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們沒什麼好談的,我要說的話很簡單,只是一句拒絕。」
他揚一揚濃眉。「拒絕?」
「是的,我很感謝于先生對我的心意,不過我實在高攀不起。」不管他接受與否,洗諾瑤認為此地不宜久留。「那麼再見了。」
話聲方落,洗諾瑤還沒來得及移步,於廷已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強行把她拉進房間並迅速關上門,雙手撐在她耳側,把她困鎖在大門與他之間。
他的動作一氣呵成,根本沒讓她有反應的時間與餘地,待洗諾瑤站定、回過神後,眼前只有於廷那張過分靠近的俊臉,害她突然呼吸急促、心律不整起來。
「你沒什麼話好說,可是我有很多話想對你說,不過站在門口談話很危險的,畢竟隔牆有耳,所以我們還是進去談吧。」於廷完全不為自己的野蠻行為而感到汗顏,若無其事地交代後非常優雅地微彎腰、朝她伸出大掌,作出一個請進的姿勢。
洗諾瑤不悅地擰眉,他「請」人的方式未免太粗暴,而且欠缺誠意,生著悶氣的她不發…曰越過他身邊,逕自往沙發上坐下。
「要喝點什麼嗎?」他踱往吧檯,宛如在自家招待友人般,寫意地拿起紅酒,斟滿兩個玻璃杯。
在飲料中下藥的犯案手法層出不窮,難保他不會要這種卑劣手段。「不用。」
「這是九零年的DRCRomanee-Conti,算是法國布根地最好的酒。」他堅持把酒杯遞給她。
「抱歉,我對紅酒沒研究,也不懂欣賞,還是不要糟蹋比較好。」
「難不成你的酒量很差,怕喝醉後會對我做出什麼事來?」
洗諾瑤一手推開礙眼的酒杯,可是不知是她太用力,還是於廷的手不穩,總之整杯紅酒打翻在她身上,弄得她滿身都是。
剎時混亂一片,兩人開始手忙腳亂地拭淨衣服。
「我看你還是把衣服換下來清洗吧,送去乾洗應該不會太耗時。」徒勞無功的救拯行動過後,於廷善意地提議。
「不用麻煩了,反正待會我會直接回家。」雖然衣服有點慘不忍睹,赭紅的污垢斑斕得好不嚇人,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是很危險的,簡直就是羊入虎口。
「你這樣子走在街上恐怕不太好,有可能會讓人誤以為是鬧出什麼命案了。」
他摀住嘴巴笑著,一副用心良苦地勸告。「再說,萬二讓記者看見並拍下照片,不知他們又會大做什麼文章,那不就糟透了?」
他完全命中她的要害,洗諾瑤頓時猶豫不決,她近來已夠倒楣了,可不想再滋生事端,然而眼前的男人又不可靠,怎麼看都像是只披著羊皮的狼。
瞭解了她的顧慮擔憂,於廷給她一個禽畜無害的溫柔笑容。「你不用害怕,我可是個路不拾遺的良好公民,不會乘人之危冒犯小姐。」
「這點我很清楚,畢竟我剛才也領教過了于先生的紳士風度。」她真想吐槽,不過罵人的話還是忍著沒說出口,改而訕訕然譏誚。「不介意借浴室一用吧?」
「隨便。」他走往吧檯,拿起另一杯紅酒品嚐。「浴室內有洗衣袋,而且應該還有一件浴袍,你不嫌棄的話,可以隨意使用。」
「那謝謝了。」洗諾瑤扭頭走進浴室,突然有種被他設計的感覺,不排除他是故意翻倒酒杯的可能性很大,不過希望這一切只是她多心了。
看著窈窕的背影消失,於廷上揚的嘴角帶著得逞的笑意,他拿出手機,按下一組熟稔的號碼……
「你的衣服已經送去乾洗,約一小時後會送回來。」
「謝謝。」
身穿浴袍的洗諾瑤不自在地站在浴室門口,不時繫緊浴袍的帶子、調整領口來掩飾自己的拘謹。她的確有點緊張,因為現在的情形——身穿浴袍的男女在酒店房間內獨處,活像一對親密愛侶在歡度時光。
這種引人遐思的曖昧氣氛令她感到尷尬,再加上於廷本身的強烈存在感與無形壓迫力,教她不知如何自處。
「沙發弄髒了,我們在這邊談吧。」踱向她身邊的於廷指一指床邊。「坐。」
「我站在這裡就可以了。」她輕攏秀髮,故作從容。
於廷輕易看穿她的侷促不安,於是一把將她按坐在床沿,自己則避嫌地坐在旁邊的椅子和她相隔三公尺,希望這個距離會令她稍微安心,並能消除她的緊張感。
