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麼看來,你的家世是最好的耶!」傅昭凡揚了揚眉,雖然有個敗家子是不幸的事,不過他還是在心裡意思意思感謝一下她哥哥的敗家。
唉!這種家規真是讓人心驚膽戰,也不想想他們的生活環境最常接觸到的,通常都是同樣環境的人,哪天不小心擦槍走火,是不是又要來一場家庭革命啊?
「你們家是不是……有點問題啊?」左瑩希試探地問。
「我現在發現不是有點,而是大問題。」傅昭凡歎氣。「我家有條另類家規,凡是傅氏子孫,嫁娶皆忌門當戶對。」
左瑩希傻眼,錯愕的張著嘴,好半天才慢慢闔上。
「還真是……另類。」
「是啊!」歎氣。
「人也很多。」她又說。
傅昭凡望著她。「別擔心,大家都很喜歡你。」
「我有說我擔心嗎?」她逞強地說。
「你說了——用你的肢體語言。」傅昭凡笑著將她拉進懷裡,鬆開她絞扭著的十指。「別虐待它們了,再扭下去就要變成麻花辮了。」
左瑩希噗哧一笑,放鬆了下來,舒服的躺在他懷裡.
「什麼麻花辮啊,我還扭成十個白玉小結咧!」趴在他的胸膛,視線落在窗外向後飛逝的霓虹上。「我今天很開心,謝謝你邀請我。」
「那就好。」雖然他早就知道了,不過她親口說出來,還是讓他鬆了口氣,彎身收緊手臂環抱著她,下巴靠在她的頭頂。「我也很開心,你今天光芒四射,好美。」
「光芒四射?」左瑩希輕笑,「你太誇張了啦!我只是一直彈琴而已啊。」
「難道你不知道你彈琴的時候有多迷人嗎?」傅昭凡說。
「誇張,我很平常……啊!停車!」左瑩希突然大喊,整個人掹地坐了起來,叩地一聲,直接撞上他的下巴。
「喔!」傅昭凡痛叫一聲。
「對不起……啊!林先生麻煩你靠邊停!」左瑩希立即按下通話器,急急的說。
「瑩希,怎麼回事?」
車子靠邊停了下來,左瑩希沒時間回答他,立即開了車門衝下車,直接奔入不遠處的一家便利商店。
「左、秉、濟!」她對著一個剛走到冰櫃前拿下兩瓶啤酒的男人喊,語氣充滿了憤怒。
男人猛地轉過身,手上的啤酒咚地掉到地上,開始從拉環處冒出泡泡。
「瑩……瑩希?」左秉濟語帶驚恐的結巴著。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左秉濟你這個王八蛋,我真想殺了你!」她咬牙怒道,雙手一張一合,像是巴不得掐住他脖子似的。
「你你你……你別亂來喔!」左秉濟平常向來無法無天,以前更常欺負這個妹妹,可是一旦碰上「生氣中」的妹妹,他反而會嚇得雙腿發軟。
「我亂來?哈!亂來的是你吧!你這個沒用的男人,為什麼不乾脆去死一死啊!留在社會上當垃圾幹麼?」
「你說話不要那麼難聽,好歹我是你哥哥!」左秉濟覺得很沒面子。
「笑話,你有當人兒子、當人哥哥的資格嗎?」
「這兩種身份靠的不是資格,是血緣。」左秉濟四下張望,往旁邊跑。
「你給我站住!」左瑩希繞過商品架,從另一邊擋住他的去路。「還想逃到哪裡去?」
左秉濟又移到另一條,左瑩希跟上擋住,兩人就這麼左左右右的玩起捉鬼遊戲了。
「你到底是想怎樣啊?」左秉濟喊著。
「我要你把錢給我吐出來!」她吼了回去。
「不可能啦!」
「瑩希。」傅昭凡走進便利商店。「別這樣,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的談一談。」
「這是我家的事,和你無關,你別管。」她頭也不回的喊。
話一出口,她立即後悔了,表情一僵,轉身望向身後的人。
他的表情有些受傷,不過迎上她的視線之後,他還是微微一笑,裝作沒事。
「昭凡,我……」她想道歉,她想說她不是那個意思,可是她什麼都來不及說出口,她的敗家子哥哥已經趁機從另一個走道跑出便利商店。
「左秉濟!站住!」她立即忘了要說什麼,追了出去。
傅昭凡微微一歎,瞥向櫃檯內傻眼呆站的年輕店員,掏出錢包,為地上那兩罐冒泡的啤酒結帳,然後拿著發票走出商店,左右看了看,看見她正站在不遠處。
「瑩希。」他走了過去,站在她身旁。
「被他逃了。」左瑩希懊惱的說。
傅昭凡沉默。
他的沉默讓她想到方才在店裡的事,不由得低下頭,她應該要向他道歉的。
「回去吧。」傅昭凡像是什麼事也沒有,伸手搭上她的肩。「時間不早了,明天你第一天上班,還是早點休息比較好。」
左瑩希沒動。
「瑩希?」他疑惑的低喚。
「你應該生氣的。」她低低的說。「我說了那麼過分的話,你為什麼不生氣?」
「因為你說的沒錯啊!」傅昭凡輕笑。
「你還這樣說!」她抬頭望向他。
「那你希望我怎樣呢?」傅昭凡笑。「好,我承認你的話讓我覺得受傷,讓我覺得被你摒除在外,尤其在你這麼融入我家庭的此刻,這樣的對比,讓我覺得我們之間的關係或許只是我的一相情願,你可能只是迫於情勢,不得不屈服於我…」
左瑩希飛快的上前將他的頭拉下,吻住了他,久久,她才放開他,表情認真慎重的望著他。
「我們之間的關係,絕對不是你一相情願!」
「我知道,所以……」傅昭凡額頭輕輕靠著她的。與她眼對跟。「你不要在意剛剛的事,把它忘了吧!我知道你只是情急,是無心的。」
左瑩希心裡感動著,結果,他還反過來安慰她,要她釋懷,她……何德何能?
