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管如何,若你被人欺負,一定要告訴我,我不想再看你這麼難過了。」掏遍了身上沒有一張面紙,他只能草草地用袖口替她拭去淚痕。
「我才不是為了這種事難過。」撥開他的手,她悶著聲埋怨。「而且會欺負我的,從頭到尾還不是只有你!」
「我?」摸不著頭腦的他,有些無辜。
「難道不是?你居然認為我和江靖吃兩頓飯,就會喜歡上他、愛上他,我的愛情在你眼中是這麼廉價嗎?」說起來仍是生氣,她不悅地推開他。
「對不起,我只是急了……」原來,問題是出在他身上。他也說不明白自己究竟怎麼了,光是聽到她跟江靖在一起,所有的理智都不翼而飛,只是處心積慮地想分開他們。
「你應該知道,這十年來,我的心意從沒變過。」她忍不住大聲地控訴著他的盲目。
江梵心中一動,她的心意沒有改變,指的可是十年前的告白?他刻意遺忘、忽視了這麼多年,原以為會隨時間淡去,想不到竟一直存在她心裡?
可是,他能給她一切,就是無法給她愛情。愛情是不能相信的,情侶一旦分手就會形同陌路,甚至反目成仇。他要和她一輩子在一起,他無法想像沒有她的未來,所以遠距離愛情是最好的選擇。
「我也是啊!」對於她的執著,他只能裝傻,雖然他笑得連自己都覺得僵硬。「這十年來,我一直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所以才會擔心你被江靖那傢伙騙了。我只是太關心你了,才會一時昏了頭,你會原諒我的吧……」
隨著他的話語,白以悠好不容易收回的淚,再度盈眶。她忽然覺得,她十年來的堅持,就像個傻瓜一樣,似乎只要他不給她最後一擊,她是能騙自己到天荒地老,以為他們的愛情是有可能的。
她怎麼聽不出他的逃避?怎麼不明白他的頑固?明明兩人間情感的張力十足,他卻硬是要解釋成友情,然後用她對他的愛牽絆住她。
他怎麼能這麼自私?怎麼能!
「你怎麼又哭了?」江梵幾乎要跪下來哀求她別再落淚,這簡直是在凌遲他的心。
「你不要理我!」她抽了張面紙,擦乾控制不住的淚。
「我怎麼可能不理你?我從來沒有看你哭成這樣過……」他有種一切都是他的錯的感覺。在他印象中,她永遠是那麼冷靜,那麼淡然,今天頭一次見到她失控,那落下的淚水竟有如此大的擊傷力,滴滴都像在腐蝕他的心。
「我唱歌給你聽?還是跳舞給你看?你喜歡穿衣版的還是脫衣版的?要不,雖然吞劍跳火圈有些難度,只要你別再哭,我會努力試試看……」說真的,只要能停下她的淚,他可以付出一切。
聽聽這些渾話,分明就是想逗她笑,而那著急的表情,也說明了他的在乎。心酸到了極點的白以悠不爭氣地噗哧一笑,輸給了他耍賴的功力。
「會笑就好,真是被你嚇死了。我的悠,要笑起來才漂亮嘛!」他大手又攬住她,像抱個孩子般搖呀搖地,力道放得剛剛好,珍惜至極,彷彿她是他懷裡最重要的寶貝。
白以悠閉上眼,感受被他的體溫包圍的溫馨及感動。算了,就先這樣吧,至少她還是「他的悠」,再讓她騙自己一陣子,一陣子就好……
即使有江梵在公司的背書,自尊心甚強的白以悠,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決定拼了命也要幫悠颺物流把法商福樂家的案子拿下來。
她不僅緊盯這個案子的進度,負責整合及過濾各相關部門上呈的資訊,還會幫忙收集資料,在案子遇到瓶頸時,也會主動提供意見。她甚至天天加班,分析所有競爭公司的屬性及優劣點,力求做出一份最完美的企畫案。
相關部門的人都很感激她,江梵更是感動得差點沒痛哭流涕,因為最後到他手上的文件,幾乎都不需要再修改。唯獨企畫部經理方淑文,對她百般挑剔,甚至明嘲暗諷她在作戲,不過白以悠一概當做耳旁風,反正只要企畫部的工作有在進度內,她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她頻頻加班的這陣子,江梵也跟著可憐。好幾次她都要他先下班,但他非得堅持陪她到最後。在十點十分前把她送回家,而且這期間還不忘叫她一定要挪個一小時出來煮晚餐給他吃,否則他會餓死。
