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學健、傅學健,這邊、這邊。」
這是一個同學會聚餐,幾個畢業了幾年的老同學之中,有人衝動、熱情地撥了電話,於是同學會便成形。
在這類型的聚會中,免不了總有幾個風雲人物。
傅學健便是其中之一。
「學健、學健,這邊、這邊。」叫喚聲又起,是這次聚會的主辦者。」周秦群,她朝著剛踏入餐廳,緩步走來的人,用力地揮舞著雙手。
傅學健會參加這次的聚會,算是給足了周秦群面子。
大學畢業了五年,辦過四次的同學會,前三次,傅學健都沒參加,唯獨這一次,在周秦群鍥而不捨的奪命連環Call下,他終於出現了。
踩著自信的步伐,傅學健慢慢地走近,等他來到周秦群身旁時,幾個同學自動地起身,讓出了一個座位給他。
「坐吧、坐吧。」周秦群綻開比花兒還燦爛的笑容,仰頭注目著心中傾慕的人。
對她來說,不,或許不僅是她,與會的所有同學們都把傅學健當神一樣的崇拜。
撇開他迷人的外表、高貴的家世不說,僅僅是他在學業上的優良表現,都讓大家望塵莫及。
畢業五年了,周秦群永遠忘不了,當她和同學們站在學校禮堂裡的講台下,等著領大學畢業證書時,傅學健已跳級修完研究所學分,以傑出畢業生的身份,站在講台上致詞,並且發表著極富個人色彩、眼光獨到的經濟脈動演說。
「謝謝。」儒雅笑容不變,傅學健揚了揚眉,挪開座椅,大方地坐下。
「學健,你吃壽司吧?我幫你點了現在最棒的、店家說今天傍晚才到貨的新鮮黑鮪魚。」周秦群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可以和傅學健同座,極盡所能的巧笑倩兮。
「也好。」傅學健收起笑容,語調輕緩。
「唉,他還是和從前一樣和善,就算現在已經當上了集團的副總裁,還是一樣平易近人,一點架子也沒有。」身旁有人感歎著說。
很快地,又有人接聲:「對呀、對呀,記得上上一 回我在新加坡的樟宜機場遇見他,他還主動的與我打招呼,我們一起在機場裡喝咖啡。」
「真的嗎?」某個歎息、羨慕的聲音傳來。
「當然是真的。」
「傅學健可是我們的班上之光,不,是我們A大之光。」
「你們都不知道,我跟幾個同事提起,他們大家羨慕我羨慕得要死,說我居然有幸可以和他同班。」另外一人驕傲地說。
「我也一樣,你們都不知道,就上上一回,雜誌上有專訪之後,我公司裡的女同事們沒有一天沒追著我問關於學健的點滴。」
「真的呀!」
「你們以為我是在吹牛嗎?」
「當然不是。」
「知道不是就好。不過呀,你們女人有時候很怪耶……」
就這樣,傅學健成了大家的話題,而男主角自己呢,則是偶爾朝著大家微綻笑容,緘默地吃著他前方的握壽司。
沒有人知道,其實他最討厭吃生魚片。
因為,從來沒有人瞭解他,包括他的四個哥哥們。
「看來,黑鮪魚壽司很對你的胃口!」周秦群撥撥一頭長髮,笑容綻得燦爛地說。
傅學健停下咀嚼的動作,靜靜看了她一眼,給她一個笑,仍舊不大想說話。
「要不要再來一碟?」周秦群舉起手來,正想請吧檯裡的壽司師傅再做一盤黑鮪魚壽司,一個身影晃過來,探過來半個身軀,就阻擋在周秦群和傅學健之間。
「嗨,大老闆,今天是不是刮起了東西南北風,才能將你這個大忙人刮來同學會?」葉鵬程口氣酸溜溜地,他和傅學健在大一時曾競爭跳級名額,敗得極修,郁卒了整整四年。
「葉鵬程,你說的是什麼話呀?」不待傳學健有反應,一旁的周秦群先尖叫了起來。
「什麼話?你不喜歡聽,不會當成是鬼話嗎?」伸過來一手,葉鵬程粗魯地推開周秦群,「你這個傻女人,以為他會喜歡你嗎?真是笨得可以!他是誰呀?傅家的五少爺,富凌食品集團的副總裁,他會看得上你?你白日夢足足作了四年,還沒醒?」
「你說什麼渾話!」周秦群氣得拿起啤酒杯來,潑了他一身。
「你……」葉鵬程氣得拍桌站起。
場面有點失控,大家圍過來勸解,拉開兩人。
只有傅學健一人動也沒動,維持著同樣的進食速度,如事不關己一樣的吃著握壽司。
過了一會兒,待勸架的人終於拉開了周秦群和葉鵬程,注意力重新地又回到傅學健身上。
