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年受氣的方家兒子滿腔憤恨霎時翻騰,隨手撿起地上的鐵鍋鏟,朝親爹的胸膛狠狠刺去,直到看到父親倒地,方家兒子才彷彿清醒過來,他焦急的將父親翻過身,用手緊捂著父親的傷口,見血怎麼都止不住,驚嚇得滿手血地爬出屋子,剛好碰上自家兄弟回家。
另一人安撫著行兇的兄弟,梳洗乾淨,換下血衣,要陪他到衙門認罪。
兩人稍微收拾了現場,一同去了衙門,一升堂審案,按大元律法,手弒雙親者,須處斬刑,結果竟是兄弟兩人都稱自己才是行兇弒父的真兇。
縣官招來附近鄰人問案,沒人分辨得出究竟那日先入家門的是雙生子中的哪一個,至於方家娘子,得知兒子之一犯下弒親血案,過度憂憤心急,以致中風,如今人還沒醒過來,看過的大夫說,興許再拖上幾日恐怕人會不好,也要歿了。
竇娥聽著楚勀的敘述,忽然問道:「方纔楚公子道,行兇的方家兒子滿手血的爬出屋子,地上可留有血掌印?或者歿了的方老爹衣服上可有血手印?」
「是有的。方老爹衣服上有好幾個掌印,大部分都有些模糊,但有幾個倒是挺清楚的。」楚勀尋思起來,她為何問血手印的事?莫非血掌印可……
「楚公子,即使是雙生子,掌印手紋也不可能相同。」竇娥又道。
「手紋?」他微微擰起眉,這詞兒倒是新鮮。
竇娥見他表情狐疑,不禁想著,在這「偽」大元朝,應該還沒有用指紋來斷案的方法,唉,想想在未來人間,連小孩子都知道指紋辨識是什麼意思,真不得不感歎科技的進步啊……呃,她離題了,言歸正傳,既然他不懂,就讓她想個理由好好解釋一番吧。
「我們掌心上有紋路,每個人的手紋都不相同。楚公子可瞧瞧,奴家與娘親的掌心紋路便不相同,楚公子與咱娘兒倆的掌心紋路也不同。」
她攤開掌心,也拉起婆婆的手放到桌上攤開,讓他瞧個仔細。
「縣城大街上算命的半仙,都愛看人掌心紋路斷命,奴家猜想,每個人命運不同,掌心紋路也必定不同,否則那些算命的半仙如何用掌紋論斷人的命運,奴家也暗自好奇比較過,尚未見過掌心紋路相同的。或許楚公子可讓人拓印方家雙生子的掌紋,比較一下血掌紋,說不定就能找出真正的兇手。」竇娥說得含蓄,心裡卻想著,不是說不定,而是肯定能找出行兇的是誰。
楚勀看了看自個兒的掌紋,又瞧瞧竇娥與蔡婆的掌紋,心裡真正生出了佩服。這個小娘子,果然是個觀察入微且敏銳聰慧的姑娘。
「多謝小娘子提點,在下回頭就用用小娘子提的法子。」
他真的很想馬上離開回去試試這個法子,但這麼做實在失禮,他只好陪兩人吃喝又聊了好半晌,這才起身告辭。
會不會一樁令人頭疼的案子,真讓小娘子幾句話給破了案?楚勀當真好奇得緊,心裡其實已將竇娥的話信了大半,如今只差親自驗證了。
第2章(1)
楚縣近來最轟動的大事,莫過於貪名在外的新任縣大人,扮了回火眼金睛的青天大老爺,查出雙生子一案的真正兇手。
聽說縣大人辦案那日,消息傳了出去,說是縣大人有個妙法,可以找出真兇,於是堂外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升堂後,縣大人讓人拿紅墨與紙張拓了雙生子的掌印,又差人拿歿了的方老爹的衣服,比對上頭的血手印,這一比對,即知行兇的是弟弟,而哥哥不忍弟弟被處斬刑想頂罪。
縣大人一找出真兇後,雙生子在堂上抱頭痛哭,外頭擠著看熱鬧的百姓們聞之都鼻酸了,連向來只愛錢的縣大人也沉默良久。
接著堂外有人高喊縣大人饒命,希望能為犯下弒親血案的方家弟弟求情,畢竟方老爹在外名聲早已不佳,方大娘受的苦鄰里街坊無一不知。
想頂罪的哥哥聽見堂外人高喊求情,鬆開緊抱弟弟的手,朝堂上縣大人不斷磕頭,哭著為弟弟求情,忽然堂外又有人喊方家娘子歿了。
雙生子一聽,一同號哭出聲,大喊道:「娘、娘啊—」
那一喊,堂外頭看熱鬧的人們有不少被喊出了眼淚,於是更多人高喊「求縣大人饒命啊」。
縣大人終於有了動作,舉板拍案,沉穩的驚堂木聲讓堂裡堂外瞬間變得寂靜,只聽縣大人道—
「方子顥,你平日孝順娘親,但頂罪一事,仍須判罰,否則日後本官難以服眾。本官罰你日日夜讀至初更響,參加明年秀才考試,需榜上有名才得以免罪,若不然,明年秀才放榜後,你必須入獄服刑半載。」