「可以給我一個理由嗎?」於廷優雅地翹著長腿,在看到她眼裡的疑問後附加說明。「你拒絕我的理由。」
不愧是生意人,直截了當就導入問題的核心!洗諾瑤坐得腰挺肩正,儀態萬千地併攏修長的雙腿,盡量不去注意彼此不合宜的裝束,毫不忸怩地坦言。「我不是你想要的那種女人。」
「什麼女人?」
「很懂得討男人歡心的女人。」
「我還以為這是美麗女人獲得成功的不二法門。」於廷實話實說,圍繞在他身邊的女人大都是這樣善用自身的優勢。
她嗤之以鼻的回話。「我想我還不至於要出賣自己,才能獲取工作。」
「不過如果你想要站得更高、看到更遠的地方,這是條捷徑,我可以幫你。」
他不拐彎抹角,大方地開出優厚條件。
既然他如此坦白,洗諾瑤也沒什麼羞於啟齒了。「我的確有企圖心,想要闖一番事業,不過我一直都是靠自己的努力來取得成就,我無意作任何改變。」
「儘管我是個值得你破例、不容錯過的好男人,你也不考慮嗎?」
「是。」
於廷帶著試探的銳眸沒有離開過她,本來認定她是個貪慕虛榮的女人,想要假裝拒絕來自抬身價,不過他現在已有所改觀,開始相信她是個潔身自愛的女子。
「我就是喜歡你這種積極進取卻又不會阿諛逢迎的女人。」他欣賞她的率直與自信。「我不介意由朋友先開始,只要你肯給我機會,我有信心終可以擄獲你的芳心。」想要得到友誼,便要先釋出誠意。
「憑於總的條件,身邊不會缺女人,你根本無須浪費時間在我身上。」她可沒空陪闊少爺玩戀愛遊戲。
「我說過生意人善於投資,你是個值得我投資時間與花心思的女人。」他的甜言蜜語說來流暢。
洗諾瑤自問「抗男性」良好,尤其鑲鑽鍍金的富家公子,她一向免疫力十足,而且她很有自知之明,不會妄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寧願腳踏實地當只花枝招展的孔雀,因為她就是這種現實、不浪漫的女人。
「我不認為自己有這麼大的魅力,能夠吸引你這個精明幹練的投資者。」她心生疑惑,禁不住臆測。「還是我擁有什麼鮮為人知的價值才讓你有這個決定?」
他雙肘撐在椅子的扶手上,合攏的大掌輕托下巴,瞇眼梭巡她。「女人太過聰明,會讓男人頭痛的。」
「女人無才便是德嗎?」她還以為男人已經進化,原來與時並進的只有女人。
「平凡有平凡的福氣,做人大過複雜會很累。」於廷站起來,出其不意地把她推倒在床上,然後單腳跪在床沿,俯身壓制著她的雙肩,滿眼挑釁地睥睨著她。
「如果你願意給我一個吻,我就告訴你實情,如何?」
洗諾瑤的心臟有了半秒鐘的停頓,然後劇跳得幾乎要蹦出胸口,但就在他深不可測的黑瞳內讀不出任何慾望後,她頓時放下心來,如果想要知道他背後藏了什麼目的,就只有放手一搏。
「只是一個吻,挺划算的。」她伸手拴住他的頸項,然後閉上眼。
一如她所預料,他的吻既輕且柔,半點也不猥褻邪淫,而且他並沒趁機佔她便宜,兩人的身體始終保持一段距離,因而沒有擦出驚天動地的激情火花,只是曖昧的感覺卻有點動人遐思。
他們這個「點到即止」的吻沒維持多久,房門就突然被人打開,兩名不速之客大剌剌地闖了進來。
於廷不慌不忙的站起來,輕攏頭髮、整理浴袍,面對著入侵者皺眉。「你們怎麼擅自闖進別人的房間,難道你們連基本的敲門禮儀也不懂嗎?」
隨即站起來的洗諾瑤納悶地看向貿然出現的一對男女,想不到竟是范書禮與一名她不認識的女人。
盛怒的范書禮狠狠地瞪著洗諾瑤,活像妻子背夫偷漢、捉姦在床般,一臉難以置信又怒不可遏,而他身旁的美麗女子正是於慈。
「我就說她是個不擇手段的女人,為了得到工作而不惜出賣自己,現在你親眼看到啦。」於慈搖晃著范書禮的胳臂,想努力搖醒他。
感到莫名其妙的洗諾瑤,發現自己當上這一幕鬧劇的女主角,狐疑地抬頭審視於廷沉默不語的側面,參透女子話裡的玄機,難不成……
猶如連續劇老掉牙的情節,終按捺不住怒氣的范書禮一個箭步街上前,一把抓著洗諾瑤的手肘,心痛地質問。「為什麼你要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