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亮珍問:「她被什麼逼急?」
莫驗生滿臉為難,隔了一會還是說了,「這……唉,日前她剛被柳府退婚了。」
莫芷萱今年十七,去年才與任司經局洗馬的柳時元定下婚約,說好今年底成親,柳府突然退婚,莫亮珍訝然,「柳府退婚?這是為什麼?」
「你還有臉問,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你聲名狼藉,讓親族蒙羞,人家柳府認為莫氏女子皆不良,做不成良家婦人,不宜娶回家,所以要求退婚!」莫芷萱早哭花了臉,指著她憤憤難平。
莫亮珍聽了發怒,「柳府若覺得莫氏女子不良,當初就不該來提親,這會說什麼屁話。
好,我親自找那柳時元問清楚,若真與我莫亮珍有關係,我給他賠罪,若還不行,我盡可斷了咱們親族關係,從此我這房與其他親族無關,誰再說受我連累,我絕不客氣!」
親族們聽莫負遠這房要與他們切斷關係,劃清界線,登時灰了臉,尤其那莫驗生,他目前是六品官,正是需要莫負遠扶持的時候,哪能輕易拋棄國相這座靠山,嚇得魂都要沒了。
「斷了好,我才不要有你這樣不知羞恥的堂姊——」莫芷萱哪管當中的利害關係,激憤不已的說著。
「還不給我住口!亮珍是你的堂姊,長你幾歲,誰許你對她無禮。那柳府要退婚就退婚,怪罪東怪罪西,根本就不應該!」莫驗生斥喝著。
「你、你為了自己的前程不敢得罪大房,便犧牲自己的親妹妹,你這還是人嗎——」莫芷萱見親哥哥居然不挺她,太過憤慨,氣急攻心,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莫驗生尷尬地抱起昏倒的莫芷萱,朝莫亮珍道:「你別介意,芷萱被退婚,太傷心了,我先帶她回去,伯公那邊我改天再來請安。」說完帶著莫芷萱匆匆離去。
其他親族深怕莫亮珍再提切斷關係一事,馬上跟著走,轉眼間廳上又安靜下來。
宮中的長廊上,綠兒沒精打采地與張趄灰聊了起來,「莫小姐回去了,咱們這日子好像變無聊了。」
「是啊,莫小姐雖然行止開放了點,可真是個有趣的人兒,她一不在,咱們連個樂趣也沒有。」張起灰附和。
「就是嘛,她在的時候會帶著咱們捉蛐蛐,還能鬥一鬥來賭錢,挺好玩的,這會沒人帶頭斗蛐蛐,整個皇宮頓時冷清下來,真不習慣。」
「如果莫小姐能再多留個幾天就好了,唉……」
他們不知道自己的言行舉止已被別人納入眼底。
「陛下,這兩個奴才偷懶只想著玩,讓奴才去訓斥一下他們。」王偉搖頭,替前方的兩人捏把冷汗。
陛下剛下朝,沒有馬上回慶陽殿,而是出來走一走舒展筋骨,繞到了上回莫小姐調戲宮女和侍衛的地方,一樣的轉角,沒想到竟看到這兩個人在閒聊,聊的還是離宮回府已有五日的莫小姐——自己心中早有警覺,莫小姐這個人不管好壞,在搞不清陛下的心思前最好別提。這兩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完全不把宮中的規矩放在眼裡,之後非得敲打一番。
曾子昂沒吱聲,只是由那兩個偷懶閒嗑牙的人面前走過。
小綠和張起灰一見到他出現,登時嚇得驚慌跪地,以為自己必會被罰,誰知他竟像是沒見到他們似的經過,只有王偉朝他們瞪來。
兩人汗流浹背,待曾子昂走遠後不敢多逗留,趕緊起身各自幹活去。
王偉跟在曾子昂後面,只敢默默觀察,氣也不敢多喘。
走著走著,他們來到了莫負遠之前療傷的偏殿,這裡已無人,王偉心想,陛下來這幹麼?
