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沒有買什麼奇怪的款式吧?」問話間,不悅已隱現。
「只買了一件削肩低胸的迷你裙洋裝,我覺得還不錯的。」
「你居然穿削肩低胸的迷你裙洋裝在江靖面前晃?」他怒吼出聲,差點沒掀了屋頂。
白以悠有些好笑地看著江梵額間青筋浮現,至少,這證明了她是個有能力影響他的「女人」,而不只是他一直強調的,一個不分性別的「朋友」。
江梵頭一次有快要中風的感覺,就在他開口叫她銷毀那件衣服前,白以悠已經先搶去話頭。「江大總裁,你還有一分鐘的時間走到會議室,各部門經理都已經到齊,馬上就要開會了。」
「你!」完全脫序演出的白以悠,簡直讓他氣炸了。可是看到她那平淡的表情,好像他多大驚小怪似的,教他想罵人也找不到借口。
「你跟我去開會!」哼!反正和她爭辯,沒幾次說贏她,他生悶氣總行了吧!
一分鐘後,江梵進了會議室,白以悠跟在他後頭進來,每位經理看到她都是一愣,明明這會議就不需要紀錄。
眾人納悶之際,江梵臭著臉坐下,沉聲道:「會議開始,葉經理,你先報告!」
「是。」看來今天老大心情不太好,業務部的葉經理戰戰兢兢地道:「柳川重工已經和大江物流解約,我們和他們新的合約今天一大早簽訂了,以後……」他劈哩啪啦地道出雙方約定。
江梵沉吟了一下,「看來我們削價競爭的策略奏效了。不過這樣短期內的營收可能會減少,我們必須研擬出配套措施……方經理,對於法商福樂家大賣場的網絡物流企劃,進行到哪裡了?」
「總裁,福樂家大賣場在全台共有七十五個據點,我們能與之配合的路線,除了本島,亦能有一星期兩次的離島配送,至於低溫冷凍車或大型貨櫃……」
企劃部方淑文經理是一位明媚自信的女性,從進到悠颶的第一天,她就決心要追上帥氣的江梵。不過工作不到六個月,她就發現江梵對白以悠相當特別,雖然兩人從不承認是情侶關係,不過她認為一定沒那麼簡單。
「聽起來似乎還不夠。」聽完方經理的報告,江梵皺起眉。「福樂家這個案子,別的物流公司也很有興趣,我們要盯緊一點。方經理,你今天下午把初步的企劃案先拿給白秘書,我有空再看。」
「是。」為什麼不能直接交給他,要先給白以悠那女人?方淑文掩飾住氣憤,不快地頷首。
最後,令人緊張的會議終於結束。江梵仍是拉長著臉,遞給白以悠一個「事情還沒完」的示意眼神,不情不願地被葉經理拉走。
白以悠啼笑皆非地替他收拾了會議桌上的文件,準備帶回辦公室。然而方淑文卻在此時叫住她。
「白秘書。」方淑文收起在江梵前才有的笑臉。「你為什麼也來開會?」
面對這位新進經理的不友善,白以悠已經很習慣了,誰叫江梵是個萬人迷?反正她老在替江梵處理這些女人的事,內憂外患夾攻,早對這些攻擊麻木了。
「你該去問總裁,為什麼他一定要我來開會。」雖然她平時作風並不強硬,並不代表她就會軟弱得任人欺負。「或許他一秒鐘沒看到我就會不安吧?」
「我建議你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以為在公司久了,就忘了自己是誰。」哼!總是我黏著總裁,能看嗎?
當初方淑文會從前公司跳槽到悠颶,為的就是江梵。然而過去因為績效好而受上級重視,也因小有姿色在舊公司炙手可熱的她,到這裡卻乏人問津,江梵對她和一般員工一樣,連多看她一眼都沒有。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白以悠的存在,也不過是長得漂亮了點,資歷比她在悠颶深,卻老是板著臉跩得二五八萬似的。方淑文在心裡冷哼,瞧她打扮成那副古板的樣子,八成是個老處女!
