假的。」夏蓮越說越毛,忍不住抖了抖。「小姐,您有沒有問過三小姐,這假疤痕是打哪兒來的?」
談虞姬一愣,在理解了她的言下之意後,臉色發白。
「夏蓮,你……不要嚇我啦!」
「小姐有沒有問過三小姐啊?」
「我是問過三妹這是怎麼做的。」
「那三小姐有告訴您嗎?」
「昭君只說……我不知道比較好。」談虞姬微張著嘴,好一會兒突然猛地丟開手上的假疤,整個人跳起來,往後退離鏡台。「夏夏夏……夏蓮,這這這……可可可能……是是……」
「我我……我不知道,可、可是,我聽聽聽過……」
火鈺珩走進來,剛好聽見兩人結結巴巴的不知道在說什麼,疑惑的上前,從後頭拍了一下談虞姬。
「你們在……」
「啊——」主僕兩人同聲尖叫著逃離數步。
他也被她們嚇了一跳。
「你們怎麼了?」
「鈺珩!」發現是他,談虞姬回頭撲進他的懷裡。
火鈺珩抱住她,發現她竟然在發抖,再望向夏蓮,也差不多模樣。
「發生什麼事了?」他立即問。
「那那……」談虞姬伸出一隻手,怯怯的指向被孤零零丟在鏡台上的假疤痕。
「咦?」火鈺珩看見那疤痕,隨即捧起她的臉,果然,臉上白嫩無瑕,美得令人屏息。「怎不貼了?」
「鈺珩,你不覺得那疤做得好逼真?就好像……真的是……人皮一樣……」
「是真的沒錯啊。」火鈺珩很自然的說:「皮是真的,疤也是真的,所以應該是從有那種傷疤的屍體將皮剝下來的。」
「啊!」談虞姬放聲尖叫。
「咦?難不成……你不知道,是到剛剛才發現的嗎?」他這才理解她們主僕兩人到底是怎麼了。
「是啊……」她覺得全身發毛。「嗚……好可怕,我竟然……」將臉埋進他的懷裡,拚命摩擦著。
火鈺珩失笑。這種事在易容術裡很常見,真正的人皮亦是價格最高昂的,其中有特殊狀況的,譬如像她這塊擁有真正燙傷疤痕的,更是一皮難求,他很好奇談家三小姐到底用什麼門路取得的。
不過他看出姬兒是真的被嚇到了,所以只能忍住笑。
揮手示意夏蓮退下,他才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在床沿坐下時,將她放置在自己的腿上。
「不敢再貼它了,是嗎?」他理解地問。
談虞姬環抱著他,將臉埋在他的肩頸處,渾身抖了抖,搖搖頭。
「那就別貼了,沒關係。」他知道她後來會繼續貼著假疤,是不希望自己的美貌又引來覬覦,替他帶來麻煩。就是因為知道她很介意,所以他也一直由著她。
談虞姬沉默了。
火鈺珩心頭暗暗一歎,她認為自己的美貌是造成談家現今局面的禍端,一時之間要改變這樣的認定不容易,於是他只好暫時轉移她的注意力。
「姬兒,皇上派了我一件任務,三天後,我便得領隊出發了。」
談虞姬果然被引開注意力,立時坐直身子,關切地迎望著他。
「什麼任務?有危險嗎?要去哪兒?得花多久時間?」一連串的問題急切的脫口而出。
火鈺珩這次真的忍不住笑了出來。
談虞姬一怔,熱了面頰,羞赧的嬌瞠他一眼,「別笑人家啦。」
「我是開心。」他湊向前啄了一下她的紅唇。「你這麼關心我,我很開心。」
她側頭輕靠在他的胸膛,聽著他穩健有力的心跳聲。
「有危險嗎?」輕聲詢問,這是她最關心的問題,什麼任務其實不重要,要去哪兒、得花多少時間也都沒關係,她只在意,有沒有危險,只在意,他的平安。
「不危險,只是運送一批貨物,大約一個月左右就會回來。」
其實任務不是運送貨物,而是帶領他部下二十名精銳前往洛陽剿匪,而且是他主動向皇上請命的。
那批匪徒,就是那幫被陳知府用來誣陷談老爺與其勾結的盜賊,他和居無言決定以居家一批價值連城的貨物為餌,引盜賊出洞,由他率領部下易裝成貨運鏢師運送貨物,將盜賊一網打盡,到時,居無言拿出搜集到的陳知府不法證據,他就「順便」審理這件案子,順利的話,便能直接罷了陳知府的官,押他回京審理,把談家這件冤案了結。
他沒打算告訴她真相,因為他不希望她為他擔心。雖然他不在她身邊,卻不想讓她多擔憂她爹的處境一個多月,所以……
