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在為你物色結婚對象,等決定人選你就準備嫁人。」
錯愕、難以置信,緊接著是難以扼制的憤怒排山倒海而來,她覺得又氣又痛心。
「我對趙家的一切一點興趣都沒有,這些年會在公司如此拚命,全是因為我媽臨終前要我爭氣,不能讓你看不起,你以為我真貪圖你的財產?我不會再賴在公司,二十多年前你強硬拆散我爸媽,使我媽最後抑鬱而終,現在你休想掌控我的婚姻!」桑沁薇一股腦的說完,旋身就走,不想再多看他一眼。
「沁薇—— 」趙南嶽出聲叫喚,可惜只得到砰然的甩門回應。
望著猶在震動的門扉,他沉歎口氣,他明白她對自己有多不諒解,但當年他是為了女兒好才會這麼做,今天這樣的決定也是為她著想,可是他的顧慮與盤算目前還不能告訴她,所以即使知道她會怨他、恨他,他依然不會改變初衷,因為唯有幫她找個好歸宿他才能安心,也才對得起已逝的女兒。
離開公司,開車在街上漫無目的的兜繞許久,桑沁薇的情緒依舊翻騰起伏,難以平定。
她是個單親小孩,和母親相依為命,記憶中母親過得並不快樂,她七歲那年由臨終前的母親恍如回憶的斷斷續續低述中得知,當年母親和名叫桑錫鏞的男子相愛私奔,可是外公不中意那名男子,逼他離開,把母親和還是襁褓幼兒的她帶回家。那時她才知道那個看起來有點凶、母親總會和他吵架的外公,是害她無法像其他小朋友一樣擁有完整家庭的人。
母親並沒有教她恨外公,而是在臨終前囑咐她要用功上進,做個有用的人,讓那些輕視她身世的親戚刮目相看,也使她外公無法看輕她。小小年紀的她把母親的話記住了,在母親過世後,堅強的在趙家過日子,對於親戚在她背後說的閒言閒語全都忍下,一路以優異的成績念完大學。
她心知肚明兩位舅舅一直認為她的出生不光彩,把她當成趙家的污點,對她向來不友善,對於她進入遐邇也頗有微詞,他們認為產品成分被調包是她搞的鬼,她並不感到驚訝,但是外公的態度卻令她無法不憤懣。
儘管母親去世後她住在趙家,可求學時她努力爭取獎學金,也自己打工賺取生活費,十九歲那年更獨自在外租屋生活,她從沒向外公伸手要過錢。
當初外公邀她進趙家的美妝公司做事,她是因為不想被外公看不起才會答應,對趙家的一切根本無所貪求,難道外公看不出來嗎?
還是因為他清楚她仍耿耿於懷他當年拆散她父母,使她連母親也失去,對他一直有嫌隙,認定她總有一天會報復,以致今天一出狀況就趕緊驅除她,更藉這個機會為她挑選對象,想在掃除她這個禍害的同時順便再沾取企業聯姻的利益?
「可惡,他到底把我當什麼了!」氣恨的低啐一聲,桑沁薇隨即將車子往路邊一停,不知是不是氣怒太過,她覺得頭有點暈,也有點口渴,想到超商買瓶水喝。
時序已入冬,下車時一陣冷風襲來,她拉緊衣襟,走往超商的腳步因突來的暈眩踉蹌了下,感覺腳下踢到東西,她揉揉額際低頭望去,瞧見一隻黑色皮夾,她忍著頭暈的不適撿起皮夾,一打開就看到身份證,失主應該就是這個名叫況昀展的男人。
第1章(2)
她的手機在這時響起,她從隨身包包裡掏出手機,因為同時在察看四周是否有人在找皮夾,所以她沒看來電顯示就接聽。「喂。」
「你現在在哪裡?」
入耳的熟悉嗓音令桑沁薇的俏臉頓時一垮,居然是外公打來的,她深吸口氣,冷冷的問道:「有什麼事嗎?」
「我是要提醒你,晚上我安排了你和大鷹集團長公子的飯局,你別跑太遠,五點多管家會去接你。」趙南嶽沉渾有力地說道。
稍早他回家研究放在書房的口袋名單,再做番比較,已挑出三名家世背景均優的對象,只要桑沁薇和對方見過面,她最有感覺的那位將會是他趙南嶽的外孫女婿。
未退的心火瞬間又被撩引而出,她已經很明確的表示過她不會讓他掌控她的婚事,他竟這麼快就安排相親飯局?她氣得全身微顫,就連拿著皮夾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接著,一個念頭閃進腦中,桑沁薇打開手中的皮夾,想也沒想地道:「謝謝你的費心安排,不過我已經找到我要的老公了。」
「很顯然這是你的搪塞之詞。」
「我的老公叫做況昀展,除了他,我誰都不嫁。」語畢,不給趙南嶽說話的機會,她直接掛斷電話,手扶著車身,支撐被氣得暈眩的身子,右耳甚至還出現耳鳴的狀況,讓她不斷大口呼吐胸中的濁氣。
她身後怔站著一名男子,正是皮夾的失主況昀展。
幾分鐘前他發現皮夾不見,返回之前買東西的超商尋找,不意剛到超商前就聽見眼前這個女人說她的老公叫況昀展,除了他她誰都不嫁。
她說的是和他同名的男子嗎?
