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是好奇死了,可是他若願意說出來,早就說清楚了,死纏爛打逼問他根本是浪費力氣。不過,挖不出真相,至少可以酸上幾白。「為什麼以前我覺得你是正人君子呢?你這個人根本足一肚子壞水,她知道你是腹黑型的男人嗎?」
眉一挑,他突然丟出一個教她不知所措的問題。「你知道何尹濤是什麼樣的男人嗎?」
「嘎?」
「我們從幼兒園就認識,更形影不離直到出國留學,我最瞭解他了,何尹濤是那種蠻橫不講理的男人,他只有自己的遊戲規則,從來不管別人的遊戲規則。」
「……這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她絕對不是那種任人家牽著鼻子走的女人,可是,她的語氣怎麼有一種軟趴趴的感覺?
「我還以為你們兩個是情人關係。」
「那不是真的。」沒錯,她只是不小心被設計了,然後在互蒙其利的誘惑下配合演出,可是萬萬沒想到,從此就甩不掉了,一人生就是這個樣子,總是會有身不由已的時候。
「你說不是真的就不是真的嗎?何尹濤恐怕不同意哦。」
「真好笑,他不同意是他家的事,我幹麼要配合他?」她又懊惱又無奈的擺了擺手,決定撤退。「我要去吃午餐,不跟你說了。」
咦吱喳啥的麻雀飛走了,嚴朔開開心心地拿出老婆準備的便當,裡頭是他指定的便當菜色——白米飯、生菜水果色拉、菲力牛排,再配上南瓜濃湯,不過,全部都是兩人份……看樣子,今天他不用吃晚餐了。
第6章(1)
她一直都知道,她這個嚴家媳婦當得太輕鬆了,不但用不著跟長輩們住同一個屋簷下,除了除夕圍爐這種團圓的日子,一個月更只要回夫家一趟,偶爾遇到長輩們出國不在家,這一趟就可以取消,算起來,一年回夫家的次數不超過十根手指,相信台灣一半以上的媳婦聽到她的情況,都會羨慕死了。
令人羨慕的還不只是如此,其實每一次回嚴家,夫妻兩個只要陪長輩們泡茶聊天,再下幾盤棋就行,看在外人眼中,會覺得她不是這家的媳婦,而是邀請來的貴客。
太愜意了,久而久之,回夫家做好媳婦的本分也就不當一回事,甚至以為日子會永遠這麼過下去,直到她跟嚴朔結束夫妻關係。
她知道人不能在安逸的環境中失去危機意識,可是,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還好她口中的茶剛剛從喉嚨嚥下,要不,她已經噴濕了所有的人。
「爺爺怎麼突然要我們搬回來住?」嚴朔問出喬之容心裡的大問號。
沒錯,真的是太突然了,辭職都要提早一個月告知,但這事連一點風聲都沒有,就要他們一個禮拜後搬回來,這太說不過去了。
「容丫頭大學畢業了,接下來應該養好身體為嚴家添後,位在家裡,胡嫂可以燉補品幫地調養身子,生了孩子,也有人幫忙照顧。」嚴老爺子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前面的棋盤,好像完全沒有察覺他的一白話擾得人心大亂。
女人結婚後,當然逃進不了生孩子的問題,可是,她不過二十二歲,有必要這麼著急嗎?
「爺爺是想就近監督我們嗎?這樣壓力很大。」嚴朔的口氣很輕鬆,實在不像正面臨壓力的樣子。
「沒有壓力,我想在死前抱到曾孫子的願望就不能實現了。」
壓力太大才會生不出孩子!喬之容心急如焚,可是又不敢插嘴。
「爺爺是在質疑我的生育能力,還是在質疑我的努力程度?」
咳!喬之容被口水哈到了,如果不是及時搗住嘴巴,這對爺孫恐怕會有志一同的將目光轉向她。這到底是什麼情況?爺爺不避偉在孫媳婦面前討論這種問題,那就算了,嚴朔怎麼也煞有其事的跟著湊熱同?
嚴老爺子終於擱下面前的棋局,專心跟他們兩個周旋。「現在年輕人不想太早有孩子,各種避孕花招都用上了,有點壓力,你們才會想著如何懷孕,不會只想著如何進孕。」
「我希望在有體力的時候跟兒子去打籃球。」這不就表示他急著當爸爸嗎?是啊,總不能等白髮蒼蒼了,再牽著孩子的手去動物園吧。
果然是他的孫子!嚴老爺子超滿意的點點頭。「這就對了,現在年輕人老想著多玩幾年,等到有心教養下一代了,不見得生得出孩子,到時體力也不行了。想想看,一頭白髮牽著孩子的手去上小學,人家還以為是隔代教養。」
她覺得自己快暈倒了,他們會不會越扯越遠?
