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他不想被福雅牽著鼻子走。
「哦,看我,因為見到蝶衣一時忘形,忘了太子殿下的大事。」福雅搖搖手,「請宋姑娘姊弟。」
宋初顏和小文被一起帶了進來。
拓跋雷見到宋初顏就立刻大步走了過去,歐陽雨軒想出聲制止卻來不及,然而他驚訝地發現,福雅只是看好戲似的瞧著拓跋雷走向宋初顏,同樣也沒有阻止的意思。
直到拓跋雷將宋初顏一把拽進懷裡,鷹眸灼灼地盯著她,「真的沒事?」
「沒事。」她淺笑著抬頭看他,雖然嘴角掛著笑容,但眼神中是關切的責備,低聲說:「你怎麼能來?這裡太危險了。」
他一轉身,對福雅說:「初顏是我的人,你若要動她就要先過我這一關。」
「讓本王和東遼的十萬鐵騎過不去嗎?本王還不至於那麼傻。」福雅反身坐回椅子中,漠塵在旁邊給他披了一件外衣。
福雅對她笑了笑,又道:「本王請太子殿下來,只是要告訴您一個事實。宋初顏和她這位可愛的幼弟身上的秘密與本王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所以無論殿下是否允許,他們身上的地圖都會為本王所有。」
「你胡說!」小文忍不住大聲道:「我知道你是朝廷的叛臣!這地圖是屬於皇帝的!」
兩旁站立的甲士們嗆啷之聲此起彼伏,全都對他怒目而視,似等待福雅王爺一聲喝令就要將他剁成肉醬。
拓跋雷也知道這句話是不能說的禁忌,但是小文既然已經說出口,他必然要全力保護小文,於是伸臂一拉,將他也拽到自己懷中。
福雅還是雲淡風輕地笑著,擺擺手,「不必驚慌,童言無忌嘛,本王不會和小孩子一般見識的。但是本王知道你們心頭疑竇叢生,這件事本王可以證實自己所言非虛。」
他回頭對漠塵道:「男女有別,請漠塵來幫個忙吧。」
漠塵那冰冷如雪的面容動也不動,筆直地站起身,走向了大廳之後。
在大廳後面是一間裡外雙進的密室,密室的牆壁上懸掛著一幅長長的地圖。
福雅用手一指,「這地圖你們可曾見過?」
拓跋雷凝目看去,覺得這地圖有點眼熟。
福雅詭譎地看著他笑,「以殿下和宋姑娘這樣親密的言行來看,本王猜測殿下應該見到過這幅地圖。如果殿下一時間想不起來,就請只看這地圖的左半邊。」
經他提醒,拓跋雷再瞇起眼睛去看地圖的左半邊,赫然間他看明白了!這就是紋在宋初顏後背上的那半邊地圖。只是……彷彿在細節有所不同。
福雅看他的表情立刻瞭然,「殿下果然是見過這半張地圖,但是又覺得不完全相同,對不對?其實這本是兩份地圖,將兩份地圖中完全一致的地方拚合在一起才是真正的藏寶圖。這一份為我家祖傳,另一份在皇宮禁院收藏。你們難道不曾奇怪為什麼宋氏姊弟的父親當初會帶著這份藏寶圖逃出皇宮嗎?其實他是為了帶這份地圖給我,只不過中間出了變故,他才隱身起來。」
「我不信!」宋初顏顫抖著嘴唇,「我爹不是叛臣!」
「聽命於我的就一定是叛臣,聽命於皇帝的就是忠臣?」福雅又露出那鄙夷的嘲諷之色,「真是可笑,為什麼世人都這麼迂腐?」
他甩甩頭,「不管怎樣,我只想告訴你們,我要的就是這份地圖。如果你們乖乖地讓漠塵從宋初顏的後背上把地圖拓印下來,我可以放你們離開。」
「不!」宋初顏堅決地說:「我家世代為臣,雖然我父去世,但是我不能單憑你一面之詞就將地圖交出。」
福雅冷笑道:「宋姑娘,不要太倔強,傲氣傲骨是應該有的,但是也要分時間地點。若我想用強得到地圖,早就在拓跋雷殿下到達時動手了,我之所以等到現在就說明我還有謙謙君子風度。妳不是感謝過我為妳弟弟保留了一份尊嚴嗎?如今這份尊嚴我同樣留給妳自己,但是,妳要識時務。」
「只要地圖,不要人?」拓跋雷一字一頓地問道。
「是的。」福雅肯定地說。
拓跋雷低頭對宋初顏道:「初顏,把地圖給他,我帶妳回東遼,從此再不會有人打擾我們倆。」
「我不能……」宋初顏依舊堅決地搖頭,「如果我錯了,父親在九泉之下不會原諒我的。」
「宋姑娘的疑慮我有辦法打消。」福雅又開口道:「只要請漠塵幫忙查驗宋姑娘背部地圖,就在這西南角的一片山巒深處,相信會紋著一個小小的『福』字。而宋姑娘幼弟後背上那右半邊地圖的東北角有著另一個小小的『雅』字。如果是妳來紋這份地圖,妳會把對頭的名字特意紋在地圖上嗎?」
宋初顏怔在那裡。她雖然沒有見過自己背上的字,但是自小經常幫弟弟洗澡的她卻清楚地記得小文背後的確有一個「雅」字。那時候她不懂這個字的意義,現在經福雅提起她才恍然明白。
難道……這地圖真的,真的是屬於福雅王爺的嗎?
