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清楚了,」穆白瑰在心裡扮鬼臉。拜託,光是煮咖啡、買中餐、做一些女傭就可以完成的事,真是一點挑戰性也沒有,反而是卓涵交給她的事還比較多,尚舒官基本上好像當她是空氣。
「妳……覺得總經理怎麼樣?」柯芮臻忽然問道,想要知道她是不是具有威脅性。
「很忙。」這是穆白瑰第一個想到的。
「還有呢?」
「很……嚴厲。」
「的確。」柯芮臻笑了,看得出尚舒官對她沒有什麼興趣。「他罵過妳嗎?」
「他當我是空氣。」穆白瑰老實的回答。
「空氣」
「他很少拿正眼看我,大部份時候他都是直接跟卓涵姊交代事情,我……八成還不夠格。」
柯芮臻聽得心花怒放,笑得像是一朵盛開的花。自己果然不需要操心穆白瑰這個有口皆碑的白目鬼,尚舒官很顯然對她沒有意思。
「穆白瑰,我可以給妳一點建議……」不過為了杜絕任何可能,柯芮臻假裝熱心,「總經理最討厭會在他面前繞來繞去的小妹,所以妳沒事少出現在他面前。」
「這個我了。」
「還有,總經理討厭對他有企圖的女孩。」
「什麼企圖?」穆白瑰一時意會不過來。
「想倒追他。」柯芮臻索性挑明了說。
「有人想倒追總經理?」她真懷疑那個人是不是頭殼壞去?「不會吧」
「妳不覺得總經理很有魅力嗎?」柯芮臻進一步探問。
「怎麼可能?他看起來就像是殺人不眨眼的殺手魔頭耶。」
「殺手魔頭」
「嗯,因為他給人的感覺很『肅殺』。」
「所以妳怕他?」
「有一點,以後盡量少和他接觸就是了。」
柯芮臻聽了,差一點就滿意得想「放過」穆白瑰。這個白目鬼真是單純、天真到了極點,沒什麼好防的,可是不修理她一下,又難消自己心頭之恨,畢竟搶了自己工作的正是這個日目鬼。
「總之,妳好自為之。」她故作語重心長樣,「卓涵交代我要跟妳做客戶資訊交接。」
「對!卓涵姊有提過。」
「那些客戶愛什麼、討厭什麼,妳都要牢記清楚,不能出錯!」
「我會輸入電腦的。」
「逢年過節、生日、婚喪喜慶,該到的禮數不能有一點閃失,公司可是非常注重這點。」
「是,我會努力做好!」
「看起來好像只是一點小事,不過有時一個看似不經意的送禮動作,就可以影響一個大合約,妳可別搞砸了!」柯芮臻不懷好意的提醒她。
「謝謝妳,芮臻姊!」穆白瑰誠心誠意的向她道謝。
「別叫我芮臻姊,我才大妳兩、三歲而已,別把我叫老了!」她馬上抗議。
「總之……感謝妳!」
面對穆白瑰誠懇的學習態度,柯芮臻心中盤算的卻是這個白目鬼會出多少錯,然後她就可以接回她原本的工作。
尚舒官最重視的就是能力與工作效率。
她深知同情敵人就是砍自己一刀的道理,在職場上沒有心軟、互相幫助這些多餘的行為,她得踩著敵人的背才能往上爬,而這會……她就要讓穆白瑰當她的墊腳石。
卓涵正好休生理假,而柯芮臻也那麼湊巧的不在,於是沒有人幫穆白瑰分散炮火或是擋子彈,此刻在發飆的尚舒官面前,她只求能留有「全屍」。
尚舒官已經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這麼大發雷霆了,平時在卓涵、柯芮臻的配合之下,他的辦公室裡很少出問題,但是這次居然……
「看著我!」他不用吼,光是飽含憤怒的語調,就已經可以令人嚇得渾身顫抖。
穆白瑰無辜的抬頭看著他,覺得他像是大怒神般的矗立在她面前,那對恐怖的眼神好像是在研究,要先從她身上的哪一個部份開始肢解……
「誰告訴妳,要送『信宏』的汪老闆蛋糕和手工餅乾?」他表情陰森的質問。
沒有在背後捅人一刀或是扯人家後腿的習慣,所以穆白瑰沒有供出柯芮臻,沒有說是她交接給自己的資訊是「信宏」的汪老闆喜歡甜食,而且越甜的越好。
「妳自作主張嗎」看她不回答,尚舒官猜測。
「我……」她選擇沉默。
「汪老闆最討厭甜食,而且他本身患有糖尿病,飲食必須嚴格控制,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所以只會送他養生性質的食品,沒有人會送他蛋糕或是精緻的手工餅乾的,妳是想害他血醣升高嗎?」她怎麼可以出這種錯他實在想把她抓來毒打一頓。
「我知道了……」她低語。
