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瞬間將他全身淋濕,他走到車前,車頭燈照亮了一名狼狽的女學生,以及沿著她大腿流躺的鮮血……
你不會看路嗎?智障——這樣的粗口在元青城看見女孩痛苦抱著肚子喊痛時,頓時說不出口。
「救救我的小孩……求求你,救救我的小孩。」女孩哭著伸長手握住他的,緊緊抓著不放。
他低頭,看見手上沾著女學生的血……
「好痛,好痛……」女學生哭著,彎曲著身子喊疼。
元青城歎了口氣將她攔腰抱起,往車子後座一放,關上車門回頭時——咦?似乎看見人影?
仔細一看沒有看見人,他想也許是雨大眼花,也沒想那麼多,便上車載著女學生到了自家醫院。
「小姐,你的健保卡?有沒有緊急聯絡人?」
一送到自家醫院,元青城報上自己的名字,其他的事情便有人處理。
「大少爺,要不要整理一下?」老爸的助理親自來見他,提醒他現在身上一團糟。
在婦科急診室外頭等了一會兒,想著自己留下來也不能幹麼,於是點了點頭,決定離開。
可他正要離開,就感覺到背後中了一記陰招。
回頭一看,砸中他背的是一雙三吋高的高跟鞋,元青城皺眉想著,如果被那細跟打中腦袋,那現在是不是換他急診了?
「喂,撞了人就想走啊?你給我站住!誰說你可以走的!」
一名漂亮的女孩衝過來就想揍他,被其他護理人員攔下。
「小姐,你冷靜點!」護理人員攔阻。
「我告訴你!我管你是誰,我家娃娃要有什麼事情你就死定了!你的臉,我記住你的五官,你化成灰我都得認得!」
那個盛怒中的女孩被人拉走了,元青城深深覺得——
「莫名其妙。」
「少爺,我們調了學校的監視錄影帶,這些證據都可以證明您並未肇事逃逸,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就可以了。」
「那個女學生,別為難。」他想了想,還是交代一聲。「她求我救她肚子裡的小孩,那就救吧,賬單掛在我帳上,我沒錯,但道義上,我想負起這個責任。」
「好的,沒問題。」
在父親的辦公室整理自己,換上乾淨的衣物,接下來聽見父親助理傳來的報告——那名女學生和她肚子裡的小孩算是穩定了。
「懷孕四個月了,接下來只要她好好靜養,平安生下小孩沒什麼問題。」負責急診的婦科醫生親自來告訴元青城這個消息。
元青城不想來父親的醫院就是這樣,一群年紀比他大,但都對他畢恭畢敬的人,讓他覺得煩躁。
「李小姐要我們轉告,她很抱歉。」
「姓李?」
「李倩茹小姐。」
元青城覺得這名字在哪裡聽過,但想不起來就算了。
「告訴她,好好養胎,錢的事情不用擔心,我救了她的小孩,跟我撞上她這件事情就算扯平了。」見事情解決,他也沒有放在心上,便離開醫院了。
很快的,這件事情就被元青城遺忘在記憶深處,沒有想到,五年後,他會跟那個女生重逢……
「叔叔!叔叔!擦頭髮,我幫你。」李姍容拿著乾淨的大毛巾跪在沙發上,小小的人兒動作笨拙,但很努力、動作輕柔地幫元青城擦頭髮。
元青城垂下頭,將就小女孩嬌小的個頭,讓她盡情擦拭他的頭髮。
「好了,叔叔要把頭髮吹乾干喔,不然會感冒喔。」李姍容叮嚀著,模樣可愛天真。
他看著害羞可愛的容容,沒有想到,她就是當年那個差點失去的小孩,那個他救回來的小孩。
「你要幫我吹乾嗎?」
「好哇!」她眼睛一亮,小短腿邁下沙發,到主臥房找出吹風機,很認真的幫元青城吹乾頭髮。
李倩茹在主臥房打理好自己走出浴室,沒在房間看見女兒,卻聽見客廳傳來吹風機的聲音,她便好奇出去探看,想不到看見女兒和元青城感情極好的模樣。
她不禁微笑,光看這樣的畫面就讓她覺得溫馨,沒見過容容這麼黏一個人,她也很感謝元青城這麼有耐性的對待容容。
「吹乾了,叔叔,你看這樣可以不可以?」李姍容很專業,還拿了梳子梳理元青城的頭髮。「你的臉看起來很凶,要這樣子看起來比較溫柔。」
這架式怎麼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元青城皺了一下眉頭,輕聲對容容說:「別學你阿樺叔叔,乖,我的頭髮隨便吹乾就好。」說著撥亂她梳得太過整齊的髮型。
李倩茹聽見這段話,忍不住笑出聲來。
「別把一些有的沒的人放在她身邊!」看李倩茹笑得很樂,他表情一點也不樂。
「阿樺不是有的沒的人,他是容容的主治醫生。」她笑著說。
「好歹也學點好的,學這些做什麼?」
「……阿樺有什麼好的可以學嗎?」李倩茹深覺為難。
元青城也沉默了,過了一會兒開口道:「好問題,難倒我了。」
於佳麗走出客房的時候就看見這一幕,她表情僵硬,心情複雜。
這對話……怎麼聽來都像是夫妻共同討論小孩的教養問題,不只是閒聊而已,而從她的視線看過去……
她那個從小就怕生,跟男性保持距離的乾女兒,竟然躺在元青城大腿上,吹著空調,一副昏昏欲睡的神情。
於佳麗深覺眼前的畫面太超出她的想像。
「容容睡著了?這麼快!我還沒跟她玩耶!」她忍不住出聲打破兩人之間太過親暱的氛圍。
「啊,睡著了,也好,早點睡,明天早起好上學。」李倩茹起身抱起女兒,將她帶離客廳,回房去哄她安睡。
「上學?」於佳麗心想容容不過北上小住一段時間,上什麼學?
