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被逼著在空白的離婚協議書,先簽下自己的姓名。
抖著手簽完最後一筆,她痛哭出聲,親眼目睹蘿蘭拿著那紙簽好的離婚協議書,滿意的轉身離開,不再看她一眼。
「啊——」躺回病床的韋劭妏痛徹心扉。
她什麼都沒有了……
小爸、妹妹、丈夫、孩子……她得來什麼?她的自私決定,讓她落得現在這樣的下場,是她的報應!
「啊——啊啊——啊!」發自內心的哀嚎,令人鼻酸。「你答應我的……你答應我的……」他答應了她生產時他會在身邊,他沒有。
留下她一個人,她一個人……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她不斷的哭著、喊著,聲嘶力竭的吼盡心底的悲愴,不管照料她的護士如何告訴她不要激動,剛縫好的傷口會裂開,她聽不見,她已崩潰。
現在她好想……聽見屬於小爸的來電鈴聲……
那以前覺得煩,現在,她卻極為需要的支持。「小爸……」她懊悔的喊著。
她因跌跤而早產,因情況危急臨時剖腹,甫生產完的身體疲憊虛弱,加上精神受到刺激,她突然呼吸一窒,昏了過去。
照料她的護士立刻上前,一掀開薄被,立刻被染紅衣物、被單的鮮血嚇得瞪眼,十萬火急的按下急救鈴,將才推出手術室不久的產婦再推進手術室。
而當韋劭妏再次醒來時,映入眼簾的紫眸,令她激動得落下淚來。
Zepar紫眸泛著淚光,後悔沒早點來,心疼萬分的看著憔悴的愛女,伸手握住她虛弱的小手,哽咽地道:「寶貝,我們回家。」
第七章
誤會兩個字,怎夠解釋?造成他們分別多年的,其實是一連串的錯過。
路克當年不明白,為何當他回到費城時,已不見妻子的人影,留下兩人滿懷期待出生的孩子。
母親說,她的目的只有錢,所以她拿了一千萬美金走了。喜孜孜的,要他給席妮一個名份。
他無法理解,明明前一天還在電話中訴說著思念的妻子,在下一秒消失無蹤,看著母親那一臉的愉快,他不懂,為何劭妏走了她竟一點也不傷心?
她們不是情同母女?
他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相信的,連個答案都沒有,他就這麼被判了死刑。
身處在曼哈頓的辦公室,但心思卻不在眼前的工作上,他的心飄向了費城,想著那對母子現在在做什麼?
「路克、路克?!」凱瑟琳喊了半天,不見他回神,她橫眉豎眼的把資料夾往他辦公桌上一丟。
路克思緒拉回,面向她,一臉疑惑地問:「有事?」
凱瑟琳聞言差點吐血。她在他面前站了多久?他沒聽見?!她不悅的雙手環胸,瞪著心不在焉的合夥人。
「我說的話你沒聽進去就是了,你在想什麼?一點也不像你。」把公司當成家的路克,竟然沒把心思放在工作上。
「沒什麼。」他一臉的不願多談。「抱歉,請你再說一次。」
凱瑟琳打量路克,想看出他平靜表相下的真實情緒。
他難得在費城停留超過三天——這是六年來不曾有過的事,他怎麼了?難道跟幾天前的報導有關?在報紙上,她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
精明的目光緊盯著路克,她微笑道:「你心不在焉。是為了劭妏?」
他全身一顫,下顎緊繃,不發一語。
凱瑟琳知道自己猜對了。「她回來了,是嗎?」
他僵硬的點了點頭。
「她變得不多,還是一樣美麗,幫我轉告她,我很想念她……路克,」她越說,路克的神情越是不自在。「你回去吧。」她歎息。
一個心不在焉的總裁,留在集團內部有什麼用處呢?他根本無法專心工作,心有旁騖。
「什麼?」
「你大可把工作交給我,好歹我也是一名副總裁。」她沒好氣的翻白眼。
她耶魯畢業後,被延攬到路克麾下工作,身為他的左右手,凱瑟琳十分感激路克給她這個機會,不計較五年前席妮對班德森家造成的傷害,沃克家族一下子被席妮的報復行為給拖下水,身敗名裂。
五年前的平安夜,正是韋劭妏離開班德森家滿一年的日子,同時也是歐文滿一歲的生日,當著眾多媒體公開班德森家的小小少爺,席妮也在化妝舞會向媒體宣佈喜訊,路克不留情面的否認,喝斥她胡說八道後拂袖離去。
席妮成了笑柄,心高氣傲的她轉對蘿蘭報復,怨恨的指控她說話不算話,強迫她吞下大量的混合藥物,緊急送醫洗胃才保住一條命,但已造成身體極大的負擔,年邁的她到了後來並發了急性腎衰竭,如今靠著洗腎維持生命。
「這些年來,你母親變了很多。」她是路克的好友,明白他為何少回費城,是因為不想看見兒子,每當看見那張越來越像劭妏的清秀小臉,他就越不能諒解她的離去。
凱瑟琳不時前往費城,探望養病的蘿蘭和安靜不多話的歐文,那本該是在愛的環境下成長的小孩,寡言,與人不親。
蘿蘭倔傲依舊但不再有銳利,也許是在生死關頭走了一回,才讓她改變的吧。
「歐文還小,還來得及,路克,」凱瑟琳不懂為何聰明的人遇上了愛情,就會變笨呢?「你還要讓他們母子等多久?」
一句話,讓路克的思緒頓時清明,他想通了,也想起了她親口告訴他,她之所以回來,是為了孩子。
當年她無法擁有,現在呢?
