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看不出來他有什麼疲勞啦,還不是常常說自己是一尾活龍,不過既然是兒子的心意,我會告訴你爸爸的,倒是你,別公事一忙就不知道照顧自己,還有,這個星期天是什麼日子還記得吧?」
「放心,我知道,星期天晚上我一定會回去的,不過為什麼不是選週末晚上呢?」
「就……因為週末晚上另外有事。對了,要記得攜伴參加唷!」
「咦?攜伴?為什麼?」
「如果你沒有,我們也可以安排,你不用擔心啦!」
「等等,媽,你們不要幫我安排,我自己想辦法就行了。」要攜伴還不簡單,他可不敢接受老媽的安排。
「不要嗎?我這次認識了好多不錯的女孩呢,真的不需要媽媽幫你介紹嗎?」
「真的,我會攜伴。」傅昭凡堅定的強調。
「好吧,雖然有點可惜。對了,兒子,新特助找到了嗎?」
「還沒,新特助的事我還在評估,你也知道要找一個像力樂那麼能幹又能信任的人不容易。」
「的確……說到力樂,那孩子真的沒事了吧?」
「媽,你不用擔心,力樂已經完全康復了,現在活蹦亂跳的,好得很,你和爸爸不放心的話,周曰的飯局你們可以親眼證實啊!」
力樂前一陣子為了保護他大妹傅盈琇,而被人狠狠刺傷,生命垂危,經過一番搶救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回來,而他和盈繡的感情也因此更加堅定。
「好吧,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太忙太累了,知道嗎?」
「我會的,媽也一樣,要好好照顧自己。」
「記得星期天晚上回家喔!再見。」
「我知道,再見。」
闔上電話,電梯剛好抵達一樓,門往兩旁滑開,他踏出專用電梯,看見不遠處的電梯外還有人在等電梯準備上樓有些意外,當那人聽見聲音轉過頭來時,他訝異的挑眉。
左瑩希!她怎麼會在這裡?
之前因為力樂受傷住院,後來鞋廠的事都是他指揮——當然是在幕後,他手下最棒的經理人也早就開始上班了,她現在出現在這裡是為了什麼?
左瑩希也看見他了,雖然她是來找他的,可是這麼突然碰面,還是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可是,她不能退縮。
「你好……」她在他的目光不覺得渾身不自在,沒有勇氣直視他的眼神,只好低垂著眼,朝他微微一鞠躬。
傅昭凡走向她,臉上一片淡漠,也朝她微微一點頭。
「好久不見。」
「是啊……」她有些意外他還記得她,感覺有些複雜,分不出是喜是哀。
「真巧,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左小姐。」
「左小姐」啊……
當初他在她耳邊低喚著「瑩希」的低啞性感聲音,她依然記憶清晰,沒想到現在已經變成「左小姐」了。
「不是的,我是來找你……」她掩下眼底的哀傷,輕聲地說。
經過一些時間的思考後,她終於鼓起勇氣決定來找他。
「專程來找我?」傅昭凡輕笑。「這倒是讓人意外了。」
知道她是來找他的同時,他就理解她的目的了。
對於左氏的投資案,他給力樂一主一副兩個方案,主方案是左氏拿了資金,讓出經營權,接受專業經理人管理鞋廠,左氏依然是左氏,差別在於她的父親可以退休養老,員工可以保有飯碗,她則可以繼續去玩她的鋼琴。
但是基於自己習慣末雨綢繆,因此為了預防萬一,他也提出另一個備用方案,就是當左氏不願意讓出經營權時,就由主事者——他猜到應該會是她——學習新式管理經營辦法。
聰明一點的人,應該都會接受第一個方案,偏偏左氏父女就選了第二個,不過說真的,他並不意外,因為如果左氏父女聰明,也不會搞到這個地步了。
他一直選擇置身事外,所以備案的配套措施,他是交代力樂處理,讓她留在台中跟著他們學習,結果力樂竟然反將他一軍,把麻煩丟回來給他了。
算了,看在力樂為了妹妹盈繡幾乎沒命的份上就不計較了,反正這個麻煩也是他自己找的,他接收回來也無可厚非,只是……她呢?
就這麼出現在他面前,她對於當初不告而別完全沒有一絲愧疚或歉意嗎?
