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井安大步走來,在田寶貝面前站定,伸出戴著皮手套的手取下了墨鏡,然後對著她酷酷地勾了勾唇,溫柔地說:
「對不起,寶貝,我來晚了。」田寶貝身上瞬間像有電流經過一樣,他剛剛……是叫她寶貝了嗎?
葉井安趁她發愣的時候一把將她摟了過來,然後抬起頭掃視了一下周圍的小屁孩們,微笑著說:「大家好,我是田寶貝的老公葉井安,第一次見面就遲到很抱歉,今天所有的消費都由我來出。」說完他又緊緊地抓了抓田寶貝的小肩膀。
聽到吃飯有人出錢,一眾大學生大聲歡呼了起來,接著就對葉井安熱情萬分,好像他是一同來參加同學會的班導師一樣。
不過田寶貝可就沒那麼興奮了,她從葉井安的溫柔攻勢裡回過神來,拉著他小聲問:「不是不讓你來的嗎?」
葉井安轉過臉來,立刻換上一副凶巴巴的表情:「幹嘛不讓我來,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田寶貝哎呀了一聲:「這不是見不見得人的問題,其他人都沒帶男女朋友來。」
葉井安擰眉,小聲地吼她:「我是男朋友嗎?我是你老公。」
田寶貝看了看周圍的人,懶得和葉井安爭辯:「算了,來都來了,不要亂說……」
話剛說了一半就被打斷,那個叫徐航的青年出現在他們倆面前,手裡端著一杯啤酒,對著葉井安淺淺一笑:「好久不見了,學長。」
他和田寶貝都在葉井安讀的大學附屬國中上學,因為田寶貝的關係也見過葉並安幾次,所以也都跟著她叫學長。
同來的同學裡也有認識葉井安的,但都礙於他矜貴的氣質不敢靠近,免得顯得自己像個幼稚的土包子,不過徐航就不一樣了,他家境優渥,氣質也不同於常人,見過世面,不太怕葉井安這種事業有成的社會人士。
葉井安微微頷首:「嗯,好久不見,你叫什麼名字啊?」
徐航臉色微微一變,維持著笑容:「學長記性真差,我是寶貝的同學徐航。」
葉井安喔了一聲,點點頭然後微微俯身靠近,用只有他能聽到的聲音說:「寶貝也是你叫的嗎?我警告你臭小子,以後離我的寶貝遠一點,再讓我看到你送她回家,我就把你絞碎了塞進汽車引擎裡,聽懂了沒有?」
他的呼吸灼熱,用最直接的方式表達了自己的憤怒,就算徐航再見過世面,看到葉井安這樣他也有點害怕了。
「學長你不要誤會。」
「酒我就不喝了。」葉井安直起腰,做了個婉拒的手勢:「最近我打算戒酒。」
徐航端著酒杯的手心有些出汗,伸出去也不是,收回來也不是。
「寶貝和你們說了嗎?我們打算要生個孩子,所以我把煙酒都戒了。」葉井安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徐航:「你是男人你也懂的吧,這種戒煙、戒酒的痛苦。」
他說完後又說:「欸,不對,你才多大?家裡的父母應該不會讓你喝酒抽煙吧?」他說完就傲慢地盯著徐航,話裡的意思好像他是個毛還沒長全的小孩子。
徐航果然還是太年輕,被葉井安輕而易舉就說得無地自容,灰頭土臉地走了。
田寶貝用力地拉了拉葉井安的衣袖,踮著腳說:「學長,你幹嘛啦。」葉井安輕輕地拂開她的小手,抬起目光陰陽怪氣地說:
「怎麼,說幾句就心疼了?」田寶貝有些惱羞成怒:「我什麼時候心疼了,只是再怎麼說那也是我的同學。」
葉井安不悅地看向她:「我說什麼了?行了,你真的很吵。」
田寶貝被他的話噎住,眼眶一紅,莫名其妙地覺得有些委屈,又因為他眼裡明顯的不耐煩而有些受傷,然後就臉頰一鼓,狠狠地瞪了葉井安一眼,氣呼呼地走了。
葉井安站在原地,臉色也越來越難看,他和田寶貝吵了這麼多年的架,剛剛這種口角根本就只是小兒科,但這小兒科爭吵居然把田寶貝氣走了,她為什麼要生氣,因為徐航嗎?
