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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寄秋

  「都第七日了,還要繼續守下去嗎?」他覺得他們大費周章做了一件傻事,而且很蠢。

  啪!好大的蚊子,專挑肥嫩的大腿叮,攻勢威猛又毒辣,即使穿上厚重的衣物仍難逃毒手。

  大概很久沒吸人血了,一逮到機會便偕老帶幼的傾巢而出,不吸乾他的血誓不甘心,卯起勁來叮、叮、叮,叮得他滿頭包。

  手背抓破皮的趙少甫不免低咒兩句,不敢怨聲載道地猛打蚊子。

  「我們向外宣佈的時日是半個月,你再忍一忍,應該快有動靜了。」消息一放出去應該有效果,不致石沉大海。

  「什麼?!還要忍八天呀!我快被吸乾血了。」又一隻死蚊子,它們怎麼特別愛叮他?

  悶笑聲頓起,流雲斜眸一睨老是在打蚊子的好友,不懂他為何頗獲青睞,一連數日拍蚊聲不斷,徒增笑柄。

  「想想那些無辜受害的小姐、千金們,八天一晃眼就過去,也沒那麼難熬了。」往好的方向想,也就是逮到兇手之日不遠了。

  「你說得倒簡單,白虎精來不來是一大問題,若是它硬是不上當,決定循老法子害人,我們不就白守一場了。」辛苦無人知,但唾罵聲肯定四起。

  他的話引來一片靜默,確是有可能白忙一場,尤其是他們行使縣衙公文,勒令臨安縣百姓入夜後不得在街上走動,香客和廟裡的師父們一律出廟掛單,確實引來不少民怨,認為此舉有擾民之嫌。

  他們做的是吃力不討好的事,若真是一舉擒獲妖凶,自可平息百姓們的怨氣,獲得體諒,反之則準備迎接沖天的怒氣吧!不讓人禮佛拜神可是對神明的不敬。

  「哎呀!我說說罷了。你們可別因此喪氣,就剩八天嘛!我輕功絕頂,風流倜儻的趙少俠就跟它拚一拚,反正我也快被叮得像人干了。」趙少甫自嘲地往耳後一拍,肥蚊的血濺了一手。

  他最後一句讓人發噱,一陣輕笑化解沉悶。

  其實守著一間廟宇真的挺悶人的,既不能離得太遠,又得時時提高警覺觀察四周動靜,若沒有一定的耐性早悶出病了,哪能心平氣和地守著。

  當捕頭這一行是自己選擇的,別有太多怨言,除非想捨棄公職回家當大少爺,否則就得認命,當吃苦受罪是一種磨練。

  「少甫,你就別埋怨了,等這件案子了結後,我請你上寶香樓好好吃一頓,不醉不歸。」算是慰勞大伙多日來的辛苦。

  「暍!大家都聽見了吧!追魂手要擺闊了,你們全是證人不能讓他賴帳,咱們去吃他個夠本。」呵呵!他要吃掉流雲半年的薪餉,讓他兩袖清風的勒緊肚皮。

  真是的,他還是一臉小人得志的嘴臉。「我家大業大不怕你吃,你……咦,那是什麼?」

  「什麼、什麼……嗯,怎麼有個算命的老頭,他不曉得有宵禁嗎?」可惡,那些弟兄是睡癱了不成,居然放人入廟。

  萬佛寺裡外明樁暗哨佈置了上百名捕快,嚴守各出入口,禁止百姓和香客入廟,以免他們擾亂衙門辦案,甚至遭遇不測。

  「八成是外地來討生活的吧!一聽有大慶典就連忙趕來,錯過了宿頭就抄小徑入廟好借宿一夜。」都一把年紀了,也別太苛責。

  耄耄老者拄著手杖,身背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系竹長布條,一步一步極其緩慢的踽行,步履蹣跚地先在廟口的石階上喘息,停頓了一會觀看夜色,又慢吞吞地拖著沉重腳步走過廟外頭的山門。

  但他並不是直接走入廟裡,而是朝擺放舍利子的大鐘觀望,似在評量聖物真假,既不前進也不後退,就停在百尺外沒了動靜。

  「不,你們看地上的影子。」風妒惡指著老者曳地的長影,目光倏地轉厲。

  「什麼影子……」噢!天哪!那是……那是……「是我看錯了還是樹影作祟?我看到獸的倒影。」

  「是老虎的影子。」那老人有問題。

  不多話的邢風證實了趙少甫的驚疑,同時也證實了風妒惡說法無誤,世上真有虎妖害人,那抹虎影便是證據。

  「該死的老虎,看我不剝了它的皮做虎皮大衣,它害我差點做了左丞相的乘龍快婿。」而他的女兒們美則美矣,可是個個驕縱刁蠻,黏人又醋勁大,誰沾了她們誰倒楣,絕非喜事一件。

  「等等,別衝動,等它再靠近一點……」大張的網子就在大鐘下,只要它一接近便會落下。

  「可是它一動也不動地像尊石像,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行動?」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大展身手了。

