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沒事就好了。」袁青花把眼角的眼淚揉掉,好久沒回家了,一回來就猛哭,真丟臉。
「沒事沒事。」袁爺爺開朗的笑笑,要她別擔心。「不過……這位先生是什麼人,是你在台北交的男朋友嗎?」
袁爺爺很早就瞧見斯若寧,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問,這會兒終於能開口了。
「您是說他嗎?」袁青花手指著斯若寧。「他是我的——」
「爺爺您猜對了,我是青花的男朋友,我叫斯若寧,請多多指教。」
袁青花原本是想解釋他們之間的關係,哪知斯若寧突然殺進來攪局,嚇得她的嘴都合不攏。
袁爺爺同樣笑得嘴都合不攏,他孫女真厲害,才不過下山兩個月,就交到一個外型這麼俊俏的男朋友,而且身高也高人一等,不錯不錯。
「他、他不是……」
「爺爺您好,很抱歉現在才來拜訪您和奶奶,在台北的工作太忙了。」斯若寧及時牽住她的手,從她的手心狠狠捏下去,把她後面的話都捏斷了。
好痛!
袁青花痛得快哭出來。
幹嘛又捏人啊!上回是捏臉,這回是捏手心,肉都不是長他身上!
「爺爺,奶奶人呢?」奇怪的人,明明不是她的男朋友,卻硬要說是,到時被誤會了她可不管。
「在屋子裡面。」袁爺爺答。「你快進去看她,她才是真正最想念你的人……」
袁青花哪裡需要等到袁爺爺催促,早就衝進屋子裡頭找袁奶奶了。
「奶奶!」她一看見老人家,就把老人家抱得緊緊的。袁奶奶沒想到她會真的回來,高興到眼淚都掉下來。
「青花!」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此情此景看在斯若寧眼裡,覺得既溫馨又陌生。許久以前,他也曾經擁有同樣的感動,只是時間相隔太久,他幾乎已經忘了是什麼感覺。
「這位是?」袁奶奶看見她身後的斯若寧,他似乎相當不習慣這類重逢場面。
「他是——」
「他是青花的男朋友,對吧!小伙子。」
「是,爺爺。」
這回不待斯若寧自己承認,袁爺爺就搶先介紹,袁青花一點辦法也沒有。
「你是青花的男朋友?快讓我看看!」袁奶奶高興得跟什麼一樣,她孫女可真行。「你長得可真稱頭,身高也夠高,和我們青花很配。」
原先他們還在煩惱,他們的孫女長得這麼高,要交男朋友很困難。可她竟然輕輕鬆鬆就辦到了,而且帶回來的男朋友還長得這麼好看,真是老天保佑,祖上積德。
「奶奶……」
「我說老頭子,你不覺得他非常有男人味嗎?」身材這麼健壯,鐵定吃得了苦,他們青花將來有依靠了。
「豈止有男人味,簡直英俊得不得了,我瞧他第一眼就滿意。」再瞧第二眼,未來的孫女婿就非他莫屬了。
兩老卯起贊證美斯若寧,將他讚美到有些飄飄然。從來沒有人會用「男人味」形容他,人們總是嫌他長得太過於白淨,有些比較惡意的人還會故意說他粉氣,可這兩位老人家卻一再地讚美他,讓斯若寧也開始覺得自己man起來了。
「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吧!」袁奶奶問。
「是有一些。」斯若寧承認,他的女人緣不錯是事實。
「這麼多女孩子喜歡你,你卻選擇了青花,真是太感謝你了。」對於斯若寧慧眼識英雄,袁奶奶僅以鞠躬表示謝意,讓袁青花覺得很尷尬。
「奶奶!」她奶奶好像怕她嫁不出去,拚命將她塞給斯若寧,他一定很討厭這樣。
事實上,斯若寧一點都不會討厭她的爺爺奶奶,反而很羨慕他們。他們的家很小、很簡陋,家人之間的感情卻很緊密,比起他一個人孤獨地住那棟大房子,要幸福得太多。
「害什麼羞?青花從小就是這個個性,就怕人家說她。」一說她就臉紅,跑到角落邊躲著,等天不太平了再出來。
「沒錯,她就是這個個性。」他想起她前幾次害羞的模樣,總覺得心頭暖暖的。
「爺爺、奶奶,你們話太多了。」袁青花一直找不到機會抗議,這會兒總算讓她找到空檔。
「沒辦法,誰叫你要帶男朋友回來?」兩位老人家笑嘻嘻,可見他們有多高興。
「青花,你帶小伙子——」
「我叫若寧,爺爺。」
「你帶若寧到外頭瞧瞧,我跟你奶奶要準備晚餐,順便把你的房間打掃一下。」迎接他們最心愛的孫女。
「我來打掃……」
「快去!」袁爺爺不給袁青花任何抗議的機會,就把他們統統趕到屋外去,不讓他們礙事。
袁青花和斯若寧尷尬地對看,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尤其是袁青花,一直很在意剛剛的事,乾脆直接問斯若寧。
「你為什麼要跟我爺爺撒謊?」欺騙老人家。
「啊?」她說什麼?