桑沁薇患有梅尼爾氏症,天氣冷或壓力大時容易頭暈目眩與耳鳴,嚴重時還會噁心想吐冒冷汗,她已經好一陣子沒有發病了,看來是因為今天被太多不平的事氣到,才會突然身體不適。
她低著頭轉身,完全沒注意到身後有人,一心只想快點回到車上,等狀況稍微好一點之後再開車回家休息,至於撿到的皮夾,她會請朋友幫忙送至警局。
況昀展在她轉身之際看見她手上的皮夾,認出那是他的,又想到她剛才說的話,他不禁蹙眉問:「你剛才說誰是你老公?」她在打什麼主意?
聽見說話聲,桑沁薇抬起頭,看見一名清俊爾雅、身形挺拔的男人,可是他問的問題踩中她餘怒未消的地雷,使她自動將他當成偷聽別人講電話的好事者,冷然回應,「關你什麼事。」
「你手上的皮夾是我掉的。」他微挑眉淡應,同時打量著她。
這個女人留著一頭秀麗的短髮,五官清秀,整個人散發著一股知性美的氣息,不過她的脾氣顯然不如外表溫柔。
見她烏黑的眸中添入狐疑,況昀展在她可能送他一句鬼扯前搶先道:「我叫況昀展,不信你可以拿皮夾裡的身份證驗證。」
桑沁薇怔了下,接著抽出皮夾裡的身份證仔細對照相片和眼前的人。「嚇,你真的是身份證上的況昀展。」
他沒急著要回皮夾,而是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隨便報個陌生人的名號當老公,你不覺得很荒謬嗎?」
他很確定兩人並不認識,卻莫名其妙成了她的老公,感覺絕對談不上好。
「如果不想被借當老公,就別粗心大意掉皮夾。」強忍著難受的暈眩與耳鳴,她沒好氣的將皮夾塞還給他,挺直背脊走向座車。
況昀展有些錯愕的盯著她,這個女人不道歉就算了,態度還這麼差,於是在與她擦身而過時,他故意說道:「一般人不會撿到別人的皮夾就擅自強借別人來當老公,還向他人宣稱除了那個借來的老公她誰都不嫁,居心叵測的是你吧。」
「你說我居心叵測 」接連被誣控,桑沁薇轉頭怒瞪著他。
「你說呢?」他氣定神閒地迎視她的目光。
「你……」她本想回罵他什麼都不懂,憑什麼這麼說,可她只覺胸口灼悶,耳裡只剩嗡嗡作響的嘈雜聲,繼而一陣天旋地轉,眼前頓時一黑。
「喂!」況昀展驚喊一聲,隨即一個箭步上前,接住像個布娃娃般癱倒的她。「你怎麼了?」
桑沁薇沒有反應,意識早已陷入昏迷的深淵中。
他緊皺著眉頭望著她雙眸緊閉、臉色泛白的模樣,雖然覺得遇上這麼一個不講理的女人實在很倒楣,但現在救人要緊,他馬上將她抱進自己的座車,朝醫院疾駛而去。
急診醫生檢查完後,向況昀展解釋,她會突然昏厥和平衡系統功能失調的梅尼爾氏症有關,除了天氣冷與壓力兩項因素,情緒起伏過大也可能使患者因暈眩得太厲害而引發突發性昏厥。
他不是個愛與人爭吵之人,只是當時聽到她像個小辣椒一樣,把所有問題都推到他頭上,他才會忍不住回嘴想氣氣她,哪曉得她會因為這樣而昏倒。
或許是對她感到有些內疚,急診完後他為她轉至單人病房,由她皮包裡的證件知道她叫桑沁薇,今年二十七歲,只是稍早當他要以她的手機調尋資料聯絡她的家人時,恰好有人打她的手機,他接起來才喂了一聲,對方即刻沉聲質問——
「你是誰?為何會接沁薇的電話?」
「我叫況昀展……」
趙南嶽特意給外孫女冷靜的時間,過了些時候再打電話給她,想問她說有老公是怎麼回事,豈料竟是她那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老公接的,基於保護心理,他衝口而出,「況昀展!你給我離沁薇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