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窗外右手邊花圃傳來窸窸窣窣聲,他一回頭,就見到小芙蓉從花圃裡鑽了出來,拍拍沾了葉片的身子,笑得好不燦爛。
「我看到了小喬夫子剛剛哭得好慘,但一低頭拭淚時,實則在做鬼臉,而且一背對你,她馬上就無聲的笑了。」
「真的?」美眸熠熠發亮,這可有趣了。
「當然是真的,第一回有女人對叔叔貝勒如此不在意,還刻意裝愛哭,你應該很不是滋味吧?」
笑意浮現他眼眸,「你在挑釁?」
她是,但她絕不會承認。「當然不是,只是我想夫子是才女,自然心高氣傲,覺得你們這種皇室子弟花心俗氣,所以在我好心跟她說了如何贏得你的心及避免做什麼事後,她反而拿來利用,故意讓叔叔貝勒討厭她了。」
原來如此,難怪她第一次在書房面對他時,可沒見現在如此懦弱,只不過——
「你那麼好心告訴她我的喜惡,所為何來?不會是因為太害怕涵英格格成了這裡的當家主母,猛找你的碴吧?」
鎧斳的話一針見血,小芙蓉臉色丕變,「哪、哪是。」真是的,她以為將話題繞開了,怎知叔叔貝勒又轉了回來,真是狡猾。
鎧斳當然知道侄女在打什麼如意算盤,但他現在比較感興趣的,是找出那個出乎他意料之外敢耍弄他的女夫子,而且得先證實侄女的話是真是假。
看來小蓉的話,大概是八九不離十,因為此刻的小喬夫子,看起來已經一副危機解除的快樂模樣。
鎧斳貝勒施展輕功飛掠,上了樓台刻意停駐,果真見到韓小喬正駐足在蓮池旁,仰頭看著天際,一張絕色小臉,眼兒彎彎、唇兒彎彎,的確是帶著某種奸計得逞的得意。
一見她低頭,他立即身形飛掠,故意在她的身後站定。眼前蓮池映照出她的身影,那雙慧黠且泛著得意神采的美麗笑顏在清澈藍空的倒映下更是一清二楚。
她還真是吃了豹子膽,完全沒將他的身份放在眼底!
「什麼事這麼開心?小喬夫子。」
醇厚含笑的嗓音一出現,韓小喬臉色一變,猝然轉身,但因轉得太快,她繡鞋一滑,差點沒摔下池去。
好在他動作夠快,一個掠步手臂一伸,扶住了她的纖腰——但也僅於此了。
她臉色蒼白,看著他刻意欺近的美麗臉孔,他想做什麼?
這男人唇角帶著勾魂般的促狹笑意,渾身上下散發足以讓女人神魂顛倒的誘人氣息,真的很罪過哪。
「謝謝……」她微喘著氣,急急退離他危險的懷抱,靠自己的力量挺直了身。
他濃眉一挑,微微一笑,「剛剛夫子才哭得涕淚縱橫,怎麼一會兒就眉一笑?有什麼好笑的事可以跟本貝勒分享分享。」
「沒,沒有什麼好笑的事,只是想到一首詩詞,頓覺心胸開朗。」她胡亂說著,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又來找她了?
「詩詞嗎?很好,說來聽聽。」
怎麼辦呢?她心跳如擂鼓,在腸枯思竭下,只能硬著頭皮吟了一首——
花明月黯飛輕霧,今宵好向郎邊去。衩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書堂南畔見,一向偎人顫;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她念完了,他卻不語,四周忽然靜悄悄的,只聽到向聲鳥啾聲和輕風拂來時葉子拍打的沙沙聲。
「念完了,我去書房了。」受不了這詭異的和寂靜氛圍,她不安的想閃人,沒想到他一個箭步上前阻擋她的去路,她一抬頭,竟見他臉上儘是曖昧的神色。
「這一首是南唐李後主的『菩薩蠻』,寫的是李後主與小周後的幽會,再說白一點,就是一個偷情少女的心情……才高八斗的小喬夫子是在暗示些什麼?」
天啊,韓小喬粉臉驀地漲紅。
她哪知道?這詞是主子每回要跟男人共度雲雨時總會喃喃念著的,她也只感覺那像是在期待什麼的心情,聽久了就記住了。原來當中意思居然是如此,主子的確是跟男人在偷情……
這女人竟然在他離她這麼近時還能思考?!鎧斳貝勒有點不快,惡作劇般的愈靠她愈近,目光灼灼,直到臉龐與她長而捲翹的睫毛都快要碰觸到。
第3章(2)
韓小喬陡地往後退,他卻又上前一步,她急得又退兩步,滿臉困窘,「爺靠這麼近,實在很不合體數,男女授受不親。」
「你只想到這個?」他煞有其事的搖搖頭,「我想的卻是『習慣成自然』,瞧,我們現在面對面,你沒哭了,這不是很好的開始?」