「爺爺用不著擔心我們的問題,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你們結婚四年了,如果沒有遵孕,我早該有曾孫可以抱了。」
「我必須考慮小容的情況,權著肚子去學校上課很辛苦。」
「這個我可以理解,所以現在你們要快一點趕上進度。」
她又不是要考試,幹麼趕進度?
「即使我們不住這裡,爺爺明年還是可以抱到曾孫。」
「生孩子是很辛苦的事,身體一定要養好,還是搬回家裡住。」
「我會請個傭人專門照顧她的飲食。」
「我只相信胡嫂,你母親就是靠她調養身子,你和楓丫頭才會那麼健康。」
「若是由胡嫂調養小容的身體,當然很好,可是住在這裡,小容有壓力。」
她的額頭在冒冷汗了,他幹麼扯到她頭上?
「容丫頭不想跟爺爺和公婆住嗎?」嚴老爺子看起來和藹可親,可是在喬之容的眼中,總覺得笑裡藏了刀,如果她回答不想,以後她在這裡可能會變成灰姑娘,她當然不會傻得跟自己過不去,不過,也不想違背自己的真心說「想」。
「……這裡離公司太遠了,嚴朔上班會不會不方便?」他把問題丟給她,她再把問題丟回去,這是「禮尚往來」。
「不過是提早半小時出門,他五點就起床了,半小時應該不會影響到他的睡眠。」嚴老爺子用目光詢問嚴朔,示意他說句話附和一下。
「我本來就是習慣提早迸會司的人,六點或七點出門都無所謂。」
這種時候他不幫她的忙就算了,怎麼可以站在「敵營」當拉拉隊?
「容丫頭,爺爺知道跟長輩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多少會有壓力,可是我們一個比一個還忙,除了早餐和假日,你還不見得有機會跟我們坐下來聊天,待在這兒跟市區的公寓一樣自由,不會有人管你,用不著擔心。」
她從來不擔心自由的問題,這一點看嚴楓就知道了,成天像匹野馬不見人影,也不曾聽他們貴備她。喬家是重男輕女,嚴家卻是重男寵女。男人在嚴家代表的是家族責任,女人在嚴家代表的是掌上明珠。
住在這裡,除了不好意思成天搞自閉的窩在房裡,她想要繼續原來的生活模式絕對沒有問題,只是晚上……怎麼辦?她悄悄的向嚴朔求救,可是他彷彿沒瞧見,一副此刻討論的事跟他完全沒有關係的樣子。
「如果楓丫頭知道你們要搬回來,肯定開心死了。」
算了吧,嚴楓已經進入「京嚴集團」工作,下班之後又有一大堆交際應酬,哪會在乎她們是不是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見她沒有反應,嚴老爺子開心的拍手道︰「好了,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你們今天回去整理行李,明天就搬回來。」
她真的認命了嗎?當然不,即使她只擁有短短的二十四小時,在一切沒有變成事實之前,任何事都有翻轉的機會,問題在於如何翻轉。她這個外來的媳婦根本沒有說不的權利,嚴朔就不同了,如果他堅持不要,爺爺終究會屈服。
回家的路上,她就迫不及待問他,「你真的要搬回家嗎?」他斜睨她一眼,反問︰「為什麼不呢?」
她一時之間呆住了,還以為他是因為不想跟爺爺爭執,不得不順服,可是現在的情況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難道他想搬回去?搬回去,他們就要像一般的夫妻一樣,他不知道嗎?
「為什麼不說話?有什麼不能搬回家的理由嗎?」
許久,她總算找到理由了。「我母親現在還住在我們家。」
「她想在那裡住多久都沒關係,留一把鑰匙給岳母就好了。」
「……搬回家,我們晚上就必須睡在同一張床上。」
「難道我們現在不是睡在同一張床上嗎?」
對哦,因為母親住在他們家,他們不得不安分的當一對同床共眠的夫妻。
他將車子駛向路邊停下,似笑非笑的對她挑了挑眉。「你在擔心什麼?」
「擔心什麼……我哪有擔心什麼?」是啊,她擔心什麼?難道以為那天晚上的事還會發生嗎?當然不是,又不是喝醉酒,他應該不會讓那種事再次發生……他不會,可是她的心卻下自覺的充滿「期待」。
這兩天他們兩個被迫同床共眠,他總是比她晚上來。這原本是好事,她可以像往常一樣當作自己獨眠,可是情況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獨自躺在床上,她沒有鬆了一口氣,反而不時留意房間動靜,記掛著「嚴朔何對會回房睡覺」,彷彿在期待什麼事情發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