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突然幽深了幾分,若有所思的望著他。
「那次和你見面,你和我記憶中的很不一樣,小時候的你雖然冷靜斯文,可眼神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冰冷,但是那次,我是真的從你的目光裡,看到了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寂寞。」
季哲男仍舊一聲不吭,怔怔的聽她講述這些他從來都不知道的事。
「也許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對你產生了一種連我自己都無法解釋的同情。
「你說只要給彼此三年的時間,大家就可以得到真正的解脫,我當時就在想,你的提議正好也很符合的我想法,總之……
「雖然我們之間的開始不算愉快,但在和你真正相處後,我才發現我從前對你的瞭解,實在是少之又少,人的感情很奇妙,也許一句話、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能扭轉命運的輪盤。
「如果你問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你的,也許就是你第一次幫我剝蟹殼的時候吧……」
像是在回憶著什麼,梁笑沫的眼神突然綻放出異樣的光彩。
「別看我這個人平時大剌剌的,其實我也需要別人的關心,我只是在成長的過程中,不想讓父母擔心太多,不得已才逼自己表現得懂事成熟,可在我的內心深處,也希望有一天,能有個人好好照顧我、關心我、愛護我……」
她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季哲男卻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說過句話,他就像在看一個小丑自顧自的耍著不好笑的把戲,表情、情緒根本沒有任何起伏。
她突然閉上嘴,站在他對面,怔怔的和他四目相對,過了好久,才生硬道:「我可以發誓,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我從來沒有背叛過你。」
「被下了迷藥,你還能確定自己的意識是清楚的嗎?」
如果前一刻,梁笑沫還對他心存幻想,那麼此刻當她親耳聽到他說出這句話時,整個人徹底傻了。
難道他懷疑她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他的?
再回想那天季承瑜說的話,她猛然意識到一個很可怕的結論,他果然……從頭到尾,都不信任這段感情。
突然,梁笑沫笑了。
這大概是她活到現在,唯一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
解脫似的攤攤雙手,不知該用怎麼形容此刻的絕望,她只是突然覺得……上天對她真的很不公平。
這個讓她愛得如此深的男人,在她放膽表明真心芝後,竟是這樣回應她的,她還能強求什麼呢?
「也許你說的對,我肚子裡的寶寶,搞不好真的不是你的。」帶著絕望的笑說完,她長歎了一口氣,像是終於決定放棄什麼似的,「你繼續工作吧,我不打擾你了。」轉身,邁著空落落的步伐,走出季哲男的視線。
他怔怔的坐在原地,懊惱的不是她說孩子可能不是他的,而是他……剛剛到底說了什麼蠢話!
他想追出去向她解釋,但又想,就算追到了,他能解釋些什麼?
是要告訴她,無論孩子是不是他的,他都會欣然接受,還會好好照顧他們母子倆,還是告訴她……他其實已羥愛她愛到眼裡根本容不下一粒沙的地步?
季哲男!枉你聰明一世,原來在面對愛情時,竟像個小孩一樣幼稚。
***
「早知道你們會搞到現在這種地步,當初我就不該叫你去幫我報仇了。」
心情很不好的梁笑沫,在一個陰雨連綿的夜晚,把正在公司加班的卓靜雅,和因為趕稿趕得太晚而呼呼大睡的夏可悠揪出來。
三個人才剛見到面,梁笑沫便強迫她們兩人聽她大吐苦水。
連續二十八個小時沒睡的夏可悠,邊聽邊支著下巴、瞇著眼,大有下一秒就會睡著的態勢。
倒是卓靜雅在聽了好友的抱怨之後,感到很愧疚。
當初如果不是因為她一時氣不過,沫沫也不會為了幫她報仇而主動接近季哲男。
事後她看清楚當時被蘇麗兒搶走的男朋友並不是什麼好東西,而且現在她也找到一個真心疼愛她的男朋友。
所以當她看到梁笑沫滿臉愁容,才會這麼內疚又心疼。
將季哲男那個混蛋大罵三千回,順便把他的人品貶得一文不值後,梁笑沫抑鬱了一個晚上的心情,終於得到了一點點的解脫。