「大哥找了一間幼稚園讓容容臨時入學,地點就在公司附近,我看過環境,還不錯,這樣我上下班接送她也方便。」她向好友解釋,懷中的女兒因為聲音而有點躁動,她便向好友表示晚點聊,抱著女兒回房間了。
客廳裡,只剩下元青城以及於佳麗,這兩個脾氣都不太好的人。
照他們兩人的性格,現在沒個緩衝的人在,他們應該會不理睬對方,各自回房才對,但兩人卻都留了下來——代表了他們都有話想要跟對方說。
「對不起。」於佳麗開了口。
元青城訝異地挑了挑眉,想不到這女人開口竟然是道歉。
「五年前拿高跟鞋砸你是我不對,我以為是你開車撞上娃娃,害她差點流產,我當時氣瘋了。」她為自己倒了杯水,挑了張沙發坐下,語氣平淡地說。
「過去的事情就算了。」他並不想追究這件事情,但他有個問題。「娃娃跟小孩的父親沒有聯絡?」
「拜託,那個爛人,娃娃會這樣都是他害的!他接近娃娃,只是為了要利用她,偷她的心血,還讓她懷孕——那爛人根本不想要娃娃,也不要她的小孩,娃娃醒來後告訴我,她是被那個爛人推下樓梯才出血的,怕自己和小孩會有危險才逃走……奇怪,你怎麼問我這些?都這麼久了,娃娃沒告訴你?」
「她根本不記得我是誰,當天雨很大,我也沒注意到她的長相,直到見了你,我才想起來有這一回事,既然她沒想起來,那麼就別告訴她,可以嗎?」
「為什麼?」於佳麗很疑惑。「多年來,娃娃一直想找你,跟你道謝,你當年只留下錢,連名字都沒給。」
「不好的事情過去就算了。」元青城懶得解釋。
他很喜歡他們現在的氣氛,不想要她因為知道了他的身份,想起多年前初遇的狼狽和傷心,平添尷尬。
於佳麗看著元青城剛毅的面容,想起了今天下午在婚紗店,她抓元青樺去咬耳朵所聽見的。
「哎呀哎呀,我當然看得出來我哥對娃娃有好感,而且是超級好感!娃娃她自從有了容容,就變成戀愛絕緣體了,你看過娃娃什麼時候那麼放心一個人嗎?以往只要有男人接近她,她逃得比誰都快,但是我哥就不一樣了。」元青樺壞笑,伸出食指,在她面前輕搖。「你知道我之前去美國十天,容容是誰在帶的嗎?是我哥!意外的是,娃娃相信我哥,容容也崇拜我哥,我哥也不排斥,這樣很好啊!」
「但是你們要結婚了耶!有沒有搞錯!你媽那裡怎麼辦?!」於佳麗想把阿樺的腦袋敲開來,看裡面裝什麼東西。
「我們都清楚,我跟娃娃結婚只是幌子,目的是要讓我媽開心,前提是娃娃打算單身一輩子,就只有她跟容容兩個人,我也很樂意照顧她們母女一輩子,但是如果今天有個不錯的對象,而且絕對會對她們母女好,被我媽念兩下又怎樣呢?」
「你就不怕你媽知道你是同性戀讓她傷心?」
「這個……我還沒想到。」提起母親,元青樺神情充滿了愧疚。「不知道到時候要怎麼收尾,哈哈。」
還哈咧,大白癡!
於佳麗深覺阿樺是個笨蛋,一個很為朋友著想、想要朋友幸福的笨蛋,因此她覺得幸福這種事情,阿樺也應該要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