左瑩希覺得自己似乎在他眼裡看見責備,但是她不懂為什麼。
「不知道左小姐來找我,有何指教?」
「我是來向你道謝的,謝謝你對鞋廠的幫助。」
「你不必謝我,那是公司的策略,和我個人無關,花筆小錢博得美名,對傅氏有利無害,何樂不為?」傅昭凡冷淡的說。「還有事嗎?」
他的冷淡,讓左瑩希心裡很受傷,果然,那一夜對他一點意義也沒有。
既然如此,她也該拋開自己的私情,全心為鞋廠努力了。
「小姐,你怎麼還沒上去?」警衛從大門旁的出入口走了進來,他的距離和角度讓他只看見左瑩希,便揚聲喊著,朝她定去。「副總裁應該還在辦公室……副總裁!」總算看見傅昭凡的人,立即恭敬的一鞠躬。
「為什麼隨便讓不相干的人進公司?甚至還讓她單獨上樓,直接到我的辦公室?」傅昭凡聲音冷然的質問警衛。
「我很抱歉。」警衛立即認錯,腰一彎,沒再敢直起。
「請不要責怪他,我告訴他是蘇特助叫我來,他才放行的。」左瑩希立即說,心裡有些受傷,在他眼裡,她現在只是一個「不相干」的人……「我有登記,壓證件,還有戴上臨時通行證,一切都照規矩來不是嗎?」
傅昭凡冷漠的視線緩緩的瞥向她,讓她呼吸一窒,此刻的他,不是前年聖誕那個親切得像鄰家大哥般的好心人,不是那一夜既溫柔又熱情的情人,而是一個跨國集團的接班人。
這個認知,讓她霎時像被潑了一盆冷水,她開始懷疑,從小到大生活裡只有鋼琴的她,是不是把事情想得太容易、太單純了?
「因為你不在今日的會客名單中,他既沒有事先通知我,也沒有經過我的允許就任意放行,如果每個人都這樣,還需要預約、門禁管理做什麼?」
左瑩希語塞,一臉歉意的望著依然彎著腰的警衛。
「下去吧,下次這種情形不准再把,瞭解嗎?」傅昭凡視線盯著她,卻是對著警衛說話。
「是,謝謝副總裁。」警衛暗暗鬆了口氣,轉身匆匆離開,開始之前預備做的工作——巡邏。
現在……怎麼辦?
左瑩希心中忐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麼,這樣的他,對她來說是陌生的……哦,這麼說也不對,他對她本來就是陌生的……
「走吧!」傅昭凡看著她,一會兒後突然開口。
「哦?」左瑩希一楞,走去哪?
可是沒來得及問什麼,他已經率先舉步,越過她,逕自走向大門。
她呆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趕緊跟上。
快步走出辦公大樓,大門外已經沒看見他的人影,她左右張望,只看見車道上一輛豪華轎車,後座的門敞開著,她彎身探看。
「看什麼?還不上車?」傅昭凡瞥了她一眼。
啊!她立即上前,彎身上車,選擇他對面的座椅坐下。
「住哪家飯店?」他問。
「我不是住飯店。」左瑩希搖頭。「傅先生不用送我回去,只要給我一分鐘的時間說明來意就好了。」
傅先生!傅昭凡眼一瞇,閃過深沉的不悅。
「我知道你找我的目的,我很忙,沒有時間陪你玩家家酒。」
「我不是在玩家家酒,我是認真的!」左瑩希覺得受到了侮辱,她雙手握拳,有些激動的說:「或許鞋廠對傅先生來說微不足道,但是對我們來說,鞋廠是非常重要的存在,我以及鞋廠的大家,沒有人抱著玩玩的心態來處理鞋廠的事。」
「既然你認為這件事對我微不足道,又怎會奢望我浪費時間在這種微不足道的事上頭呢?你不覺得矛盾嗎?」
左瑩希無言,臉色變得有些蒼白,是啊,她奢望什麼?難道她潛意識裡還抱著一絲希望,認為他對她是不同的?憑什麼?就憑那一夜情嗎?
「左小姐何不回去繼續彈你的鋼琴,繼續深造,不要做這種你不擅長的事。」
傅昭凡挑明了說,語調淡漠。
「就是因為不擅長,所以才需要學習,這不是你們安排我學習的原因嗎?」
「我這裡不是職訓所,你認為我有訓練你的義務嗎?你覺得自己在商業方面有什麼樣的才能和本事,能讓我覺得你是可造之才?或是在商業方面有什麼潛力,甚至是興趣就好,讓我覺得花時間在你身上是值得的?」
左瑩希無言,置於膝上的雙手緊握成舉,沒有,在商業方面她沒才能沒本事,沒潛力沒興趣,什麼都沒有!
「聽我的勸,回去繼續彈你的鋼琴,鞋廠的事,就交給你父親和專業經理人去處理,照樣能給你安穩富足的生活,對每個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