這個念頭令葉井安怒從心生,狠狠地朝徐航看了過去,背對他而站的徐航頓時背脊一抖,然後疑惑地四下看了看。
葉井安收回目光,將手中的杯子用力地放回桌上,震得飲料都濺了出來。
之後他沒再和田寶貝說過話,而她也絲毫沒又搭理葉井安,只是一味的和自己的同學說說笑笑,但葉井安知道,他們的話題從沒離開過他、他們的婚姻和正在實施的懷孕計畫。
藉著徐航的嘴,很多人都知道他們準備要生孩子,對於二十歲的人來說,同齡人結婚已經是個大新聞了,更何況要生孩子,於是田寶貝像是稀有動物一樣,被大家問來問去。
田寶貝覺得自己都快要被煩死了,心情變得越來越差,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麼了,變得暴躁又易怒,而且體力似乎也不太好,應酬了一下子就覺得腰酸背痛,只想立刻回家蜷在軟軟的被子裡,舒舒服服地睡一覺。
田寶貝覺得自己可能是最近被養得太好了,所以變得疲懶懈怠,整天都想在家裡待著,連瑜珈課都懶得去了。
將近八點半,同學會終於結束了。
田寶貝強撐著笑容和同學一一告別,之後才準備上車回家。
上車之後,田寶貝摸摸自己的肚子歎了口氣,像是累極了似的閉著眼對葉井安說:「學長,我有點餓了,我們去買一些餛飩外帶回家吃吧。」她晚上都沒怎麼吃飯,覺得那些菜太油膩了,現在只想吃餛飩,光想想舌根底下就分泌唾液了,哎呀,越想越饞。
葉井安轉了一下方向盤,冷笑道:「剛才不是吃得挺開心嗎?」
田寶貝皺眉咕噥著:「我哪有吃東西。」
葉井安哼了一聲:「是啊,沒吃東西,光顧著和人聊天了。」
田寶貝皺了皺鼻子,側頭看他:「你怎麼了,說話陰陽怪氣的。」
葉井安又是一陣抱怨:「是我說話陰陽怪氣,還是你紅杏出牆?想吃餛飩就想起我來,剛才幹嘛去了,怎麼不找你的徐航幫你買?」
田寶貝愣了愣,然後詫異地說:「你說的都是什麼跟什麼啊,我只是想吃碗餛飩,你扯到徐航幹什麼?我說學長,你怎麼就偏跟徐航過不去,該不會是吃他的醋吧?」
田寶貝越說越激動,到後面就完全是氣話了,可是她的氣話卻準確地點燃了葉井安的導火線。
他的火氣瞬間上湧,猛地一踩煞車,剌耳的煞車聲響起,田寶貝猛地往前一衝。
要不是繫著安全帶,她搞不好都衝出擋風玻璃了,田寶貝瞪大了眼睛,驚魂未定地喘了好一會,憤怒地側頭盯著葉井安,質問他:「你幹什麼啊?」不知道是不是緊急煞車的緣故,她頓時覺得有點想吐,好像是暈車,於是她白了葉井安一眼,就捂著嘴轉過了頭。
葉井安把手從方向盤上放下來,對著田寶貝怒目相視:「我吃醋?田寶貝,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為什麼要吃醋,我會管你是因為你馬上就要懷我的孩子了,要不是因為孩子,你要跟什麼阿貓阿狗在一起,我都無所謂。」
他狠聲說完,然後冷冷地哼笑了一聲,輕笑著偏過頭去:「可笑,我吃醋?真可笑。」
田寶貝一愣,捂著嘴呆住了,她微微地喘了幾下,然後才轉過頭去,大大的眼睛裡蓄滿了淚水。
葉井安也發覺自己似乎說得太過分了,臉色一僵,但仍舊是什麼都沒說,只僵硬地轉過頭。
田寶貝也把頭扭了過去,將手捂在胸口上,心頭那股嘔吐的感覺更強烈了。
兩人靜默了一會,葉井安用力的一踩油門,準備發動車子,但引擎剛剛運轉起來,由寶貝就忽然鬆開了安全帶,打開門衝下了車。
葉井安一愣,連忙熄了火,將上半身探出車外:「田寶貝,你給我回來!」在這個寧靜的夜晚,葉井安的咆哮聲在街道上迴盪著。
田寶貝捂著嘴一路跑遠,直到實在跑不動了才停下來,扶著膝蓋大口大口喘著氣。
田寶貝回頭看了一眼,葉井安並沒有跟過來,她原地跺了跺腳,然後又蹲了下來,並沒有把臉埋進手臂裡,而是雙手托著臉開始號啕大哭。
和葉井安吵了這麼多年的架,從沒有一次像今天這麼委屈,她像個小孩一樣蹲在路邊哭,卻不知道到底為什麼哭,葉井安說話一向傷人,似他最近明顯改了很多,今天又突然這麼對她,她才會覺得這麼委屈吧。
而且她今天還這麼累,而且她……她真的好想吃餛飩啊。
田寶貝的口水和眼淚一樣湧了不少,她掏出手機打電話給田家的老管家,讓她派一輛車來接自己,十幾分鐘後,田家的車就到了,她讓司機開去賣餛飩的攤子,還讓司機先墊了餛飩錢,然後就帶著餛飩回到了玻璃屋。
回家時,田寶貝的眼淚還是沒有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