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他搖了下頭,如夜空般純淨的眸裡有著一絲躊躇。
「怎麼了?」煙火照耀下,他男性的臉龐益加英俊神秘。她看出他的遲疑。「你有什麼話想要跟我說嗎?」煙火在天空中繼續綻放,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她的腦海裡閃過許多日劇裡的美好情景,男主角在煙火中向女主角告別,並且親吻了她……
「還有十五分鐘我們就要回港。」
這就是她等待中的「男主角」所說的一句話。
「哦……」失望在蔓延,卻無法表示出來。梅若雅努力讓自己保持笑容。「也到了該回東京的時候,是不是?」
他無言地點了點頭,煙火映在他眼裡,同樣閃爍出奪人的光芒。
她揚起頭,望著天空。
就要分別了。這一次,應該再無機會見面。明天上午她將搭機前往大阪。那樣的話,不會再有巧遇,不會再有驚喜。
煙火的美麗只在剎那……她的手伸進手提袋,很想把自己的聯絡方式留給他,希望他能打電話來,哪怕只是發個簡訊或是電子郵件都好。
可是他還是沒有告訴她他的真名。
她的手放開了筆記本,落在另外一樣東西上。
「城田君,今天謝謝你抽空陪我。有你的陪伴,我感到很高興。如果是一個人的話,我一定會錯過許多橫濱的美景。」她的唇畔輕輕上揚出一朵秀麗的笑靨,將失落和感傷壓抑在心頭,回頭望向他。
他的眼還是那麼明亮,眼神顯得很認真,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
「這是禮物,你一定要收下。」她從手提袋裡掏出一個小小的東西,放在他的手掌心裡。
城田低下頭,漆黑的眼裡閃過詫異與愕然。
「如果有一天你找到心愛的人,就和她一起把這個鐵鎖掛在港灣。」梅若雅微笑以對。
「你買了?」他看著那把小鐵鎖,想到在港灣裡和她的對話。
「在等你的時候。」雖然她當時並沒有想過要送給他,但還是買了。至於買了以後她原本是準備怎麼辦的,她現在根本不願去細想。
遊船正在往回開,梅若雅的心也沉到了谷底。秋風果然寒冷,只穿著連身娃娃裙的她打了個冷顫。
「冷嗎?」城田把鐵鎖放進了口袋,想要脫下外套。
「不用了,我帶了外套,在背包裡。」上船後,她把那個背包寄放在船上。「我去拿。」看到他眼裡的關切,還有他體貼的動作,她的眼眶莫名地發紅。
「我陪你。」他走到她身邊。
「不用了,我還要去洗手間。」她低下頭走進船艙,眼淚開始在眼眶裡打轉。
自己這是怎麼了?梅若雅也不明白為何她這麼想哭,只是覺得以後再也見不到他是件悲傷的事。但更深沉的原因她不願意去想,也不敢去想。
跑進洗手間,她的眼淚立刻就流了下來,吸了吸鼻子,看著鏡子裡那個緊抿嘴唇、目光委屈的女子,她真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好一會兒才止住眼淚,她趕緊補妝,開始感覺到船要靠岸了。
飛快地跑到接待處拿包包,又趕緊衝上甲板去找他。
「我們一起拍一張合照吧!」發現他正靠在船邊,梅若雅跑了過去。
城田卻搖了搖頭。「我不喜歡拍照。」
她的手伸在半空,又縮了回來。
遊船靠岸了,乘客們開始陸續下船。許多人都在說笑,看起來無比開心。
梅若雅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列,是不是就只有她在這樣美麗的景色面前,還無法開懷?
「你要坐電車回東京?」城田見到她眼裡的落寞,但他選擇了沉默。
「你呢?」她表示默認。
「我也是,明天起還要工作。」他隨意地笑了一下,目光游移地望向前方。「不能每天都像今天這樣悠閒、懶散。」
梅若雅點了點頭,她的心裡覺得沉重。
好像有什麼東西一寸寸地壓迫著心臟,讓她感到呼吸困難。這種感覺過去從不曾有過,彷彿她的快樂在瞬間被抽走了,只剩下空蕩蕩的心,還有悲傷。
這到底是怎麼了?
