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軍瞬間包圍成圓,良好的紀律和快速的反應讓人佩服,他們一邊且戰且退,一邊保護將軍,而為首的修羅將軍毫不畏懼,即使被包圍,那身氣勢仍然不弱,這樣的氣勢,更鼓舞了身邊的士兵。
當下他就知道,繼續交戰下去,對炎狼國也沒好處,只是更增加傷亡而已,那就不如打心理戰吧!
因此他下指令,讓對方退離,原以為能贏、最後卻敗北的落差,一定讓士兵士氣大滅,而且再來就是嚴冬,他們炎狼士兵早已習慣這天候,可金陵兵可不然。
仗打愈久,人心愈躁。
何況,修羅將軍好像從沒打過這麼久的仗,他之前的戰績,都是在一年內就將敵軍收伏,而這次卻打了兩年……
他想金陵士兵一定會為此而更浮躁,時間是會改變一切的,當不敗神話無法再維持時,士氣就會更低落。
第1章(2)
「冷靜?屁!那隻鬼根本就跟孫子一樣,還要手下的兵包圍保護他!什麼修羅將軍?哈!最後還不是怕死!」耶律魁很不屑地嗤哼。
「阿魁,你該慶幸之前跟你打仗的人都跟你一樣,不然你是不可能打那麼多勝仗的。」竹簾後傳來淡淡的歎息。
「什麼意思?」二哥是在稱讚他嗎?可他怎麼一點都沒有高興的感覺。
「總之,這四個月就先休戰,讓士兵好好休息吧!」他低語,古箏撥動的聲音從簾後傳來。
「哦!」聽到古箏聲,知道二哥的意思就是話題到此結束,耶律魁只好不甘不願地抓抓頭,邊嘀咕邊走出營帳。「真是……搞不懂你們讀書人在想啥……」
在老三走出營帳前,淡然的聲音又從竹簾後傳出。
「對了,我今天在觀戰時,發現有人躲在暗處看我,我已讓人擒下,你自己看著辦。」
「我知道了,我會處理的。」耶律魁臉上閃過一抹殺氣,二哥的身份可不能洩漏出去。
「處理完後,記得送到金陵軍那裡去。」他又淡淡吩咐一句。
「為什麼?」耶律魁發出疑問。
可回答他的是琤琤弦聲。
知道二哥不想理他,耶律魁繼續嘀咕。「解釋一下會怎樣?會動腦就了不起呀……」
不理會老三的咕噥,他垂眸,白皙修長的指尖緩緩撥過箏弦。
撥動的弦音成了溫和的曲調,如一池流水,淙淙輕繞,看似溫柔,卻聽不見奏者的感情。
修羅將軍……他想著那身銀色戰袍,面具覆蓋他的臉,可那雙黑眸卻無比璨亮,閃耀著堅毅不屈,比那身銀袍還要明亮。
他遠觀過無數次,清瘦的身形讓他的行動更矯捷,狂猛的氣勢如熾焰,即使身陷囹圄也毫不退縮。那雙眼,閃耀著光芒,極為耀眼。
他不禁好奇了,面具下的人是長怎樣、是怎樣的臉龐,才會擁有那樣堅忍明亮的眼睛?
會加入這場戰事,是不忍見炎狼國戰敗,畢竟這是他的國家,何況大哥都開口求他了,身為人弟也不好不幫忙;再說他也不忍見老三死在無腦下,再怎麼蠢,畢竟還是自己的弟弟。
他對習武沒興趣,在以武為尊的炎狼國,雖為二皇子,不過他向來生性淡漠,對權勢沒任何興趣。
他不住在皇宮,獨居於山林,深居簡出,很少人知道他的存在,而他素來獨善其身,鮮少有任何事能引起他的興趣,可現在……
想到那雙耀眼奪目的眼神,淡色的唇瓣輕揚了。
再來是嚴冬,雙方休戰,對方又會有幾分耐性呢?今日他知道對方是急了,否則也不會輕中計策。
對敵,切忌急躁;一旦急躁了……
他淡淡地笑了,撥動的箏弦在營帳繚繞,有如織羅的網,靜靜等待……
夜,初雪還未來臨,風中就已飄著淡淡寒意。
一抹黑影在暗夜中飛動,悄悄地進入炎狼國的營帳,躲過巡邏的兵衛,身手敏捷地在各個營帳中移動。
他知道這是危險的舉動,一旦被發現,他不見得能輕易逃離,可是情勢讓他必須這麼做。
今天炎狼國送來一個首級,那是埋伏在炎狼營帳的探子,他挑選出的探子向來個性仔細小心,身份會被發現一定有原因。
他大膽假設,探子一定是發現炎狼國的軍師,而且也一定被察覺了,所以才會送了性命。
炎狼國的蠢蛋送來首級示威,卻也讓他懷疑軍師人正在炎狼軍營裡,雖然不確定,可他一定要來察看。
如果幸運被他猜中,那他就能馬上取走那人的性命,就算不行,至少也能知道對方是誰。
他一直不瞭解對方的底細,敵暗我明,這對他們極為不利,如果知道對方是誰,那就能查清來歷,日後也好下手。
當然,最好是能現在就把對方解決掉,那就省了日後的麻煩。
他迅速地來到主營帳,裡面燈火通明,箏弦聲從裡面傳出。
是古箏!炎狼的蠢將軍會彈古箏?怎麼可能?!他不信那個只懂武力的蠢蛋會彈箏,那麼……
眸微瞇,他正準備踏入營帳時,卻察覺一絲不對。
有殺氣!