他放下筷子,態度從容優雅的拾起一旁的濕紙巾擦手,然後推開餐椅站起。
「對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間。」說著,他轉身離開。
看著他挺直修長的背影、那幾乎接近完美的身形、裡在合身西褲下迷人的腿線,幾個女人都呆了、安靜了,包括周秦群在內。
吵鬧聲在瞬間停止,如退潮般的海浪,越捲越遠,遠得彷彿方纔的亂烘烘場景不過是一場夢。
「唉,我們呀,可是一輩子都不可能跟他平起平坐的!」感歎聲出自於一位男性的嘴巴。
「現在知道我們為何迷戀他了吧?」女人說。
「偶像!」另一個女人開口,外加歎息聲。
「誰要是能成為傅學健的妻子或女友,肯定是全天下最幸運、最幸福的人。」
「回頭看看我們吧,只要一眼就好,」
在廁所裡吐盡了方才塞進嘴裡的握壽司,傅學健低俯在洗手台前,擰開水龍頭,雙手掬起一抹清水,含進嘴裡,漱掉濃重的魚味。
幾次反覆,他最後又掬了一把清水,將俊顏洗淨,抬起瞼來,瞧著前方牆上鏡面中映照出的自己。
飛揚的眉宇、鐫刻深明的五官、深邃迷人的眼瞳、絕對傲氣的唇線、好看的鼻形,搭上一副可媲美男模特兒肌理糾結的身材……望著鏡中的自己,傅學健笑了。
真不愧是遺傳學的最佳印證,他遺傳了傅家男人的俊美皮相和聰明才智,當然還有世人所羨慕的,數都數不清的家產。
然而,這些算什麼?
這些眼睛看得見、摸得到,可以數、可以觸碰的東西,到底算什麼?
微勾起嘴角,傅學健懶懶低哂。
這些看得見的物質和皮相,不過是被拿來檢驗一般人貪婪之心的工具罷了!
深吸一口氣,他將雙手伸到水龍頭下,捧起一把清水,低下頭來,埋首於雙掌間,讓冰涼的水再次拂過臉龐,藉以消散掉心頭部分煩躁。
「我就知道你會在這裡。」洗手間的門突地被人由外頭推開。
葉鵬程大步踱了進來,隨手取來一個清理中的掛牌,往門板上一掛,一手順道落了鎖。
很快地,他來到傅學健的身後,隨著步伐越靠越近,甚至可以清楚地聽見他嘴裡傳來的嘖嘖響聲。
「如果讓外頭的那群呆瓜見到他們所崇拜的偶像,居然躲在廁所裡低頭洗臉、仰頭望著鏡子發呆,笑得陰沉,不知大家會不會改變對你的態度?」
傅學健的背脊微微一震,很快以手抹去臉上水滴,轉過身來,對上已來到身旁的葉鵬程。
抿著唇,冷冷地,傅學健靜看著他。
「怎麼了?你一向不是風頭出盡,挺能言擅道的嗎?居然也有沉默的時候?」以為自己佔盡上風,葉鵬程誇張地笑著說。
傅學健的銳眸微瞇起,閃過他,打算走人。
「等一下。」葉鵬程發狂似地張開雙臂攔人。
他最恨的就是傅學健高傲的模樣,那種高高在上,凡事總高人一等的神情,讓他氣憤、嫉妒,還有……惶恐。
沒錯,就是惶恐,彷彿在傅學健的面前,他永遠都甩脫不了遠不及他的自卑感。
「有事?」終於,在略薄唇瓣蠕動了幾下後,傅學健開口。
「當、當然有事。」葉鵬程不得不承認,傅學健銳利的眼神是讓人感到害怕的,但他不能害怕,他在心中提醒著自己。
傅學健勾勾嘴角,冷冷地一笑,那笑音中帶著濃烈的輕視味。
葉鵬程的心被螫得難受,最受不了的就是他的鄙視。
「傅學健,你別太驕傲,你總是這樣目空一切,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樣,你自以為聰明嗎?還是你家擁有數不盡的家產?你太瞧不起人了,你……」
「你說夠了嗎?」眸光一沉,傅學健的臉色微變,那嗓音說不上凜冽,但絕對冷得讓人無法漠視。
葉鵬程停止了滔滔不絕的話語,對上他的眼,他眼中銳利的光芒令人心顫。
「你……你以為裝一下陰狠,就能唬過我嗎?」吞嚥著緊張的唾沫,但葉鵬程卻堅持著告訴自己,不能退縮。
他要將不快一吐而盡,在大學四年期間,傅學健一人搶盡風頭,害他僅能當個沒沒無聞的小卒,就連跳級考,也慘敗在他的手中,無法順利越級,僅能按部就班的讀完四年書。
「唬你?」哼了一聲,傅學健微瞇起眼,再度睜開雙眼來,眸光綻出了如利刃般凜冽的光芒,「你沒聽過好狗不擋道嗎?還是,你真的認為,你夠格讓我開口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