曾子昂沒走進去,就在偏殿外站了會,而後突然問:「王偉,你說,是不是太安靜了?」
「嗄?呃……」王偉頓了頓,揣摩上意後說:「自從國相與莫小姐回去後,這裡白天少了莫小姐朗讀書文給國相聽的聲音,是安靜了不少。」明顯地,陛下來這是想起一個人了。
「莫亮珍雖然行為不檢,但照顧國相倒是挺盡心的。」曾子昂眼光遠放,彷彿又見到那抹紅色的狂放身影在眼前晃悠……
王偉不提莫亮珍,只提莫負遠,試探的說:「陛下當初應該再多留國相一些時候的,瞧他這一回去,要應付一堆上門關懷的客人,反而累人。」
「再不讓國相帶著莫亮珍走,朕的耳根子哪裡能清靜。」
「這也是,莫小姐一離開,再也沒人上陛下跟前來『道德勸說』,陛下這幾日是輕鬆多了,只是……」王偉想起一事,問道:「莫小姐走時,太后娘娘沒說什麼,也沒表示什麼,該不會已經放棄想讓莫小姐進宮的念頭了吧?」
曾子昂沉聲笑道.?「母后是個有耐性的人,她不會急躁的處理這事,可後續必有動作。」
「陛下登基後,即奉她為太后娘娘,她這還不滿意,頻頻給您使絆子,難怪您對她心寒。」王偉感歎著。
「母后心中只有益王,從沒有朕,朕搶了益王的皇位,她此生永遠不會原諒朕,還非得拉朕下台,讓她兒子一嘗九五之尊的滋味不可。」
「可以益王殿下之才並不適合做皇帝,他——呃,奴才該死,不該議論這些。」王偉驚覺自己的身份不該說出這種話,立即住嘴。
「益王如何,不用你說,朕心裡也有數。對了,提到益王,他啟程去了南寮,留俊章一個人在府中,他今年才十五,正是好玩的年紀,朕怕益王不在他便倦學,特意讓聞鶴過去瞧瞧,敦促指導一下他的課業,不知聞鶴去了沒有?」王偉多言之事曾子昂沒有見怪,反而想起益王世子曾俊章,問起這人來。
曾子言今年三十,十五歲那年伺候的宮女為他誕下一子後,多年來他雖妻妾無數,但皆再無出,而曾子昂至今亦無後,其他兄弟也不知怎麼地,生出的皆是女兒,整個皇族到目前為止,只有曾俊章這根獨苗。
萬一將來曾子昂仍無所出,很可能這個侄子就是他未來的繼承人,因此他儘管對曾子言沒有什麼情分,但對這個曾俊章還是很關愛,時不時派人照看,就怕他沾染了其父貪婪與好色的惡習。
王偉說:「奴才聽說聞大人今日得空會過去益王府一趟,想必晚些就會進宮向陛下回報世子的近況。」
「陛下!」說人人到,聞鶴已經進宮了。
曾子昂見聞鶴步伐匆忙急切,沒有平日的從容,不禁蹙眉,「出了什麼事?」
聞鶴急道.?「啟稟殿下,出事了!世子與人遊湖,遭人打入水中,險些溺斃!」
曾子昂震驚怒問:「什麼人這麼大膽,敢將世子打下水?」
「據世子身邊的人說,是國相府的莫小姐所為!」
「是莫亮珍?」他聞言錯愕,「她為何推俊章下水?」
「聽說世子在畫舫上見到莫小姐後,一見鍾情,不斷癡纏,惹得莫小姐忍無可忍,最後將他打入水中,讓他自己冷靜冷靜。」
曾子昂聽完愣住,半晌說不出話來。
王偉也張嘴呆住,世子情竇初開的對象竟是大他七歲的莫小姐?這、這……
「陛下,益王殿下不在,世子出事,您打算怎麼處置?」聞鶴專程進宮就為了請示如何處理後續事宜。
曾子昂由剛聽到的消息中回神,「這事顯然是俊章自己生事,既然人已沒事,這就……算了吧。」
「算了嗎?」聞鶴見他方纔還震怒著,以為會嚴懲傷世子的人,可轉眼雷聲大雨點小,這就過去了?
曾子昂咬牙說:「俊章是益王的獨子,還是等益王回來,自己去算這筆帳吧。」
「太后娘娘那裡,陛下要如何交代?」聞鶴提醒著,世子可也是太后的心頭肉,如今險遭人害死,太后哪裡會輕言放過。
提到太后,曾子昂也皺眉,「世子沒事,太后雖怒,應該也不會有太大的動作,畢竟莫亮珍是國相的孫女,太后會留幾分顏面給國相的。」
王偉道:「陛下說得是,礙著國相,太后娘娘不會太為難莫小姐,不過益王殿下脾氣火爆,沒幾日就回來,聽聞這事定會暴怒,他不會輕放莫小姐的。」益王可不如太后識大體,脾氣上來,哪裡管國相不國相,照樣爆發,莫小姐之後肯定不好過。
曾子昂哼了聲,「那女子品行不端,也該得到教訓了,吃吃益王的排頭也是她活該。」莫亮珍不知檢點,連一個十五歲的娃兒也勾引,他雖不親自下旨修理,但可不能放任她繼續胡來,正好讓益王去嚇嚇她,讓她日後收斂些。
第四章 皇帝陛下耍流氓(1)
慶陽殿內,曾子昂埋首批閱奏折,這一疊疊的都快高過他半個身子了。他手中的硃筆揮個不停,頭也沒抬地問著剛端茶入內的王偉,「益王從南察回來了?」
王偉應聲,「回陛下,益王殿下是回來了。」
「那在外頭的可是益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