「好了,別想太多,明天開始你可是有新的挑戰喔。」傅昭凡牽著她的手,將她帶往停在不遠處的車子。
「所謂名師出高徒,有你這個名師,我一定可以成為高徒。」她笑說。
「難說。」要當高徒,名師可不是唯一條件啊!
「放心放心,我一定可以勝任愉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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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之後,她就知道自己高興的太早了。
這三天來,她跟著他早出晚歸,明明沒有真正做什麼事,只是跟著他跑,卻讓她累得半死。
他批閱公文,她就在一旁讀著他給的資料,結果頭昏眼花腦筋打結,完全看不懂那些文字代表什麼意思,書她頭痛了一整天,直到他把那些資料收走。
他開會,她就旁聽,順便做記錄,結果她聽得昏昏欲睡,記錄殘缺不全,連她也看不懂自己寫了什麼,幸好會議都有錄音,可是她連聽都聽不懂,聽到最後差點精神崩潰,直到他按下停止鍵。
他見客戶談合約,她也作陪,結果客戶吃她豆腐,她賞了人家一巴掌,外加踢一腳,毀了合作機會。另一次則是不小心把幾份重要合約給送到碎紙機裡,累得他還追到機場,重新和客戶簽約,她當然也在場,頻頻哈腰賠罪道歉。
他參與宴會,她當然就是女伴,這點倒是沒有什麼意外發生,還算適任,只是一場宴會下來,她發誓要讓她那笑僵的臉部肌肉休息一個月。
他跑南跑北,她理所當然得跟南跟北,她這三天跑高速公路的次數,比她這輩子還多。
第一天結束時,她勉強撐過,還有些得意。
第二天結束時,她慶幸她還活著。
第三天結束,也就是現在,她巴不得自己死了乾脆。
她累得吃不下飯,三天下來體重急速掉了四公斤,臉色難看得像鬼一樣!
「你不是人,你是魔鬼……」她全身虛軟無力的躺在他辦公室的沙發上,已經顧不得保持形象了,她現在連瞪他一眼的力氣也沒有,哪還有精力維持什麼形象。
傅昭凡微笑地望著她,他可不是故意加重工作量來操她的,父親不在公司,他的工作就是這麼多,不,其實是更多,如果告訴她,這三天他已經放緩了腳步,不知道她會有什麼表情?
「還想繼續嗎?」他走到她身旁坐下。
「一點也不想。」她很老實的說。「不過離一個月的試用期還很長……我會繼續努力。」嗚啊!光想到未來一個月她都要這樣子過,就覺得好可怕啊!
「勇氣可嘉。」果然被他料中了,這愛逞強的女人。
「唉!你覺得我能活著離開這個地獄嗎?」她可憐兮兮的問。
「這個嘛……我盡量抱持樂觀的態度。」他好笑的說,伸手將她拉過來,讓她趴在自己的腿上,為她按摩。
「唔……」她呻吟一聲,舒服的閉上眼睛,整個人動也不想動。
「瑩希,你已經三天沒練琴了。」他突然說。
「每天回到家都累得像攤爛泥似的,怎麼可能有精力練琴啊……」她無力的說。
「所以你應該已經領悟,想要兩者兼顧是不可能的。」他戳破她以前天真的幻相。
左瑩希微微睜開眼,看著真皮座椅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