「妳知道當汪老闆打電話來罵我時,我有多無地自容嗎?」
「對不起!」
「我真想……」他氣得伸出雙手停留在半空中,一副想要當場掐死她的樣子。
「我不會再犯了。」她馬上保證。
「妳以為只有這一件事嗎?」尚舒官冷冷的輕笑著,「『牧迪』的滿月禮妳是怎麼送的?」
「我準備了送小男生的全套金飾,還有三套可愛的男寶寶衣服。」這總不會錯了吧?送小Baby的彌月禮通常是金飾和衣服,她全都準備了。
「誰告訴妳齊太太生的是男生?」他皮笑肉不笑的問她。
「不是男生嗎?」
「妳親眼見到了?」
「我……」柯芮臻給她的資訊是,「牧迪」齊太太喜獲麟兒,要特別送大禮。
「她已經連生了四個女兒,這一胎本來就不打算張揚的,偏偏妳還送了大禮過去。」
「反正是祝福……」穆白瑰有些嘴硬的硬拗。
「還送男寶寶的東西……」尚舒官的手只差一公分,就可以捏死她。「妳知道被人家在傷口撒鹽的痛苦感覺嗎?」
「對不起,下次我會先問清楚!」
「妳希望齊太太生第五胎?」他很想捏捏這個白目鬼的臉頰,絕不是出於憐愛,而是出於一種憤怒的發洩。
「我……不能替她做決定。」
「好極了,她也不想再生了,我們公司送她的禮物,她會叫快遞送回來!」
穆白瑰沮喪的垂下了頭,像只戰敗的小母雞。
「妳連這種小事都做不好嗎?」
「我……只是沒弄清楚。」
「那妳為什麼不問問卓涵或是柯芮臻?」
如果她現在供出自己是被陷害的,總經理或許會放過她,但是她以後在公司的日子也不會太好過,一定會被柯芮臻整死,更會被大家視為「告密鬼」,所以她必須吞下這顆苦果,自己擔了這個責任。
「妳知不知妳的自作聰明,可能會害公司損失慘重」尚舒官又罵。
「我會改進的。」
「改進妳這個白目鬼……」如果他夠狠,就該馬上開除她、立刻把她踢出他的辦公室,可是看看穆白瑰叫人狠不起來的可憐表情,他實在……當不了壞人。
「再給我一次機會!」她向他懇求道。
「機會一直是妳的,但很顯然妳——」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他的訓斥,尚舒官緩緩轉身接電話,然後忽然全身一僵,像是被凍住似的。
穆白瑰只聽到過敏、住院、花生,差一點沒命這些對話。又是她闖的禍嗎?不會吧
結束了電話,尚舒官轉頭看她的眼神……好像恨不得殺死她一百次。
「妳送了『相模』的王先生什麼生日禮物?」
「王先生……」穆白瑰很用力、很努力的回想著,「我請人……送了花生燉豬腳過去,但是花生要挑出來。」
「王先生不能吃到任何有花生成份的製品,哪怕是只放在湯裡和豬腳一起燉的花生,在燉煮的過程中,花生所釋放出的物質就可以叫王先生嚴重過敏,甚至是休克!妳知道王先生現在人在哪裡嗎?」
「不會是醫院吧」穆白瑰說到後來已經哽咽,因為如果王先生有個三長兩短,那她恐怕得「以死謝罪」。
「妳還不笨嘛!」尚舒官諷刺。
「我……可以去看看王先生嗎?」她試探的問,想要補償。
「妳不怕去了被王太太打死」
「就算會被打死,我也要去表示我的歉意。我真的不知道,我以為王先生喜歡花生燉豬腳的味道,只是不吃花生而已。」穆白瑰急忙的想解釋。
尚舒官仍然冷冷的瞪著她,好像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似的。
「拜託……」她流著淚求他,「這是我個人犯的錯,不是公司的錯,我不要拖累公司。」
「妳真的要去」
「我要去!」
「那就走吧!」
幸好王先生只是嚴重過敏,只需要住院觀察兩天,算是有驚無險。
在尚舒官和穆白瑰誠懇的道歉之下,王先生已經原諒了他們,還笑著和他們聊天,更耍冷的表示這家醫院的護士超正、超貼心。
因為穆白瑰始終是淚眼汪汪,一副自己是「殺人兇手」的自責狀,王太太終於忍不住把她拉到病房外。
「穆小姐,妳不要再內疚了,妳已經起碼說了五十次對不起,我相信妳不是故意的,意外隨時有,真的沒有人恨妳。」王太太柔聲安慰她。
「但我差一點就要害王先生……」她只怪自己太天真、太容易相信人,為什麼不拿柯芮臻交接給她的資訊去向卓涵姊求證,為什麼要把柯芮臻的話當成聖旨,險些害別人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