堂外一片靜默,沒人想得到縣大人竟這樣法外開恩,方家無錢無勢,絕無可能行賄縣大人。
「方子勁,你手弒親爹,按大元律法當處斬刑,但仵作驗屍後,認為方老爹的死有一半當屬意外,單憑你一己之力無法以鐵鍋鏟置親爹於死地,當是在案發時,方老爹俯身墜地,致使鐵鍋鏟刺入胸中,本官猜想你並無取親爹性命的念頭。
「然本官可免你死罪,活罪卻難逃。方老爹之死雖有意外之因,可你動手在先並非全無罪過,本官罰你日日夜讀至三更,除需明年秀才榜上有名,後需赴京試,至少取得三鼎甲之一,以慰令堂在天之靈。若你做不到,只要有一試未過,即刻入獄服刑五年。本官如此判案,你可服?」
堂內堂外靜得彷彿連根針落地都能聽見,不僅百姓們難掩錯愕,方家雙生子也面面相覷了好半晌,才對著縣大人猛磕頭,又哭又喊頻頻謝恩。
堂外擠著看熱鬧的人們這才跟著爆出歡呼聲,紛紛高喊「縣大人英明」。
一樁原找不出真兇的命案,非但找出行兇者,還得了個勉強圓滿的結局,楚縣縣大人行賄的惡名,突然就給漂了個透白,一時縣城裡的人們,竟得意起楚縣有個斷案英明又通情達理的縣大人。
竇娥正在後院松土,等土壤翻鬆了,她還要施肥養土,而蹲在她身邊的貼身奴婢春芳則是吱吱喳喳說著從大街上聽來的縣大人斷案經過。
春芳說得起勁,她則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個幾聲,知道的越多,她越想翻白眼,這雙生子的劇情根本是參加徵文的作者瞎掰的吧?
這個故事多歡樂啊,就拿她自個兒來說好了,本來該是個苦命童養媳,這會兒卻過著不輸千金小姐的好日子,以放貸維生的婆婆,人面廣,營生不差,蔡府靠婆婆每月賺取的利錢,便能過上不錯的富裕生活。
罷了,歡樂就歡樂吧,她還是專心找隊友比較重要,問題是,她要如何找隊友啊?
人間那些情情愛愛的穿越故事,不是招皇子憐,就是得富商疼,如果她像她們一樣,就能直接讓優秀的另一半當隊友,偏偏她穿到不富裕又人口不多的楚縣,上哪兒找隊友?再退一步說好了,就算真有好隊友出現,她頂著寡婦身份,恐怕也會讓男人退避三舍。雖說這歡樂版的竇娥,生了張花容月貌的臉蛋,但在這民風純樸的古代,好男人絕對不會想招惹寡婦。
唉,她要怎麼做才能找到一個優秀的人當她的隊友,等壽終正寢跟她一起回天庭?這個任務比登天還難。
打從明白自己身處在什麼樣艱難的情況後,她已經不知道歎過多少回氣了。
春芳終於說完楚縣縣城裡最大的事,忍不住問道:「少奶奶,你到底要做什麼啊?整個上午看你一直挖土。」
「我要種些藥草。」竇娥回道。
「種藥草?少奶奶為什麼要種藥草?」
「我想煉些養生丹藥。」
穿越故事竇娥也看過不少,女主總要有些與尋常女子不同的技能、性格,才能吸引皇子、王爺或富商之流的獨寵,要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男人,看過的美女還可能少嗎?沒幾分特殊性,哪能吸引男人的目光,說到底,光有美貌還不夠,腦袋得有些份量才成。
雖說在歡樂版裡的竇娥,守的算是望門寡,她與蔡公子親是結成了,卻沒行過房,因為相公的身子實在太差了,可是那又如何,她依然坐實了寡婦之名。
總之,她認真想過了,先把自個兒的能力養足,等碰上可以當隊友的目標,才有下手的實力。
她也不巴望選什麼皇子、王爺、富商之類的,只要對方人好,老實可靠……咦?老實可靠!對啊,前些日子幫忙她的楚勀就挺老實可靠的,而且還是單身,應該是個可以考慮的對象,但就不知他對自己的印象如何,看來她得找個機會套套他的話。
「少奶奶為何要煉養生丹藥?去藥鋪子買不就得了,何必這麼麻煩。」
「我想找些事兒打發時間,說不定丹藥煉得多了,還能賣錢營生。」人還是得靠自己,比較牢靠,穿越故事裡的女主,幾乎個個本領高強,至於她,在仙界最強的本領就是煉丹,如今穿來了,當然要善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