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放學後,丁奕熙與武靜並肩而行,兩人慣性地保持沉默,回家的路上沒有交談半句。
正當他們經過一座公園時,突然竄出十幾名他校的學生堵住去路,夾雜了不同學校制服的學生們態度猖狂跋扈,有的甚至盛氣凌人地揮動手中的球棒,明顯來意不善。
丁奕熙很快擋在武靜身前,面不改色、氣定神閒地掃視週遭,把雙方的實力粗略評估一下。
「你就是丁奕熙嗎?」其中一名帶頭的男生,戴著一條色彩斑斕的頭巾。
另一名耍帥的男生則吹了一聲口哨,不懷好意的盯著武靜。「還有武家小公主也在喔!」
「我們運氣真好呀!武大小姐能親眼目睹我們打倒這小子,到時就不能反悔不認帳了。」另一名身材健碩的男生,不屑地打量丁奕熙沒什麼看頭的身形。
「你們打算聯手對付他?」武靜站出來教訓道:「你們這種做法根本有違武術精神,就算贏了也是勝之不武。」
「哎呀!你不會是現在才捨不得讓這個小白臉受傷吧?」愛耍帥的男生嘲諷,女生真是善變的動物,尤其那些美得讓男生瘋狂的女生更是。
「小公主,你就別管我們的做法,反正你又沒說清楚規則,誰說一定要單打獨鬥才行?」
「你放心,如果我們贏了,獎賞會平均分配,這裡所有人都會是你的未婚夫,屆時我們會輪流為你服務……」另一名邪裡邪氣的男生說得齷齪下流。
聚集在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各懷鬼胎,有的垂涎美色,有的為了錢財,有的為了武家拳法,還有人是沽名釣譽,誰都想打破丁奕熙這個不敗神話來耀武揚威一番。
「下流!」武靜緊握拳頭,厲聲唾罵。
不為所動的丁奕熙則置若罔聞,彷彿什麼難聽的話都動搖不了他的情緒,他面無表情地把背包交給武靜,冷靜地交代。「你站到一邊去,別插手。」
「可是……」武靜不想袖手旁觀,她也很想出手教訓一下這群惡劣的男生。
「我應付得來。」丁奕熙揚手示意,然後開始攛拳攏袖。
任何挑釁都無效,他果然是個厲害角色!戴頭巾的男生因被看輕而心生不滿。「哼,別小看我們,咱們個個都是身懷絕技、身經百戰的高手,不把我們放在眼裡的話,准教你後悔莫及。」
「廢話少說,讓他吃不完兜著走吧!」
語畢,大夥兒果然一擁而上,他們才不顧什麼武術精神、道義原則,重重圍住丁奕熙,同時四面八方、連綿不絕地向他進攻。
眼看丁奕熙以寡敵眾,要說武靜一點也不擔心,絕對是騙人的,雖然深知丁奕熙身手了得,可是看見眾人一起圍攻的那副狠勁,她還是不禁替他捏一把冷汗。
一直在旁觀戰的武靜看得膽顫心驚,不過看到一貫冷靜的丁奕熙沉著應戰,很快就知道他能應付自如,而且游刀有餘,一顆心才放寬下來。
「你會不會玩得太過火了?」突然冒出來的熊展麟把武靜嚇了一跳。專心觀戰的武靜竟完全沒察覺他的出現,他是何時靠近她身邊的?
在路上無意中聽到有不良少年在圍攻丁奕熙的消息,熊展麟隨即擔心武靜的安危,於是連忙趕來。
這個丁奕熙委實強得可怕,看得出他進步神速。熊展麟捏緊拳頭,暗忖自己與丁奕熙的差距到底有多大?到何時自己才能超越他?
瞧熊展麟一瞬也不瞬地緊盯著戰事,武靜很快意會過來。「你怕丁奕熙會被你以外的人先打倒嗎?」
熊展麟白她一眼,意味深長的說:「我怕你拿自己的幸福來賭氣。」
這個感情遲鈍的武大小姐,他一直暗戀著她,總愛在她身邊打轉,可她不只視而不見,就連半點感覺也沒有。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真以為丁奕熙能永遠不敗嗎?」她不知道強中自有強中手嗎?倘若三大家的老大出手,不知誰比較厲害?
雖然熊展麟也不樂見丁奕熙被他以外的人打倒,但誰又可以永遠屹立不搖!
他這一記當頭棒喝敲醒了武靜,她啞口無語,無法反駁。
「你最好別拿武家來兒戲,身為繼承人,你還差太遠。」如果她連一點反省能力也沒有,如何能繼承武家?
