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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寄秋

  他語輕地說道:「我幾時騙過你?」

  「這……」她詞窮的咬咬下唇,似想到什麼地拉緊他的手臂,「你說的不會是前些日子帶回來的怪女人吧?」

  怪女人?

  三大名捕幾乎動作一致地揚起眉,以極感興趣的神色拉直耳朵,準備聽聽什麼樣的女子會被本身就古里古怪的媚煙兒說怪。

  「別道人長短,小淨不怪,是你少見多怪。」風妒惡出言斥責,維護之意明顯可見。

  他的偏袒之心讓其他三人為之一怔,嘖嘖稱奇他終於想通了,不再因過往仇恨而放棄人生該追求的幸福,頑石也有被滴水穿透的一天。

  為此,他們更想見見他口中的小淨是何許人也,竟能讓誓言不沾情愛的鐵漢改變初衷,語多呵寵地憐惜他從前避之唯恐不及的女人。

  「誰說不怪,她在井邊將汲水的木桶拋下井又拉起,拉起又拋下,一大早就聽見井水撲通、撲通地響起,她樂此不疲的玩上百來回吶!」根本是個大怪人。

  「上百回……」天哪!這已經不是怪了,而是有病。流雲等人如是想道。

  維持不變神色的風妒惡只淡然一說:「她天生好奇心重,對稀奇的事兒容易感到亢奮。」

  他是見怪不怪,早見慣她的莫名舉動,只要不惹是生非,招來麻煩,他都視同尋常,因為她本就非凡間女子,自是不能等同視之。

  誰沒用過桶子汲水,就算官家小姐也見過水井,哪有什麼稀奇?媚煙兒又再舉出事例,「那放走廚房的雞鴨又怎麼看?她竟然說殺生是造孽的行為,它們淚眼求她放它們一條生路。」

  「她天賦異稟。」風妒惡笑了,笑得柔情萬千。

  「騙鬼呀!雞要會開口說話,我頭砍下來讓她當椅子坐。」氣得口不擇言的媚煙兒連腦袋都拿來賭氣,不信牲畜有靈性。

  「話別說得太滿,天下事無奇不有,也許她懂得與畜生溝通之道。」他說到「畜生」兩字時,語氣顯得特別憎惡。

  自從他帶淨水回到住所後,某頭不識相的「畜生」便會刻意阻攔他們碰面的機會,不是早一步將人帶開,便是從中干擾,說些不中聽的刻薄話,讓他們處在隨時會被分開的憂慮中,不能安心交談。

  麒麟的惡意已到了他想殺人的地步,那抹得意的諷笑更是刺眼,若非他與小淨來自同一處,有著不可斬斷的聯繫,他肯定將那頭獸踹出門外。

  「哼!我看她根本不是人,是狐狸精轉世,才會把你迷得暈頭轉向,忘了我才是最愛你的人。」她是回族最美的一朵朝陽花耶!怎會輸給一個來歷不明的怪女人。

  媚煙兒很不服氣,話說得重了些,她異於漢人的艷麗姿色一向是男人追逐的目標,他們把她當絕世佳人捧在手裡,美言不斷地稱讚她是臨安第一美人,想當然耳,能獲得她垂青的男子都該感天謝地,接受她的情意。

  應該說她被養大了驕氣吧!過多的讚美和奉承讓她自以為是,自視甚高地認為不可能有人不喜歡她,她是眾神選定的神之女,唯有福厚的人才有資格擁有她。

  「媚煙兒,收起你驕矜的語氣,如果你還想待在臨安縣,最好學會尊重他人……」

  風妒惡頭一回口氣嚴厲地喝斥她,令她驚駭得倍感傷心。

  「哪裡有狐狸精?快帶我去瞧瞧,我好想知道狐狸成精是否如傳說中的狐媚妖嬈。」最好是九尾狐,媚中之最。

  急切的身影匆匆飄至,清靈秀麗的嬌艷容貌不染胭脂,塵氣未沾地散發脫俗氣息,翦翦雲眸似抹上山青水綠,盈盈如波地收納天地靈氣,臨波而來的仙子水袖揚香,淡淡醇水的甘味隨著微風動裙裾而揚散。

  粼粼金光灑向烏黑如瀑的秀髮,映虹璀璨變化萬千,流洩而下的餘暉竟閃爍奇異光彩,閃爍的光亮處走出一道娉婷身影,嬌媚的人兒奪去所有人的呼吸。

  淨水的美是脫俗飄逸,不同於世間女子的俗媚,她一眨柔媚得幾乎滴出水的燦眸,剎那間,滿室的流光全集中在她身上。

  「狐狸精到底在什麼地方嘛!你們別藏私的不讓我瞧,我想養一隻……啊——快扶我……」誰絆她的腳,好痛喔!

