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潔……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對不起,真的真的對不起!」
「啊?」陶安潔還是一頭霧水。他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他睡了一覺起來,就變得這麼奇怪?
「我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做出這種事!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是想為自己脫罪,我只是沒想到!對不起……對不起!」
「課長,你到底在說什麼啊?」為什麼她一個字也聽不懂?
「我不該對你……做出這種事,即使我喝醉了……我怎能強迫你呢?我真是禽獸!」他低頭看見她仍暴露在外的雪白大腿,痛苦地閉上了眼。
「啊?!」陶安潔順著他的視線低頭一看,立即雙頰爆紅地拉好鬆開的浴袍,這時總算有點懂得他在說什麼了。
原來他誤以為他們發生超友誼的關係了。
陶安潔頓時有點啼笑皆非。
「不是的,課長,你誤會了——」
「你放心,我會負責的。」沒有其它補救辦法的何書晏,只想得出這種亡羊補牢的辦法。
「可是,你並沒有——」
「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責任,我會照顧你一輩子的!」除了竭力彌補之外,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
這是他唯一能為自己贖罪的方法。
「你的責任?可是你根本——」原本正要說出事情的陶安潔,吐到嘴邊的話突然卡住。
照顧她一輩子?
一輩子——意思就是,他們將能一輩子在一起,永不分離?
這個承諾,比世界上任何高價的寶物都還要誘惑她。
她一直夢想著,能夠得到他的愛。
如果能夠與他廝守終身,那絕對是此生上天對她最深的厚愛。
她想要!
雖然從小老師父母就教導過她,做人不可以貪心,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更是不能貪。
但是她好想得到他!
只要她不說出事實,她就能永遠擁有他,這是多麼美好的意外驚喜啊!
她實在太喜歡何書晏了,喜歡到不知該如何是好。對何書晏那抹強烈的執著,讓她放縱了自己的貪心,所以在一時間她沒立刻說出事實。
而在片刻的遲疑之後,她更難以說服自己坦誠事實。
這必定是上天憐憫她的苦戀,所賜給她的禮物。她如此說服自己。
反正,他一心喜歡的人也沒有接受他,那麼把他讓給她,不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嗎?她會給他滿滿的愛,想辦法讓他幸福。
她一定會的!
極度的心虛與強烈的渴望,交相衝擊著她的心田,她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實情。
而她的沉默,就等於承認了何書晏的罪行,讓他簡直想將自己千刀萬剮,為自己的獸行贖罪。
「對不起……請你原諒我,讓我為自己所做的事贖罪。」何書晏閉上眼,臉色蒼白如紙。
這一刻,罪惡感湧上心頭,讓陶安潔幾乎想說出事實,但是基於對愛的自私,還是讓她忍下來了。
只要她不說,他就永遠屬於她!
何書晏輕輕牽起她的手,沉重地許下承諾。
「從今以後,你將永遠是我的責任。」
那天的事,宛如一場夢。
陶安潔還沒從夢中醒來,卻發覺自己成了何書晏的女朋友。
這太甜美的夢,讓她不願醒來,於是她更是緊閉雙唇,不願說出事情的真相。
雖然隱瞞事實,欺騙何書晏,讓自己成為他的女朋友,使得陶安潔有著強烈的罪惡感,但,卻有更強烈的喜悅掩蓋這一切。
任何人在愛情這方面,都是自私的。她是錯了,但並非罪無可逭,於是她認為自己的謊言是可以被諒解的!