她錯了嗎?真的是她太任性嗎?武靜不得不反省,就連熊展麟這種神經大條的男生也比她來得懂事明理,知道自己的身份責任,做事不能輕率妄為,而她這個繼承人竟然罔顧武家的安危……
因為她的一句無心話把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但為武家上下帶來極大麻煩,甚至牽扯出一場爭奪戰,她實在愧對武家與爺爺。
一旁的打鬥已接近尾聲,結果當然是一面倒,方才氣焰高漲、大言不慚的不良少年們全被丁奕熙打得落花流水,一個個東倒西歪地趴在地上起不來。
整理好微亂的衣衫,丁奕熙轉身走近武靜,當看見熊展麟站在她身邊時,他的胸中燃起名為妒忌的火焰,一個分心失神,差點被人從後偷襲成功。
察覺到背後傳來的氣勁時已經太遲,丁奕熙只能反射性地舉起左手硬生生把偷襲他的球棒擋下,脆弱不堪的球棒隨即應聲而碎,偷襲者則被他一拳打飛倒地。
緩步靠近武靜的丁奕熙露出罕見的敵視眼神,他直勾勾地瞪著熊展麟。只有這個姓熊的小子,他丁奕熙說什麼都不會輸給他!
***
盤起雙腿坐在床上,面對唯一的至交好友,武靜一股腦兒把心中的煩惱毫無保留地傾訴出來。
反思過後,她承認自己實在是太過分了,為了想解除婚約還連累丁奕熙惹上一身麻煩,害他疲於奔命,不斷迎戰,而且還受傷了。
「唉!小熊先生,我到底該怎麼辦?」她愁眉苦臉地拉著小熊布偶的胖手。
雖然丁奕熙的傷並不嚴重,但親眼看到他受傷,她還是感到心痛不捨,畢竟不管她如何否認,都不能抹煞對他的感情,即使她刻意疏遠他,還裝作一副不在乎、不喜歡的模樣,但一直以來,她的眼裡、心裡始終只有他。
只是親眼目睹丁奕熙與風青盈的親密曖昧,教她心灰意冷,下定決心要解除婚約,結果丁奕熙不但沒堅持反對,還大方開出條件,使得他們之間的關係更陷入冰河時期。
如果現在貿然地跑去表示關心與道歉,會不會太過唐突?武靜一顆心七上八下得不知如何是好,想要置之不理又辦不到,她實在受不了良心的苛責與不安。
「他畢竟是為了我才受傷,我應該去向他道謝才是。」噘著小嘴的武靜讓小熊點頭附和。「你也贊成嗎?好,就這麼辦。」
一骨祿爬下床,找出武家秘製的藥酒,武靜走出房間。
平躺在床上的丁奕熙身心都感到疲憊不堪,隱隱作痛的左手再一次提醒他不該犯下的錯誤,剛才一時疏忽大意導致自己受傷,他傲人的冷靜與集中力到哪去了?竟然會犯下這個嚴重的兵家大忌!
自從挑釁事件發生以來,他沒向武靜追問或求證過什麼,甚至沒說過半句訓斥或不滿的話,他只是默默承擔所有的事。
守護武家、保護武靜本是他的責任,他沒什麼好抱怨,只是她完全不把他放在心上,那副極欲擺脫他的態度教他深感受傷。
就連他和風青盈走得近,武靜也沒表示過關心或詢問他原因,她也好像完全不介意,看來,在她心裡他是毫無份量了。
丁奕熙不由苦笑,他不知道自己的堅持是否錯了,是否仍有留在武家的必要,如果那個一生一世的承諾會帶給她困擾,他是否該背棄諾言?或許他應該好好想清楚,到底他們的未來該如何走。
幽幽地歎一口氣,拿出從不離身的項煉,打開心形墜子看著家人的合照,家人溫暖的笑容一直能給他慰藉與克服困難的勇氣。
還記得在他升上國中的時候,曾去探望過小妹奕茹,當時他曾想過把小妹接回武家,只是看到她過得非常幸福快樂而作罷,看見小妹的新父母與兩名哥哥都十分疼愛她,他才真正放下心。
唯一教他擔心的就只有二妹奕心了,自從離開兒童之家後,就再也沒有她的消息,本來約定以書信來保持聯絡,可是她卻一直音訊全無。
在不斷追問兒童之家的院長後,丁奕熙終於明白,原來收養二妹的家庭要求她與過往完全斷絕關係,而且不能再與親人碰面。
真不知奕心在這幾年裡過著怎樣的生活?他只希望她能幸福快樂,也相信終有一天,自己會找到她的。
丁奕熙緩緩合上眼,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丁奕熙,是我,我可以進來嗎?」武靜輕敲他的房門,等了一會沒人回應,便逕自開門進來,她打算把藥酒放下,再留一張道歉字條就離開。
踏進久違的房間,武靜感觸良多,這間曾是她的專屬睡房,記得小時她總喜歡與丁奕熙擠在一起睡,也喜歡他身上的味道與溫暖氣息,愛極了往他身上亂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