她望向身邊嘴角帶著淺笑的男子,深深地注視著,竟無法移開視線。
***
在回東京的電車上,沉默好像會傳染一樣,在整個車廂裡蔓延開來。
梅若雅想起白天時自己興奮愜意的心情,忍不住歎了口氣。
城田轉頭凝視著她白皙的側面,她的哀傷寫在眼裡。
「接下來準備去哪裡?」他用輕鬆的口氣打破沉默。
「什麼?」恍惚地愣了一下,她也趕緊換上笑容。「去大阪,然後在關西待上一星期,之後準備回台灣。」
「喜歡日本嗎?」
她點了點頭。「現在最喜歡橫濱。可惜時間太短,我覺得如果住在元町一定是件享受的事。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現代化又如此舒適悠然的城市。」
「你的日語說得非常流利,一開始我以為你是來日本的留學生。」城田似乎想到了他們初見時的情況。
梅若雅突然羞紅了臉。「那個……我不是特意去歌舞伎町的,我只是答應朋友一定要去。因為我打賭輸了,他們要我拿回可以當證據的照片,不然的話就要懲罰我。」這些事現在說起來好似過了幾個世紀,在她心裡不再留下任何痕跡。
「打賭?」他表示了興趣。
她臉上的紅暈更加明艷。「那個……其實也沒什麼……你一定要知道嗎?」
挑了下眉毛,他眼裡閃過一絲邪佞的戲謔。「不可以說嗎?我很好奇。」
她猶疑地望著他。「你真的想知道嗎?但你不准笑我。」
「我保證不笑。」他舉起手,表情無比嚴肅。
「那好吧!」她抿了下嘴唇,然後正襟危坐,眼神直視前方,不敢再看他。
城田的嘴角浮上愉悅的笑容,和她在一起讓人很輕鬆,完全沒有壓力。
「今年我大學畢業了,所以和幾個好朋友約好在畢業以後要到國外旅行。」她的口氣非常鄭重。「本來應該夏天出發,但是因為一些原因,就拖到了秋天。那個時候覺得既然是畢業旅行,就一定要去最想去的地方。所以我們三個人各自選定自己想去的國家,但每個人想去的地方不一樣,所以無法達成協議。」
他點了點頭,專注地聆聽。
「最後就決定大家分開旅行,也算是離開學校後的鍛煉。」她偷偷地瞥了他一眼,發現他那專注的眼神後,忐忑的心才稍稍安定。「可是我卻突發奇想,如果我們三個人中有一個人可以去做一件我們三人都想做、卻都不敢做的事,一定會很好玩。」
「原來是你的提議……」他的口氣有些揶揄,她的臉再次漲得通紅。
「是我的提議啦!」她抿了下嘴角,看得出她有些委屈和無奈。「可是讓誰去做什麼事,也是個難題。所以我就說不如來打一個賭,賭輸的那個人必須完成另外兩個人指定的一項任務。」
「哦,聽起來是挺有意思的。」他深深點頭,笑容在他眼角盪開來。「難怪選了歌舞伎町的HOST CLUB。」
她低下頭,秀眉緊蹙。「然後我就說打賭的內容是……」她把頭垂得更低。「我們各自猜另外兩人穿的內衣是什麼顏色,猜錯最多的人就輸了。如果平手就第二天繼續猜……直到分出勝負。」天哪!羞死人了,她怎麼能把實情告訴他?
城田嘴角的笑容變得更深了。「而你輸了?」
她的頭都快垂到埋進膝蓋了,閉起眼,她心裡的悔恨無以復加,什麼不好說,為何偏偏要選這個話題!
「是個很公平的打賭,不太好作弊。即使另外兩人事先串謀,互相知道對方穿的是什麼顏色,也不能保證有百分百的把握。」城田很理智的分析。
「是啊!我也覺得這個打賭很公平。」梅若雅迅速地揚起頭,羞澀的表情裡有點自豪。「不能作弊。」
他興趣盎然地望著她。「你是第一天就輸了嗎?」
「對。」她鬱悶地歎了口氣。「我兩個都猜錯,她們都對了一個。」
「原來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有機會相遇。」城田忍住笑意。
「你的表情好像怪怪的。」她斜睨著他。「好啦!想笑你就笑吧!我也知道是有那麼一點幼稚,我這叫自食惡果。本來想說我運氣不會這麼背,又以為對她們很瞭解。」
「的確是運氣不好,才會遇到我,不但被襲擊,還被搶劫。」他臉上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絕對不是!」梅若雅的心跳加速,焦急地搖著手。「你不要誤會,我不是說遇到你運氣不好,雖然非自願的被迫去歌舞伎町,但是遇到你我很開心,真的!」
她眼神懇切地與他的目光相遇。
「如果沒有遇到你,我可能就去了一個很無聊的俱樂部,做了一些傻氣的事,然後什麼感覺也不會留下。」她從他的眼裡看到認真的光芒。「這次旅行本來就是想要訓練我應付各種情況的能力,而且你也為了救我而受傷──對了,一直沒有問你,傷勢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