在短暫的心虛之後,她開始享受戀愛的喜悅。
「書晏,等會兒我想去買一些工作上要用的參考書籍,你可以陪我去,幫我挑選嗎?」
快下班的時候,她到何書晏的辦公室裡,軟軟甜甜地拋下請托。
打從那晚之後,兩人私下相處時她就不再喊他課長,像要刻意與過去劃清界線似的,她和所有的戀人一樣,甜膩膩地喊著對方的名字。
「好。」
「那明天晚上也陪我好嗎?我們去吃飯看電影——」
「不好意思,明天要開主管會議,可能會開到很晚,大概沒辦法準時下班,改天再去好嗎?對不起!」
基於對她的歉疚,她的請求,何書晏幾乎從不拒絕,偶爾因為公事無法應允,他也會不斷道歉。
她喜歡他寵她,但是不喜歡他這樣,好像拒絕她的要求,便是天大的罪過。
「你幹嘛道歉?你要開會,又不是故意不陪我去,我根本不會怪你啊。」
「你說得對,對不起。」
又道歉了!陶安潔不想跟他吵架,翻翻白眼,決定把不愉快的事拋到腦後。
「那今晚我們順便去吃飯好嗎?書店街附近新開了一間小館子,生意很好,聽說很好吃呢。」
「好。」何書晏的回答仍是這個字。
「你看來一點也不開心嘛。」陶安潔抱怨。
「我很期待啊。」何書晏微微一笑,實在看不出他有任何勉強,但是真的也不像很開心、很期待的樣子,陶安潔咕噥幾句,也拿他沒轍。
回到座位,陶安潔臉上掛著笑,彷彿要說服自己她很開心。但,她的心情是沉重的。
她對自己利用他的責任感、勒索他的愛,充滿了愧疚感,除此之外,還有他千篇一律,始終沒有任何喜怒哀樂的回答,也讓她鬱悶。
他像一台機器,不管她按下任何按鍵,他必定會有響應,但她卻感覺不到他的熱誠與他的心。
不過她不在乎!只要他在她身旁就好。
只要她不斷付出,終有一天他一定會被她感動的。
她如此堅信。
第3章(1)
他不愛她沒關係,只要她愛他就好了。
陶安潔一直這麼認為。但是她錯估了自己的容忍度,「交往」愈久,她愈來愈難以忍受他制式化的態度。
「猜猜我是誰。」
何書晏下班走出公司,忽然有雙頑皮的小手,從後頭摀住他的雙眼。
「安潔。」他有些無奈地拉下她的手,轉頭看她。
「你不是早下班了嗎?怎麼還沒回家?」
「我在等你呀。人家今天不想回家對著電視發愣,我想跟你一起去吃飯、去逛街、看夜景。今晚你陪我好不好?」她可愛地眨著眼撒嬌道。
「好。」他依然沒有第二句話,立即答應。
這時,陶安潔心裡竄過一絲不滿。
他就不能偶爾說說「不要吧,今晚我不想吃外面」或是「我們回家自己煮比較好」嗎?
在餐廳裡吃過晚飯,陶安潔提議去附近的百貨公司逛街,何書晏不喜歡逛街,但依然說好。
走在明亮整潔的專櫃之間,陶安潔知道他沒什麼興趣,卻刻意拖拖拉拉,假裝對每樣東西都感興趣,慢吞吞地東看西瞧,挑戰他的耐性。
不但如此,還很過分地一下子要他當男傭幫忙提所有東西,一下子又要他跑腿去買果汁、點心。
而無論她說了什麼,他的回答永遠只有一個——好。
原本會讓所有女人喜悅的一個字,聽久了卻漸漸變得刺耳。
這句「好」的背後,其實隱藏著另一種形式的冷淡吧?而那冷淡,就是因為不在乎。
因為滿不在乎,所以他根本不介意她說了什麼吧?
她咬咬唇,隨手指著玻璃櫃裡一條閃閃發亮的項鏈,故意說:「你看,這條鑽石項鏈好漂亮,我很喜歡耶,你買給我好不好?」
「好。」何書晏幾乎是只瞧了一眼,就點頭說好。
這一回,終於讓她情緒崩潰了。
「好!好!好!我說什麼你都說好,連我隨口胡謅想要買高價的珠寶,你也說好?我問你,到底是哪裡好?!」
「安潔?」何書晏驚訝地看著她,沒想到她會突然發飆。「你喜歡那條項鏈不是嗎?」
他答應買那條亮晃晃的鑽石項鏈給她,是因為她想要,這樣不好嗎?她為什麼要生氣?
他完全不懂她的心情!陶安潔覺得好傷心。
「你根本不在乎我,對吧?」最後,她找出了這個結論。「因為不在乎我,所以無論我說什麼,你都會說好,哪怕我說要去尋死,你也會說好,對吧?」她哭著指控。
「安潔,你在說什麼呢?我怎麼可能答應讓你去尋死呢?」何書晏無奈地看著她,那包容的眼神,好像正看著一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為什麼你從來不多跟我說說話?偶爾拒絕我也可以啊!為什麼你總要那樣冷淡地對待我?」
「我有跟你說話呀!」他好聲好氣地安撫道:「每天在公司裡,我們不是都會交談嗎?我幾時不跟你說話了呢?」
「那只是公事上的往來!我們明明是一對戀人,卻只有公事上的對話,這多可悲!」她哭著大嚷。
「我們當然有其它的對話呀!」他更無奈地提醒道:「我們下班後不是也常一起出去吃飯嗎?你忘了?」
「每次都是我開口約你,你才會去的,沒有任何一次是你主動開口的。」從來沒有!
這回,何書晏頓住了。
過去他自己從沒察覺這些小事,不過經她一提,似乎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