「對了,方才收到一封洛陽來的信。」他將剛剛收到的信交給她。「應該是你大姊寄來的,是吧!」
談虞姬欣喜的接過,立刻將信拆開,抽出信紙,卻先看到一張銀票,正好是她和夏蓮賣身一年的數目。
她微蹙眉頭,急切的看了信的內容,這才鬆口氣。
「信上說了什麼?」火鈺珩接過銀票看了看,微挑眉問。
「大姊說,家裡一切安好,她順利的掌管家裡一切事物,學會了如何開源節流,銀兩方面開始有餘裕了,要我不必擔心,她把銀票送回來給我,說等可以回家的時候,她會馬上寫信來通知我,我和夏蓮就可以買回賣身契。」
「你想買回賣身契是不可能的事!」火鈺珩故意說。
談虞姬偏頭睨著他,「為何?」
「因為你的賣身契我早就燒掉了。」他聞言淺笑。
「喔?」談虞姬訝異,心中卻是感動的。「這麼說,我隨時都可以離開嘍!」她也故意逗他。
「是啊!你隨時都可以離開。」他點頭附和。「不過……你捨得嗎?」親吻了她一下,笑得志得意滿,他可是對自己很有信心。
被說中事實,讓她羞紅了臉,嬌瞠他一眼,乾脆當作沒聽見他的調侃,繼續看信。
「大姊還說,她得到貴人相肋,順利度過許多難關,在牢裡的爹爹病體也已經康復,受到良好的照顧,雖然目前她不能告訴我太多細節,不過她說回家的日子不遠了。」她欣喜的望向他。「鈺珩,你道大姊信裡的意思,是不是事情就快解決了?」
「應該是。」火鈺珩點頭。
「不知道大姊信裡說的貴人會是誰呢?誰敢為我談家冒這麼大的險,和陳知府作對呢?」談虞姬偏頭。
「我想,應該是一個像我一樣愛上談家女的男人吧!」他微笑,用額頭輕輕的碰了一下她的額頭。
先是一愣,談虞姬隨即驚喜的瞠大眼。
「你的意思是,大姊信中這位貴人,與大姊兩情相悅嗎?」
火鈺珩輕笑,她的意思就是說,他們也是兩情相悅的。
「沒錯,應該是這樣。」雖然居無言並未與他談到感情的事,但,就當他是經驗談吧!
「是嗎?如果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她一臉欣喜。
「放心了?」他微笑的望著她歡愉的樣子。
「嗯,知道爹爹安好,算是放下一顆大石,不過事情沒有完全結束之前,就沒辦法真正的放下心。」談虞姬歎息。
「這是人之常情,不過至少不用那麼擔憂了。」火鈺珩輕撫她的臉,朝她露出一抹怨夫的表情。「現在,花點心思在我身上可好?」
「嘻,你的表情好奇怪,一點都不適合堂堂的大將軍。」
「我現在不是大將軍,而是一個即將和心愛的女人分別一個月的男人。」火鈺珩用鼻尖點了點她的鼻尖。「這三天陪我。」
「我哪天沒陪你呢?」想到離別在即,她的心也起了離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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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虞姬沒想到,他所謂的陪他,是拉著她出府逛街遊玩。
「你到京城之後,都不曾出門過,不是嗎?」在她猶豫著,不想頂著這張臉出去的時候,火鈺珩這麼說著。
然後在薛從風的鼓吹,夏蓮的簇擁下,她便被他們三人給哄出了門。
街上非常熱鬧,主街兩旁店家林立,食、衣、住、行,南北貨物,甚至是番邦物品、各式各樣的買賣都有,就連人種也有許多不同。
她看見有金頭髮、紅頭髮、褐色頭髮,還有藍眼珠、綠眼珠、灰眼珠的番邦人,那高高的鼻子,深深的眼窩,實在很有趣。
這一切對她來說是那麼的稀奇古怪,讓她很快便忘了自己的顧慮,睜著一雙美眸看著週遭的景象。
乍膳,他們是在一艘大型的畫舫上用的,位置在甲板上,靠近船欄的地方,一邊遊湖賞景,一邊用膳品茗,還可以聽見美妙的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