老天,她不會帶著歐文離開他吧?路克立刻起身,大步走出辦公室。
「凱瑟琳,公司交給你了。」他揚聲道,將工作拋在身後。
他在工作上衝刺,是為了給妻兒優渥的環境,他要給他們最好的。但在妻子離去之後,他傷痛得不敢面對想愛卻不敢愛的兒子,用工作麻痺自己,想忘了一切。
但如果他們都不在身邊了,那他空有這些財富有什麼用?
他怎麼能再錯過一次?!
馬不停蹄的回到費城,是四個小時後的事,時間正好是歐文的放學時間,他在歐文的書房看見趴在桌上努力寫作業的兒子,和一旁溫柔陪伴他做功課的韋劭妏。
在歐文不懂的時候,她仔細講解,生動活潑的說法吸引小朋友的注意,歐文仔細聆聽,不意瞥見站在書房門口的父親。
「爸爸,你回來了?!」小臉浮上驚喜,很想跳下來奔向父親懷抱,可他正在寫作業。
韋劭妏朝他一笑,點點頭。
他立刻跳下椅子,奔向父親敞開的懷抱。
將兒子納入懷中,路克一顆高掛的心才終於放下。歐文在這裡,所以她也在這裡。
從兒子身上傳來的體溫、氣息,令路克眼眶濕潤。
他不是個好父親,但他現在想補償,他能不能?還來不來得及?
「爸爸不用工作嗎?」歐文童言童語地問。
「爸爸累了,想休假,你陪陪我好不好?」
「好哇!媽咪在跟我說我的生日,爸爸,我可以請朋友來家裡玩嗎?」期待的詢問父親。
生日……歐文在平安夜出生,那一天,班德森家族必須舉辦傳統的化妝舞會,但今年,他不想出席那場無意義的Party,六歲生日,一生只有一次。
「當然可以。」
歐文小臉一亮,正興奮的要說找來誰玩,但世界名曲突然響了起來——舒伯特的魔王。
「抱歉。」韋劭妏拿起手機。「我接個電話。」走向窗邊。
歐文皺了皺眉,在父親耳邊說悄悄話,「是Zepar外公。」
Zepar?雷蒙蓋頓的惡魔,劭妏的養父——她回到養父身邊了?
「Zepar外公不喜歡我。」歐文小臉失望的垮下。「我怕外公不准跟我媽咪一起回去。」
回去?!回去哪?
「歐文,媽咪說要帶你去什麼地方?」路克心驚膽跳地問。
「有啊。」小傢伙快樂的說:「媽咪說這是秘密。」
老天,他現在才明白,她的目的只有歐文,這才是她願意來費城的原因,她不只是要看看他、陪陪他而已,而是要帶走歐文!
她不要他!
「歐文,要不要跟外公說話?」韋劭妏拿著未掛的手機走來。「跟外公打聲招呼。」Zepar未到四十歲,卻已經當上了外公。
歐文用力搖頭。「外公不喜歡我!說我是臭男生!」生氣咧。
韋劭妏很想笑——笑小爸的小心眼,但兒子的自尊心受創是事實,她轉而對Zepar抱怨。
「小爸,你不喜歡我的孩子……」她輕歎。「那也沒辦法了……嗯?我想什麼?重要嗎?是啊,你說對了,咦?我不行嗎?」對電話那頭氣急敗壞的男人,她談笑風生。
眼角瞥見抱著兒子的路克注視著她,像是想從她的電話中聽出個所以然來,她眼一斂。
「小爸,再見。」她迅速掛上電話。
「媽咪,爸爸答應我生日可以請朋友來玩!」歐文跟母親報告好消息。
「嗯,真是太好了呢。」她笑著摸摸兒子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