  興致勃勃的迷糊仙子根本沒發覺腳前橫出一隻長腿,她歡天喜地的往前衝,沒想過足下會突然絆了一下,搖搖晃晃的往前傾。

  若無其事的麒麟拍拍胸前的灰塵,慢慢地收回獸足,他一點罪惡感也沒有,面無愧色地再抬起一腳,往圓翹的尾骨一踹,讓傾前的身子沒有機會站直。

  「小心——」

  身形驟移的風妒惡快如疾風的抱穩失足的佳人,一個鷂翻腰下墜,一氣呵成的俐落身手贏得滿堂彩。

  ☆☆☆☆☆☆☆☆☆☆  ☆☆☆☆☆☆☆☆☆☆

  「風二哥,她為什麼瞪我?我做了得罪她的事嗎?」一臉迷惑的淨水眨著眼,不甚瞭解人緣甚佳的自己為何會引來怨懟目光。

  如果她小聲的說道倒不至於令人側目,偏她清柔的嗓音軟而脆亮,即使不像男子那般宏亮醇厚,卻如和風拂過湖面,頓生漣漪地飄進所有人耳中。

  除了臉色難看的媚煙兒,幾乎每個人都被她近乎困惑的語氣逗笑了,但她完全不懂他們究竟在笑什麼。

  「不,你沒做錯事,是她吃壞了肚子在鬧彆扭,不干你事。」冷淡的瞟了使性子的代管家一眼,風妒惡看向心愛人兒的眼神柔中含笑。

  「可是她眼睛好小喔!瞪人也瞪不出氣勢來,她這樣很累吧!」小眼睛要睜大可不容易,看得出十分辛苦。

  她一說完,趙少甫不客氣地放聲大笑,而流雲則轉過頭竊笑,就連長年蒙上霜色的邢風都微微勾起唇,露出一口白牙。

  以男人看女人的眼光,媚煙兒那雙狹長的鳳眼既媚且佻,就算不橫送秋波也媚人,媚得讓人酥進骨子裡,不飲也醉。

  可是對見過眾多天仙姿容的淨水來說,她只覺得那雙眼小得只剩下一絲縫,既不明亮也不清澈,有沒有瞳眸都不清楚,它能視物嗎?

  這點,她深感懷疑。

  「咳咳!小淨,見過我的好弟兄們,快刀手邢風、追魂手流雲,以及翻雲手趙少甫。」風妒惡以輕咳掩飾在喉間滾動的笑意。

  她一一點頭示意,笑容極其甜膩,「你是什麼手?」

  「我……」

  「他沒有手。」趙少甫快一步開口,搶走鋒頭。

  「沒有手?」她驚訝地盯著風妒惡兩隻精健臂膀,不解他明明有手為何說無手。

  見她瞠目,流雲笑著解釋,「四大名捕之中,他是唯一沒被冠上封號的人,不過我們私底下都喊他『疾雷』,絕非少了一雙手。」

  疾如天雷。

  「喔!原來如此。」她明瞭的點點頭,笑顏猶如春花綻放。

  「他是我們四人中行動力最強的差爺,一有案情發生他會是第一個到達,同時也最專注在案子上,一有線索肯定追到底,如雷一般不折不屈,直轟賊首。」天雷一擊,焦土立現。

  難得話多的邢風竟也少了嚴峻,微帶笑意地為佳人解惑。

  「你們不覺得當捕頭很傻嗎?事多、薪少、長年在外,忙的又是別人的事,不能惱、不能怨、不能怒,毫無私我。」要她一天到晚為他人忙碌,她肯定吃不消。

  她的話引起在場的眾捕頭一陣慼慼焉,卻也欣慰她能明白他們的苦處,四處奔波的日子確實非常人能忍受,若非想為百姓盡一份心力,除惡務盡,只怕也同她所言的怨聲連連。

  「我們是很傻,傻得有幹勁,不過若沒有傻人做傻事,日後我們的子子孫孫便無安定日子好過。」他們做的事萬世千秋,為後代留一塊安居樂土。

  「哇!你想得真遠,像我只短視的著重眼前,傻事留給你們去做。」淨水嘻笑的不做傻人,她輕偎在風妒惡懷中,與他手心交握。

  很奇怪的,她親匿的舉動顯得很自然,並無突兀的感受,彷彿兩人本是一體,缺一不可,日月並輝暖了眾人心窩。

  而媚煙兒的放肆言行則讓人覺得刺目,雖然她勇於表達自己的情感歸向,可是在人們眼裡,總是少了一絲令人會心一笑的暖意。

  也許這是有情和無情的區別吧!真心戀著一個人和想愛一個人畢竟不同,一是付出,一是想要,同樣的愛卻散發兩樣的風情。

  大家的心眼兒是雪亮的,看得出誰才是掛在風妒噁心頭上的那個人,也願意給予祝福,只是相見恨晚的遺憾不免惆悵。

  天仙般嬌美的女子有誰不愛,性情又嬌婉多情,不會為了一點小事不如意就撒潑發狠,真是人間少有的美嬌娘呵。

  「哼!你不只短視還目光如豆,男兒本該志在四方,做大事、立大業,為一家溫飽勞碌奔波,你什麼也不會做只會吃閒飯,你丟不丟臉呀!」裝什麼嬌柔,根本是胸無點墨的大草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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