其實事後再回想這整件事,她知道季哲男並沒有真正做錯什麼,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通病——在遇到真愛時,學不會冷靜的判斷是非。
「沫沫,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找你老公幫你解釋一下,大家朋友這麼多年,你是什麼樣的人,難道我卓靜雅還不清楚嗎?當初是我慫恿你去接近他的,這件事我也有責任,我不希望你被季哲男誤會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所以你肚子裡的小孩,根本不可能是那個季承瑜的,這件事,我一定要找你老公說清楚……」
「不必了。」優雅喝著咖啡的梁笑沫搖搖頭,「不管他怎樣看我,我都已經決定要和他離婚了。」
「沫沫,你是不是傻了,難道就因為這小小的誤會,你就要輕易的和心愛的男人離婚?」
當卓靜雅得知好友居然在勾引「丈夫」的過程中愛上了他,她一方面很為好友開心,一方面也希望好友能得到屬於自己的幸福。
「如果他當時還能想到愛這個字,我想他就不會當著我的面,說出不相信我的話。」
「男人都是這個樣子啦,總以為自己就是女人的天,一旦女人做出超出他們想像範圍之外的事,他們就會擺出裁決者的姿態,隨意決定別人的生死,沫沫,你應該習慣有這種劣根性的男人的存在,你老公就是一個很典型的代表。〞
已經快要進入睡眠狀態的夏可悠,莫名其妙的發表完,下一刻,整個人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卓靜雅淡定的看了夏可悠一眼,無奈的搖搖頭。
梁笑沫卻有些內疚,「我真不該硬把她從被窩裡揪出來。」
「不過話又說回來,小悠的話也很有道理,你別忘了,她結過婚,生過孩子,又離過婚,勉強也可以算是過來人。」
卓靜雅說完,就見梁笑沫支著下巴,望著已經昏睡的夏可悠,自言自語道:「離婚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你看小悠,她現在不是一樣過得很開心嗎?」
卓靜雅徹底無語,「為什麼我突然有一種雞同鴨講的無力感?」
第10章(1)
看著桌面上的這份三分鐘前由秘書送進來的離婚協議書,一向冷靜的季哲男終於感到震驚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無心的一句話,竟會換來這樣的結果。
其實事情發展到現在,他真的覺得自己挺冤的。
沒有太多戀愛經驗的他,敞開心扉愛上梁笑沫,可當他毫無保留地付出無止盡後,得到的卻是這麼大的打擊。
相信任何一個男人在得知自己老婆肚子裡的小孩,很有可能不是自己的種的時候,心情都不會太平靜。
更何況季承瑜這個小人,這次回國就是擺明要來報復他的。
當年他無心害死季承瑜的初戀情人,多年以後,看到自己過得幸福快樂,那傢伙肯定會心有不甘。
那天梁笑沫說想和他談一談,他是出於本能才會說出類似懷疑的字眼。
沒想到那女人的性子這麼烈,僅因為他一句無心的話,就這麼輕易決定要離婚。
附帶在離婚協議書裡,還有一封她親筆寫的短信,上面的內容大概是告訴他,她已經簽好字了,只要他簽了名,兩人辦妥離婚登記後,婚姻關係就可以完全解除了。
信裡還提到了孩子。她說她會把小孩生下來,不管以後發生什麼事,孩子的撫養權都歸她所有。
另外,無論這孩子的親生爸爸是誰,對方都沒有探視權。
季哲男險些被梁笑沫這種獨斷專行的做法氣死。
他以為她是個成年人了,不會這麼幼稚,所以這兩天他沒有回家,住在辦公室的休息室,就是想等她冷靜一點後,兩人再好好談談。
沒想到她冷靜的結果,就是派人送來離婚協議書,真是欠教訓。
帶著滿腔怒意,抓過電話,就想把那女人揪來興師問罪,可又一想,她現在還懷著身孕,無論她肚子裡的那個寶寶到底是不是他的孩子,他都不希望她挺著大肚子,還和他爭吵。
正陷入糾結的季哲男頹然的放回電話,才剛坐回椅子上,就聽見敲門聲,他以為是秘書,卻看到未等他回應,就擅自闖進來的人,居然是弟弟季子維。
對方笑嘻嘻的走進來,一看到自家大哥擺出一張關公臉,忍不住酸道:「有時候我真的很懷疑,你這張臉會不會出現第二種表情。」一屁股坐到辦公室桌前的椅子上,「是不是很意外我的突然出現?」
季哲男的一顆心正糾結在梁笑沫突然丟給他的離婚協議書上,哪有心情就會眼前這傢伙,目光一冷,連說出口的話也帶著幾分刻薄,「如果你是要說剛好順路來看我,那麼你現在可以按照原路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