  就在他們耐心等待之際,白虎精裝扮的老頭向四周嗅了幾下,接著在數雙目光的注視中卸下背後長幡,腳下移了一步。

  不過不是往前邁進,而是往後一退,那雙泛著黃光的虎目朝他們藏身處直睨而來,嘲笑般的虎嘯聲由喉口發出,驚得烏雀紛飛。

  「糟了,它發現舍利子是假的,準備逃走……」

  一見老者忽地拋掉手杖,健步如飛地不若先前遲緩,眾人見狀立即一驚,察覺它比想像中機伶,竟意圖從他們眼前溜走。

  不用出聲招喚了,四道飛快的身影不分先後的衝出,極有默契地以東西南北四個方位攔阻,不讓它有機會開溜。

  而一見上頭有行動,一擁而上的捕快將萬佛寺圍得水洩不通,別說是人,恐怕連一隻鳥也飛不出去。

  「哈哈……就憑你們幾個不知死活的小捕頭也想困住我?!未免太異想天開了。」捏死幾隻小蟲易如反掌。

  嘖!嘖!嘖!竟想用這種笨方法引它上鉤,簡直太小看它了。

  「少說大話,快束手就擒,別讓差爺我動手。」不過是個只會虛張聲勢的傢伙,何懼之有。

  「動手……」笑得更猖狂的白虎精搖身一變,驟地老頭不見了,一位翩翩俊公子手搖著墨扇冷笑。「讓虎爺送你們一程吧!早日投胎。」

  沒人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只見它手中扇子一搖,頓時狂風大作,飛沙走石,整座廟宇竟籠罩在漫天沙石的暴風之內,讓置身其中的人受到猛烈攻擊。

  接著烏雲蔽月,萬盞燈火一瞬間熄滅,忽暗的寺廟黑得看不清身邊所站的身影是敵是友,叫人不敢隨意出招怕傷了自己人。

  第一聲哀嚎響起時,濃膻的血腥味隨風飄揚,無法佔得上風的風妒惡等人怒多於驚,以袖擋風想看清白虎精身處何地。

  直到此時,他們才赫然明白一件事,人力畢竟有限,難與幻化的妖獸抗衡,縱使他們擁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好武藝,仍難敵詭異難測的妖法。

  「死吧!小螻蟻們,虎爺送你們送西天……」通通去死,竟敢弄顆假舍利子騙它,讓它空歡喜一場。

  怒極的白虎精不在乎死多少人,或是在佛門淨地殺人,揚起巨掌便要直取眾人性命。

  「大瞻白虎精,膽敢為亂世間,置我仙界顏面何在?!」

  清冷的嬌斥聲由半空中傳來,一道白光準確的打向白虎精右掌。

  「什麼?!是誰敢在我面前猖狂。」可惡,又多了壞事的人。

  「觀音座前淨水仙子。」

  佛光四射,拂去烏雲和飛沙,狂風驟停,萬燈倏燃,落地的影子映照出停在上空的異象,嬌美的女子跨騎馬身獨角的麟獸,以慈悲眼神看向地面的妖。

  仙袂飄飄,麒麟高踞夜空之下,一身素白衣裳的淨水看來神聖不可侵,四周的風聲竟也悄悄,讓聖潔光芒普照大地,帶來祥和。

  「哼!仙子又如何,我一樣吃了當夜宵。」白虎精嘴角流涎,一副極饞的模樣。

  「那麼這個呢?相信你一定會動心才是。」大士,請原諒我的自作主張。

  淨水從懷中取出一顆珠子,乍然一放的光亮引得身下的神獸四肢微僵,幾乎要將她拋甩落背。

  想當然耳,兩眼跟著一亮的白虎精丟下腳踩的衙差,奮力一撲仰起頭,垂涎她手上的寶珠。

  「快給我、快給我,我可以饒他們一命……」是仙界神珠,多可口的光澤呀!

  「想要就自己過來拿。」淨水有如一朵盛放的白曇,翩然地由天而落,立於叼球的石獅上。

  「呵呵……你這小仙很上道,等我修練了上乘妖法就收你為妾……啊?那是什麼?」它倏地臉色大變,急忙後退。

  「縛妖索。」

  「縛妖索?!」來不及退開的白虎精被一條無形的繩索給束縛住,銀光乍起的瞬間他已無退略可行。

  第十章

  「小淨,危險!」

  捉到白虎精理應是件津津樂道之事,大凶得伏實為百姓之福,眾人欣喜之餘不免驚歎萬分,人生哪得幾回見天上仙子。

  就在大家鬆了一口氣,以為可以放心之際,尾隨其後的媚煙兒見淨水擒妖後大受擁戴,心下頓生妒意地走向她身後,順手一推。

  她原本只是想讓淨水跌下石獅出出氣而已,殊知淨水沒料到會有人推她而足下不穩,驟地一慌地放開縛妖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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