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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頁     華甄

  「這不在計畫中,大王為何忽然找公主?」吳將軍問那個侍衛。

  「……屬下不知,大王只說接公主過去。」

  「一定是戰鬥結束了。」解憂高興地上馬,問侍衛:「大王在哪裡?」

  「屬下帶、帶公主去。」侍衛心虛地說著,上了自己的馬。

  吳將軍立刻招來幾個人,要與他們同行。

  「大王只要公主一人去。」那個侍衛對吳將軍說。

  吳將軍面帶詫異地瞪著他,忽然上前一把抓住對方,凶狠地問:「大王真要公主獨自去嗎?」

  「我……」侍衛慌了。

  吳將軍更加嚴厲地質問那人。「你為什麼要騙公主?說!到底是誰讓你騙走公主的?你們想幹什麼?!」

  那個侍衛沒想到,詭計這麼快就被揭穿,臉色忽白忽紅,見躲不過,只好支支吾吾地說:「是……是桓——」

  「嗖!」一支冷箭射入他的腦門,他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就斷了氣。

  「他娘的!」吳將軍生氣地放開死去的侍衛。

  他大聲吼道:「保護公主,我去抓那個女人!」說完,他便拍馬而去。

  聽到侍衛說出「桓」,再看到這支熟悉的竹箭,解憂已經知道,想要騙走她的人就是桓寧;有這個侍衛作內應,她毋須質疑桓寧如何得知她的藏身處。

  她毫不遲疑地隨著吳將軍去追桓寧,其他留在山上守護她的士兵,則跟在她身後;但才到半山坡上,她就看見吳將軍牽馬站立在樹林邊,眼睛望著下方。

  她想下山,卻被吳將軍伸臂擋住。「公主別露頭,匈奴弓箭專往山上射!」

  「那桓寧呢?將軍為何不去追她?」

  「不用追了。」吳將軍指指下方。「公主看那兒!」

  她靠近山崖,往下望去,當即被驚呆了。

  山下馬蹄形的荒原,彷彿被捅破的蟻穴,到處是螞蟻般奪路而逃的匈奴士兵;他們手中的箭鏃四處亂飛,而桓寧的坐騎,就在逃竄的匈奴士兵之中。

  她匍匐在馬背上,身上像刺蝟似的,插滿了箭,可怕的血染紅了她和馬……

  老天!解憂發出感歎,閉上了眼睛。

  「公主,不要為這種人傷心,她本來是要害你的。」吳將軍安慰她。

  「我明白我不該為她傷心……」她顫抖地說:「只是這結果太可悲,她雖然有罪,但罪不及死……」

  「解憂!」急速趕來的翁歸靡及時摟住了她,以他寬厚的胸膛,支撐住她虛弱的雙腿,而他的聲音充滿欣慰。「你沒事就好,看到她出現在這面山坡上時,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真怕她傷害你!」