她知道,那是他怕她工作過頭不吃東西的借口,而她,竟也為這一點小小的關心而感到甜蜜。
「白秘書,」一位送文件的小妹不叫了她一聲,「我替企畫部送文件來。」
「放著吧。」目光由總裁辦公室緊閉的門上拉回,突然看到打工小妹仍站在原地,一臉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麼了?」白以悠納悶地問。
「白秘書,那個……」小妹不一臉八卦,又帶著點興奮。「聽說你和總裁私底下是交往中的情侶,是真的嗎?」
情侶?白以悠愣了一下,沒有直接回覆。「你怎麼會這麼認為?」
「大家都這麼說啊!」幾乎要比手劃腳起來,小妹唱作俱佳地說明,「你因為黑函請假那天,總裁把所有人都訓了一頓,還說要徹查那件事,絕不能讓你受侮辱,最後馬上跑出去追你,班也不上了呢!」
年輕女孩的眼中充滿愛心。「真是太帥氣了!他真的很愛你吧?要是我男朋友也這麼維護我,我一定嫁給他!」
「我和總裁不是那種關係。」她淡淡地解釋。
「怎麼可能?他成立的公司,都拿你的名字來用,明明就很愛你嘛!」小妹一臉不以為然。
聽到大夥兒的誤解,白以悠也只能苦笑。她也多麼希望他們的猜測是真的,可惜江梵從不承認兩人之間的感情是愛情。至於公司會叫悠颺,也只是在登記時他懶得想,而她剛好在他旁邊而已,並沒有他們猜測的任何浪漫情節。
「小妹,你不用再問了。」方淑文大搖大擺地進門,她方才拿錯文件給小妹,連忙上來換回,想不到會聽到這段對話。
「若非和總裁有私情,她和敵對公司的經營者走那麼近,怎麼會沒被懲處?」自顧自地抽回白以悠桌上的文件,她不客氣地丟了另一份下去。「像我們就沒這種後台,所以連拿錯個文件,都怕偉大的秘書小姐拿我開刀,趕快過來換呢!」
「為一件莫須有的指控懲處員工,你希望總裁是這種人嗎?」白以悠不疾不徐地頂回去。
「連照片都有了,還叫莫須有?怎麼大江的董事長就不來請我吃飯?」方淑文對白以悠從黑函事件全身而退十分不滿,更不滿江梵居然挺她到底。「沒關係,反正總裁疼你嘛!什麼事都會替你擔下來的,否則像有人什麼事都管,居然沒一個部門敢抗議……」
總裁室的門霍地拉開了,江梵面無表情地出現。「你們在講什麼?」他似乎聽到有人在批評白以悠。
送文件的小妹看到總裁不太高興,早就嚇得什麼也說不出來。
方淑文則膽子大點,憑著一股意氣道:「總裁,最近公司裡都在流傳著你和白秘書的緋聞你知道嗎?」
「哦?」他皺起眉。「是怎麼說的。」
「不就是說,上回白秘書和大江董事長的『懸案』,她沒有受任何懲處,是因為總裁和她有私情。」她刻意瞄了若無其事的白以悠一眼,「所以大家可都不敢得罪白秘書呢!否則她在總裁面前告上一狀,我們就全吃不完兜著走了。」
「白秘書從沒有說過任何人的不是,你們想太多了。」江梵清楚這樣的謠傳若在公司裡發酵,對她不是一件好事。她在工作上的努力與成績,絕不能被惡意抹煞。「還有,白秘書和我不是一對,以後不要讓我聽到這種謠言!」
「可是,總裁你似乎對白秘書特別好……」這是方淑文最無法釋懷的一點。白以悠頂多只是比較早認識他,佔了職位離他較近的優勢,卻像受盡榮寵。
「白秘書是我很好的朋友,我們從高中就認識了。」他突然爆出大家都不知道的內幕,讓現場不知情的兩人有些傻眼。「我要和白秘書在一起,早幾百年就交往了,還會等到現在?總之,我不可能愛上白秘書,你們可以不用再傳了。」
一直旁聽的白以悠,聽到他最後的宣言,心像被針刺了一下。
雖說他的確該在員工面前撇清,但直言不會愛上她,卻等於在兩人友情與愛情間模糊的界限,牢牢地架上了鐵柵欄,像是提醒著她,他永遠不會越界。
所以她的愛情,若不是再次被他拒絕,就是枯萎。
「看來我是太久沒約會,大家就開始亂猜了。」餘光瞄見白以悠驟變的臉色,他告訴自己,那一定是因為她對於流言太過感冒的緣故,絕對不是因為他。「你們可以走了。記得要和大家解釋清楚,不要再繼續製造八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