他頓時明白自己中計,送上探子首級不是為了示威,而是為了引他入洞。
黑影立即往後退,想離開軍營。
「反應很快嘛!包圍起來!」
瞬間,燈火通明,一群士兵快速包圍,將他圍在裡頭。
「哼哼,膽子很大嘛!敢獨自到炎狼的軍帳。」耶律魁冷哼,操著大刀,站在兵士的中間。
被團團包圍,一身黑衣的人沒有任何畏懼,黑布覆住他的臉,僅露出一雙明亮的眼睛。
「這個眼……」耶律魁瞪眼,覺得這雙眼睛很熟悉,很像某個只會蒙面的鬼。「修羅將軍?」
他一吐出這個字眼,四周立即起了騷動。
「安靜!」他大吼,騷動的兵士立即安靜。「沒想到呀!鼎鼎大名的修羅將軍竟然大駕光臨。」他嘖嘖有聲,露出嗜血的笑容。
可被包圍的人仍然平靜,僅是淡淡垂眸。
他的冷淡讓耶律魁更不是滋味,「哼!不說話沒關係,老子不爽你很久了,今天一定要……」
「啊──」
突然,一聲哀叫打斷他的話。
黑影瞬間挪動,手上的劍刃刺入身後包圍的人,身影快速一飛,殺出重圍。
突來的變化讓耶律魁一愣,「該死的!呆著幹嘛?快追!放箭!」他氣得跳腳,該死的修羅鬼!竟趁他在說話時偷襲。
士兵不斷圍攻上來,黑衣人快速避開攻擊,手上的劍刃挑砍著,迸出絲絲血花。
銳利箭矢不斷往他身上飛射,他才掃開利箭,旁邊的人又攻擊過來,他迅速反身回擊,可箭矢卻又從左方射來,他利落地避開,可卻避不開右邊射來的箭。
「唔!」箭頭射出肩膀,他悶哼一聲,以劍刃挑開刺來的刀,再迅速轉身飛踢,利劍盤旋,在四周挑出銀芒,四周包圍的人不及閃避,發出哀號倒地,而他則乘機飛身逃離。
「該死的!拿弓來!」見一大群人卻奈何不了一人,耶律魁氣得怒吼,接過弓箭,拉弓一射。
感受到後方的箭風,他迅速轉身劈開利箭,可沒想到耶律魁的箭勢太過剛猛,震得他虎口一麻。
而才劈開一箭,另一隻箭矢又射過來,正中他胸口。
鮮血溢出,他咬牙忍住劇痛,劍芒再掃過,掃過一旁的火把,讓火焰沾上旁邊的帳篷。
火勢囂張,一瞬間就吞蝕四周的帳篷。
突來的火焰讓炎狼土兵錯愕,正不知該救火還是繼續攻擊敵人時,黑衣人趁此機會快速逃離炎狼軍營。
「該死的!快救火呀!」
離開前,他聽到耶律魁的吼聲,唇瓣輕微一勾。
風,呼呼吹拂。
黑影快速飛疾,進入黑暗的林中,身上的傷勢讓他皺眉,而且覺得渾身開始無力。
不對勁!
他停住腳步,無力地靠在樹旁,就著黯淡的月光,低頭看著身上的箭傷。
血是黑色的,該死!沒想到那群蠻子竟然用毒。
抖著手,他砍下箭翎,再伸手拔出箭矢。
「唔!」緊皺著眉,身體因劇痛而顫抖,可他卻不吭一聲,再砍下另一隻箭翎,正要伸手拔箭時,卻聽到右邊傳來樹枝被踩過的聲音。
「誰?」他警戒地看向右方。
對方沒出聲,可他感覺得到對方正在靠近,聽腳步聲虛空無力,是個不懂武功的人。
這個發現讓他的戒備略鬆,卻仍不敢鬆懈。
挺起身子,眼前卻一片黑霧,讓他看不清前方。
他緊咬著唇,想用疼痛讓自己清醒,可眼前的黑霧卻不散,他的腿也開始虛浮。
毒開始發作了!
「你……」
「站住!」他舉起劍,以耳辨位。
「你受傷了。」清潤的嗓音傳入他耳中,然後是靠近的腳步聲。
「別過來!」他低喝,舉劍的手卻開始顫抖,就連腦子也開始暈眩起來,他用力甩頭,感覺到來人靠他更近,他握緊劍柄立即往前刺,手腕卻傳來劇疼,他手上的劍頓時落下。
而眼前的黑霧更重,他的腳步頓時虛軟,整個人往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