  「她死了!」解憂看著他。

  「那是她自找的,是她把自己送上族人的箭矢。」

  「她想抓我……」她喃喃地說。

  翁歸靡撫摩她的頭髮。「她是死在了自己的陰謀詭計中。」

  「大王,匈奴太子帶著軍隊往巴裡坤草原逃了,我們贏了!」一個侍衛來報。

  「很好,傳令就地休整!」

  冬天的赤谷城從來沒有這麼熱鬧過,冬天的烏孫人也從來沒有這樣相聚過。

  烏孫國軍民在翁歸靡的率領,與聰明美麗的大漢公主跟漢軍的配合下,君臣一心、軍民合力,打了個大勝仗。

  這仗不僅揚了聲威、壯了膽氣,還鞏固了與漢朝的關係,這讓所有人都高興。

  今天,赤谷城的草場上燃起了熊熊篝火,三大部落的首領和九大長老,全部來到這裡;最能歌唱的「阿肯」放開了歌喉,最善吹角的樂手吹出了嘹亮的號角。

  人們捧出最好的馬奶酒,烤出最香的牛羊肉,載歌載舞,慶祝戰勝匈奴十萬大軍,保住家園的勝利,也祝福國王與大漢公主的美滿結合。

  外面的人們在歡歌跳舞,重新裝點過的氈房內,解憂則不自在地拉扯著衣袖,哀歎道:「唉,好好的,偏要生出這麼多事來!」

  「公主別抱怨,這是大王為了表示對公主的愛,而特意安排的婚典。看外面的人們多高興哪,公主就當成是慶賀戰爭勝利吧。」

  雖然婚禮有點多此一舉,但這次戰勝匈奴確實值得慶祝。

  對解憂來說,這場勝利不僅代表著烏孫人的勇敢,還讓翁歸靡放棄了他堅持多年的「持兩端」的搖擺政策;現在他全心全意維護烏漢聯盟,這尤其令她高興。

  「喔,公主穿上這身烏孫新娘服,真是漂亮啊!」馮嫽為她妝扮好後,仔細地欣賞、讚美著。

  解憂頭上戴著白氈、絲綢和皮毛做成的新娘尖頂帽,帽上的串珠直墜胸前;身上則穿著繡花緞面緊身短襖,搭配狐皮坎肩;下著舒展厚軟的長裙,整個人看起來富麗堂皇,光彩照人。

  她不好意思地說:「現在還穿新娘裝,感覺怪怪的……」

  翁歸靡掀開氈簾進來,微笑著說:「有什麼怪的?你永遠是我的新娘。」

  馮嫽機靈地對解憂擠擠眼,跑了出去。

  翁歸靡將她拉起,站到自己面前,然後上下左右地打量。

  她緊張地看著他。「怎麼樣?我穿這身衣服合適嗎?」

  「再合適不過了!」他輕吹口哨。「這麼美麗的新娘,我都不敢碰了。」

  解憂抓著衣服,作勢要脫掉。「那我寧願換掉。」

  「不許換!」翁歸靡一把抓住她。「今夜你得穿著,直到我親手脫掉它。」

  他曖昧的暗示,讓她的臉頓時紅成一團火。

  而他很克制地只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再牽起她的手,凝著她詫異的眸輕聲說:「要是我吻你,我們就走不出去了。」

  解憂臉紅地捏捏他的手指,翁歸靡則笑著帶她走出門。

  當兩人出場,國王翁歸靡與解憂公主的喜筵達到高潮,君臣百姓不分彼此,圍聚在篝火邊,共同舉酒祝福新婚夫婦幸福美滿、生活安康。

  載歌載舞的人群湧向解憂,懇請她展現才藝,於是翁歸靡替她取來琵琶。

  解憂即興地,為大家演奏了古樸典雅的漢樂曲《幽蘭》和《白雪》,馮嫽則跟著她的琴聲,跳起漢人的長袖舞。

  公主的琴聲婉轉動聽,侍女的舞姿如靈蛇飛動,她們精湛的表演,令眾人如癡如醉。

  烏孫人的歌舞熱情奔放,漢家兒女的歌舞則幽雅綿長,兩者相融,頓時剛柔相濟,相得益彰。

  歡樂的饗宴在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中提前結束,在輕柔飄落的飛雪中,人們帶著意猶未盡的歡悅進入夢鄉。

  相攜走入氈房,解憂和翁歸靡,在燈下久久地互視著對方。

  她望著翁歸靡,因溢滿心頭的愛而喉頭抽緊。「我很幸運,當初被吾皇陛下挑來做和親公主;也很幸運,第一次和第二次,與我成親的人都是你。」

  翁歸靡也凝視著她,將她的手握起,放在嘴邊親吻。「我很高興,當初堂兄要我代他去娶妻;也很高興,我娶來的人是你。而且無論第一次還是第二次,我所愛的人,永遠都是你。」

  解憂低泣著撲進他懷裡,他則緊緊地抱著她,心裡想:他真的好愛好愛這個小女人,愛得心都在痛。

  可是,他到底該怎樣讓她平安度過生育的大關?

  尾聲

  一年後,赤谷城

  「為什麼這麼久?為什麼連點聲音都沒有?」翁歸靡在氈房內來回踱步,焦慮不安的搓弄著大手。

  「這很正常,聽說女人要等骨頭一節節撐開後,孩子才能出來。」

  符戈瀚很盡職地安慰著王上,不料聽到他的話,翁歸靡卻像一隻被惹怒的公雞似的,當即暨起頸毛。「用什麼撐?」

  「勁兒。」符戈瀚答道,看王上眼睛陸然睜大,趕緊補充。「公主很有勁!」

  「去你的,她有多大的勁?!你忘了她有多麼嬌弱!」

  公主嬌弱?

  符戈瀚可不這麼想,當然,他沒敢說出口,否則他說不定會惹急大王,讓自己吃苦頭。

  「喔——啊!」

  隔壁氈房傳來尖叫聲,翁歸靡彷彿被人往肚子上打了一拳。

  他佝著腰跳起來,臉色蒼白地往外跑。「是解憂,她在叫我!」

  符戈瀚攔腰抱住他。「吾王稍安!」

  可他得到的回答,是肩上重重的一拳和一聲怒吼。

  「走開,她在叫我!」

  「沒有,公主沒有叫大王!」緊抱著他的符戈瀚同樣在大叫。

  當背上又挨了一記重拳時,他心裡淒慘地哀歎起來。

  公主害我啊,為什麼明知大王會這樣瘋狂,還偏要我立下軍令狀,把他阻擋在產房之外?難道公主忘了,他是國王,而我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右將軍而已……

  又一聲痛呼傳來,翁歸靡彷彿瘋了似的拚命掙扎。

  喔,天神,他錯了,他的力量是渺小的!

  妻子在與死亡搏鬥、在承受著痛苦,可他卻沒有力量挽救她!

  「放開我,你小子造反了?我要殺了你!」翁歸靡嘶吼。

  「殺了我也不放!」符戈瀚豁出去了,為了自己對公主的保證,他緊抱著大王的腰,將頭藏在大王寬闊的背上。

  這樣雖不夠好漢,但大王胳膊再長,也打不到他的頭;其他地方,大王愛打哪裡就打哪裡吧,反正他無論如何都要頂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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