她一愣,「不是的,我不哭是因為貝勒爺已信誓旦旦的說不會找我,所以……」
「我是說過,可不知怎的,剛剛我一人獨處時,腦海裡想的全是你哭得楚楚動人的模樣,讓我益發心疼。」說著他的手還撫著自己的胸口。
楚楚動人個頭!她那樣子根本像瘋子好不好!她難以置信的瞪著他。
「近日涵英格格就要來府上小住,如果我找不出個好方法讓她知難而退,也許皇上就會指婚——」
「爺這些話該跟你那些侍妾說去,怎麼都輪不到我,我該走了。」
他怎麼肯讓她走,一個閃身仍是擋住了她,「她是天之嬌女,而你是才女,還擁有過人的容貌,我想來想去——」
「貝勒爺,人各有志,我一點也不想當你的偏房,請你別浪費我們時間了。」她連忙打斷他的話,也覺得他真的好頑固,已經聽不懂她的話。
他勾起嘴角,「你又怎知自己只能是偏房?」
「對,我連偏房都做不來。皇家定有門第之見,我跟爺注定沒有未來,所以我們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古來子女婚姻都是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已無父無母,本貝勒正好替你作主,了結你一件人生大事。」
「但我說了我不想成親,一旦成了親,即使才華如何卓爾不凡,也只能安分守己的當個人妻,柴米油鹽醬醋茶,逆來順受的過完一生,我不要。」
「你可以不要,因為我們會過上相濡以沫、詩書同樂的美好生活。」他雙手突然握住她的柔夷道。
她頓時瞪大眼,低頭看著兩交握的手,想也沒想就要抽出來,沒想不到他竟然惡劣的握得更緊。
「放開!」
鎧斳漂亮的明眸閃過一抹笑意,他看得出來,她對他突然表示的動心快嚇死了,不過這也是她活該,她若沒整他,他還不見得會對她產生興趣,基於禮尚往來,他總得「回報」她一些。
她結結巴巴的瞪著他又逐漸靠近的俊臉,「爺……你別開、開玩笑了,我又要哭了……我的情緒快要失控了,真的。」
「俗話說『夫貴妻榮,夫賤妻辱』,又云『人間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這兩句話對男人而言同理,花心如我,從未想到有這麼一天,短短數日的相處便被你降服了。」
他含情脈脈的看著她,那模樣說有多深情就有多深情,這可是他的強項,是女人都會沉醉其中。
但這可不包括韓小喬。
韓小喬簡直快要罵人,她降服了誰?他言行輕佻、沒個正經,但莫名其妙的,她的心跳仍為此紊亂到不行。
「請……請貝勒爺別再嚇我了,我說,我一慌亂就會緊張,情緒就會開始無法控制,我會……嗚嗚嗚……想哭……」
也是開始哭了,而且一樣哭得驚天動地,大有要流完一大缸淚水的態勢。
他皺眉,「別又來了。」
「貝勒爺,我求求你……世上美人何其多,我志在文學……嗚嗚……不想成為……一個……與眾多人事一夫的女子,我會飽受折磨,身心俱疲……屆時何來心思寫詩填詞……」
她哭得還真像回事,此刻撇去煩躁的心,他仔細聽來,她哭的事由的確似假還真,難怪他會被誆。
「好好好,甭哭了,雖然不捨,但我想請問……當一名夫子,是否該誠實對人,心口如一?」
「嗚嗚嗚……當然啊。」她假哭太久已有點上氣不接下氣,但試著往左走,他也不著痕跡的往她的左方走,她再哭著往右走,他也照樣擋住她的去路,害她哭得喉嚨都有些疼了。
還是不誠實啊……那麼就怪不了他了。
他微微一笑,緩緩的道:「本貝勒知道有個方法,可以讓女人不哭。」
「是嗎?咳咳,嗚嗚嗚……可是、可是我已經無法控制了……」
「是嗎?這方法絕對好用。」
話語乍歇,他就冷不防吻上她嫣紅的唇!
韓小喬驚愕地瞪大眼,呆到根本忘了要推開他。
鎧斳沒想到她的唇如此甜美,忍不住愈吻愈深,通常他習慣將一個美人吃干抹淨,可惜此刻只能專攻一個地方。
他難得自制,沒有輕易順從被撩起的慾望,不只因為她是夫子,更因膽敢在他面前裝瘋賣傻,把他耍得團團轉,因此他不急著把她一口吞掉,反而想慢慢品嚐。
他唇舌糾纏,吮吸著中的香醇甜蜜,欲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