「我很清楚我自己是總裁秘書,直接聽令於總裁,所以既然這是總裁的命令,我就得跟著來。」白以悠無所謂地笑了笑。「老實說,我還嫌累呢!不如你去替我和總裁說說,建議他下回自己來開會如何?」
在方淑文心裡,這無疑是種炫耀,冷哼一聲,她抱起資料離去。
白以悠看著她的背影,只能苦笑。
「江梵,你真會替我找麻煩啊!」
度過了一個上司陰陽怪氣的早晨,江梵還和白以悠賭氣不吃中飯,下午大夥兒期待總裁情緒會好一點時,卻來了個不速之客。
白以悠從電話裡聽到櫃檯小姐的通報,眉頭又皺了起來。
「大江物流的前任董事長……你是說江文清董事長?」對於這個訪客,拒絕也不是,讓江梵接見更不是,她只有歎息。「我請助理下去接他上來。」
江文清親自來見江梵的次數,她用手指頭都數的出來,而且沒一件好事。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悠颶物流成立時,他特地跑來痛罵江梵;之後只要他來,往往都是因為悠颶物流可能又搶走大江物流的某某大案子,專門來罵人的,像這次,八成是為了剛才會議上的柳川重工。
對此,她著實替江梵感到不平。出生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他能決定的,卻要背負著上一代的恩怨。一樣是兒子,江靖是人人捧在手心的寶,而他卻連根草都不如。
「總裁,」她按下內線,話語有些猶豫。「你父親來找你,要見面嗎?」
電話那端的人沒有回應,但她聽見了他沉重的呼吸。「如果你不想見他,我可以幫你拒絕……」
「讓他來。」江梵的口氣冰冷,「反正我大概也猜得到他想說什麼,那個沒創意的老頭,只有在江靖搶輸我時會特地來發飆,我倒想聽聽看他能創造什麼罵人的新詞。」
十分鐘後,助理小姐領著面容嚴肅的江文清進來。見到白以悠,他只在鼻腔冷哼一聲,壓根就看不起這個從好幾年前,就跟江梵那不肖子混在一起的女人。
「江董事長,請進。」她敲了敲江梵辦公室的門,將江文清請進去裡頭坐好,然後有些擔心地偷覷了眼散發出森森寒氣的江梵,才退出門外。
辦公室裡,父子倆面如寒霜地對視,最後,江梵先沉不住氣。
「江老董事長光臨敝公司不知有何貴幹?」今天心情已經很差,這臭老頭又來插一腳,分明是嫌他不夠煩。
「你還敢說?」江文清拍了下桌子,「你為什麼遊說柳川重工解約?你知不知道他們跟大江合作好幾年了,這一解約,我們要損失多少!」
「在商言商,勝敗乃兵家常事,大江的價碼太高,自然會被淘汰掉。」雖然相當諷刺,他說的卻是事實。「怎麼,江靖去跟你哭訴了嗎?叫他保重點,我的案子被大江拿去時,也沒像他那麼窩囊。」
「還需要他來跟我說嗎?你這混球做什麼我都知道!」瞧他一點都不受教,一副擺明就是要跟大江扛上的樣子,江文清氣得面紅耳赤。
「哦?我做了什麼?」江梵冷笑,「你是調查到我昨天晚上和小楊桃在一起,還是前天跟小草莓那一夜?噢不,應該是上星期跟小蘋果……」
「荒唐!我怎麼會有你這種兒子?高中時連人都敢殺,瞧你現在墮落成什麼德性?」雖然後來知道高中那檔事是誤會一場,但江文清仍耿耿於懷江梵讓他丟了臉。他越說越氣,起身上前,隔著桌子就要動手揮下。
「怎麼?你又想打人了?聽見江靖那個高材生輸給我這個浪蕩子,心裡很不爽對吧?」伸手截住將要落下的巴掌,他再也不是高中時的傻小子,不會傻傻地再讓江文清得逞,反正他對這個父親已經沒有任何期待。「以前你也是甩巴掌,現在還是這招。老頭,你有沒有新一點的把戲?」
「我只恨我當初怎麼沒有在你出生時……」
「就捏死我,對嗎?」這些話他聽了幾百遍,幾乎都會背了。「老頭,這句話過時很久了,現在大都說『當初怎麼沒把你射在牆壁上』,如果大江物流像你這麼守舊的話,我看接下來法商福樂家的案子,你們大概也沒啥希望。」
「你連這個案子也要搶?」江文清恨恨地將手抽回。
「這不是搶,是公平競爭。」他吊兒郎當地撇唇,「你如果怕輸,可以叫江靖先夾著尾巴逃跑,我保證不會笑他。」
「你該死!」瞧他處處針對大兒子,不知長幼有序,一點禮儀規矩都沒有,江文清打不到他,便衝動地拿起桌上的電話機,想朝他砸過去。
叩!叩!白以悠適時敲門進來,她手上端著托盤和兩杯茶,目擊了這一幕。
「江董事長,請喝茶。」她視而不見地走到兩人之間,隔開江文清可能攻擊到江梵的路線,天知道她刻意不關辦公室的門,只輕輕靠上,在外頭偷聽了好一陣子,才抓准這個時機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