歐陽雨軒對趙蝶衣說:「蝶衣,妳陪著宋姑娘和漠塵郡主查證一下是否確有其事。」
拓跋雷明白弟弟的意思,如果光讓漠塵郡主去查證只恐她暗中做手腳。他輕聲對宋初顏道:「先查出確有其字,我們再研究對策。」
宋初顏點點頭,走進裡面的套間,過了片刻,三個女孩子一起走出來,漠塵的表情沒有半點改變,宋初顏低垂著眼眉,趙蝶衣卻是一臉愁容地看著歐陽雨軒,歎了口氣,點點頭。
這下眾人都明白,福雅愜意地問:「如何?宋姑娘,我的禮數已經盡到,道理也都講明,證據都擺在眼前,姑娘不會再和我為難了吧?」
宋初顏緊緊抓住拓跋雷的手腕,拓跋雷感覺得到她的心跳快得完全沒有規律。
「初顏,放下妳身上這個沉重的包袱吧。」他用東遼語在她耳畔低聲道:「丟掉那些該死的責任,妳還年輕,不是朝廷命官,沒必要為皇帝守忠臣氣節,更何況,既然已經證實了福雅王爺的話,妳更應該完璧歸趙,然後我帶妳和小文回東遼去,妳會有一番全新的生活,像二弟和蝶衣公主這樣自由自在的,在我的臂膀之下,和我相守到老。」
他的話是如此的感人肺腑,撼動心魄,宋初顏不能不為之動容,她癡癡地望著他的眼,就像第一次見到他時的那樣,感覺自己可以全身心地依賴著他,求助於他,將自己的一切,包括生命,都奉獻給他。
「好,我聽你的。」她緩緩點頭,對福雅說:「你要保證讓我們平安離開幽州,再不打擾我們的生活。」
「當然。」福雅挑著眉毛,含笑點頭。
「那麼,就如你所願吧。」她鄭重的將自己的人生親手扭轉。
第九章
又是這樣一條漫長的路,只不過,轉瞬之間已是歸途。
宋初顏一路上握緊弟弟的手,坐在馬車之中,一言不發。經歷了一場大變故的小文將頭靠在姊姊的手臂上,也保持沉默地坐著。
坐在他們對面的趙蝶衣忍了許久,卻無法承受這樣沉悶的氣氛,不得已開了口,「你們不開心嗎?其實不開心的應該是我。眼看著一大份財寶都要被福雅王叔奪去,父皇那裡不知道會有多大的損失。那樣一筆巨財啊,即使是當年我在皇宮中揮霍的時候,也沒有想過那樣的巨財可以帶給自己怎樣揮金如土的生活。而福雅王叔得到它之後到底會做些什麼,我們誰也不知道,那才是應該擔心的。」
宋初顏清清嗓音,「公主或許可以放心,在漠塵郡主從我後背拓下那份地圖之後,她曾經對我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趙蝶衣被勾起興趣。
她說:「福雅王爺不會用這筆財富去做喪盡天良的壞事。」
趙蝶衣撇撇嘴,「那要看在他們心中什麼才是喪盡天良的壞事啊!」
宋初顏苦澀地笑笑,「這世上很多事情的確是說不清,原本我們執著以為是對的東西,其實是錯的。原本我以為這幅地圖屬於皇上,卻不料最終它的主人會是福雅王爺。」
「到現在我還是覺得不可思議。」趙蝶衣徘徊於困惑當中,「為什麼這幅藏寶圖會是給福雅王叔的?為什麼妳父親沒有親手將地圖獻給他?」
「這些謎底已經不重要了。」宋初顏摩挲著弟弟的肩膀,「現在我只想帶小文回去,重新開始一段新生活。」
小文抬起頭,「姊,我們要去哪裡?」
「東遼。」她輕聲說。
「可是,他們說東遼都是壞人。」小文很認真地說。
她笑道:「那拓跋雷大哥也是壞人嗎?」
小文歪著頭想了一陣,搖搖頭,「不,拓跋雷大哥是很厲害的英雄!他把我們從壞人手裡救出來。」
「但拓跋雷大哥就是東遼人啊。所以你看,不見得天雀人都是好人,東遼人就都是壞人,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