「你為什麼要跟我爺爺說,你是我的男朋友,為什麼不對他說真話?」
「那、那是!」不期然被問及這個問題,斯若寧支支吾吾,有點接下上話。「我不想讓爺爺奶奶知道我是個Gay,這樣對你也不好。」她也會有影響。
「只要說你是我公司的同事就好了嘛,幹嘛要跟他們提起你的身份?」根本沒有必要。
「這……」只是公司的同事,她是這樣看他的嗎?「反、反正這麼說也沒損失,你爺爺奶奶看起來也很高興。」皆大歡喜。
「話是沒錯。」她承認。「但是以後要是被他們知道,你根本不是我的男朋友,他們會傷心的。」她不想騙他們兩位老人家。
「不要說就好了嘛!」可惡,幹嘛一直強調他不是她男朋友,當他的女朋友有這麼丟臉嗎?
「反正我們兩個都在台北,他們兩位老人家哪會知道!」犯不著杞人憂天。
「可是——」
「這裡的風景真漂亮,好像畫一樣。」為了不讓她再繼續追問下去,斯若寧故意用風景轉移她的注意力,果然奏效。
「對啊,真的很棒吧!」袁青花驕傲的說道。「所以我和爺爺奶奶都捨不得搬離開這裡。」他們也想過到平地生活,但終歸還是離不開這片未受污染的樂土。
「我終於能夠瞭解,你為什麼一直對這個地方念念不忘。」換做他也是這樣。
「因為它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她笑著點頭。
天堂啊……
斯若寧彷彿能感受到她話中想表達的意境,於是看著天空。
「你知道嗎?我一直想將我家改建成兩層樓高的大別墅,這是我的願望。」她也看天空,希望老天爺能幫忙讓她完成夢想。
「所以你才不定決心出唱片,為的就是把你家改建成大別墅?」這個夢想在他聽來有些可笑,因為很容易做到。
「我還希望能給爺爺奶奶更好的生活,最好他們不必再辛辛苦苦幫人家種水果,可以在家休息。」她的願望說奢侈也奢侈,說平凡也平凡,很多人辛苦了一輩子,還買不起一間可以遮風避雨的房子。
「你似乎很愛你的爺爺奶奶。」斯若寧淡淡問道。
「他們是我唯一的親人。」她當然愛他們。
「是嗎?」他的眼光飄向遠方,似乎不是很願意提起這個話題。
袁青花這才想起,她在他家住了這麼久,似乎沒見過任何親戚來打過招呼,或是打過一通電話。
「你的父母呢?」她直覺地問。
「不知道,可能還在美國吧!」斯若寧聳肩。「幾年前我見過他們一次,但氣氛不怎麼友善,我就回來了,從此沒有再聯絡過。」
「他們不歡迎你?」怎麼會有這樣的父母?
「正確的來說,應該是覺得丟臉。」他淡淡地笑道,笑容裡有看不見的哀愁。「他們覺得有我這樣的兒子很沒面子,希望我快點離開。」
「怎麼會……」
「你要知道,不是每一對父母都能容忍自己有個與眾不同的兒子,對他們來說,我是個恥辱。」知會留個他們不名譽的印記。
「就因為你gay的身份嗎?」太過分了,就算他的性向與常人不同,也不能這樣對他。
「是啊!」他笑著說。「不過與眾不同也有好處,至少我撈到了一棟別墅,只是不能和他們一起出國。」
正因為如此,他和項衍以及尹昊征三個人才走得這麼近,因為他們都是同樣孤獨的小孩,各自擁有不得不孤獨的背景,很自然便湊在一起。
他們都被父母拋棄,雖然個人有個人的理由,但「孤獨」這一點卻是相同的,不因個人條件的不同而有所改變。
也許是習慣了,斯若寧說這些話時顯得雲淡風輕,但聽在袁青花的耳裡卻有千斤重的痛。
他真的好可憐哦!
袁青花心痛得快要死掉。
就算他是個Gay,也是他父母的孩子啊!怎麼可以因為面子就疏遠他,甚至不要他?
現在她終於知道,他為什麼一個人住在那陳大房子了。
現在她也終於明白,自己不是普通的喜歡他,而是真的非常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