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自掘墳墓。」臨走前,她輕歎口氣,「我是當你是朋友才跟你說。」
韋薇安進入房內,雙手搭在紙門上,「我們什麼時候是朋友了?」
唰,紙門在律子面前應聲關上。
想不到最得寵的律子也會有吃閉門羹的時候呢!
誰不知道在鬼塚盟裡,最受盟主寵愛的侍妾,就是律子,她不但聰明美麗,還能跟盟主討論幫務,在侍妾群中,她擁有絕對的地位。
畢竟在這個明爭暗鬥的世界,誰能在老大枕邊發揮魅力,就有機會置人於死地,她們這些侍妾都不敢得罪律子。
如今,新來的侍妾竟敢不理律子呢!她們不禁暗自竊喜。
聽見其他侍妾的竊笑聲,律子緊握粉拳,恨恨的瞪著緊閉的紙門,真是不知好歹的丫頭,枉費她想以朋友的身份接近她,她竟不領情!
一個多月前,聽英雄說他有個未婚妻時,當時她完全傻了!
雖不知道她的長相,但可以確定長得不會太醜,原本十八年前就要帶進鬼塚盟加以訓練成黑道的女人,想不到鬼煞堂堂主的女人竟抱著女嬰連夜逃出日本,害得他的培養計劃落了空。
經過長時間的調查,他終於尋得判徒優子的蹤跡,卻得到未婚妻早已夭折的消息,甚至還找她的墳。
「那為什麼還要去找她?」律子假裝不在意的問。
「因為我不信!就算她真的死了,屍骨也該運回鬼塚盟。」鬼塚英雄笑答,彷彿這只是一場遊戲。「沒有人可以逃離我鬼塚英雄的手掌心!」
結果,那個應該已經死亡的少女被帶回來了,沒有畏懼、沒有無助,也沒有自怨自艾,跟之前那些被擄回的侍妾截然不同!
安子不接受調教、不接受規矩,冷傲得彷彿是另一個鬼塚英雄。
她尚不知為什麼未婚妻會變成侍妾,只能猜想是安子惹火了英雄……依她的個性,要惹火英雄實在是太容易了。
嗯……是呀,要讓安子惹禍,太容易。轉身離去的律子緩緩笑了起來。
車子尚未停在宅院門口,外頭已經站了兩大排人,所有人帶著既畏懼又崇拜的眼神,看著黑頭車停下。
鬼塚英雄冷冽地跨出車子,手裡握著一堆布,就見他高舉起手,然後將手裡的東西往走道上扔去。
那些其實是布幟,上頭有著堂口及幫派的名稱,布幟邊還有被折斷的旗桿,打在石板地上聲響彷彿在哀嗚原主子已被殲滅的慘事。
所有人望向散落在地上的旗幟,總共有六面,有的是堂口、有的是其他幫派,顏色與徽紋都不盡相同,唯一相同的……是每一面旗幟上都有燒灼過的痕跡,以及乾涸的血跡。
「跟鬼塚盟作對,只有一個下場!」鬼塚英雄低沉道,嘴角挑起勝利的笑容。
在場的手下莫不熱血沸騰,激動的看著盟主。他們果然沒有跟錯人,叱吒風雲的鬼塚盟盟主,短短數年就一統關東、大阪的幫派,是連首相、英美政府都聞之色變的大哥啊!
「大哥!」如雷貫耳的呼喊聲震撅四周,也傳進了屋內。
鬼塚英雄向前跨步,所有人立刻彎腰九十度,恭恭敬敬迎接他的歸來。
走進屋內,先是西式裝潢,挑高的天花板跟室內噴水池,後頭兩道弧形階梯,通往其他樓層;而這棟建築後頭,則是日式傳統庭院。
幾名侍妾已經穿戴整齊,妝點嬌艷的站在噴水池前,恭敬的朝他行禮。
他梭巡了一遍,沒看見某個人影。
「她呢?」
幾個侍妾對看一眼,一時搞不清楚他的意思,身邊的總管更是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
「安子嗎?」律子從容的跟上前。她永遠能洞悉他的心意。
「她應該出來迎接我。」穿過前廳,他們來到休息區,這兒有偌大的桌子跟沙發,其實一旁是會議室,這裡是等待區。
律子自然的為他脫下西裝外套,另一名侍妾立刻奉上茶。
「不是每個侍妾都輕易調教。」她輕聲說著,栽入沙發的鬼塚英雄不語瞥了她一眼。
他鬆了鬆領帶。這二十幾天連滅六個堂口及幫派,煞是累人,原來計劃去北海道休息一陣子,至少泡個溫泉,但這裡,有個人讓他急著想回來見她一面。
這是很詭異的情況,他不該心懸任何人,更不遑論是一個交談不到十句話的女人。
或許是安子太過特別吧?特別到其實他剛剛沒見到她,並不感到意外。
「發生什麼事了嗎?」鬼塚英雄看似輕鬆的問著,卻掩不住嘴角的輕笑。
他當然知道會發生事情。
侍妾中的鬥爭他清楚得很,有時候消失幾個也是自然的事。他喜歡人類為了生存所激發出的能力,再柔弱的女子,也可能會成為美艷的夜叉。
他喜歡這些夜叉,她們再狠再毒,一旦到了他身下,永遠是那麼嬌媚動人;甚至會因為白天的廝殺,而在夜晚更為激情主動。
女人是生活的必需品,但不是精神上的,他用不著眷戀與在乎,她們的工作是讓他快樂,必要是也得滿足合作對象的歡愉。
「她毀了容子跟倫子的臉!」另一名侍妾麻美激動得說出來,「還、還折斷了樹裡的手臂!」
鬼塚英雄就著杯緣,頓了一下。
氣氛凝滯了一兩秒,他還是喝完了那杯茶,然後難以自禁的笑了起來。
「律子。」他的表情是喜悅的,喜悅到麻美覺得頭皮發麻。
律子立刻驅前,彎著腰簡單的描述當晚的狀況。她原本不想理會這些小爭執,但在容子淒厲的慘叫聲傳來時,逼得她從蝶之居趕到前頭。
她趕到時,剛好看見斷裂的木根口,俐落的劃過倫子的前額。
安子是憤怒的,身上臉上有著不少抓傷跟瘀傷,但並沒有阻止她走向已經拿出刀子的樹裡;她的動作迅速俐落,一點都不像是普通女子,一定學過武術。
鬼塚英雄聽著律子的描述,嘴角挑得更高了。律子並不喜見這種狀態,但是她必須照實陳述。
安子果然不一樣,在台灣時,就已經展現過人的膽識,到了這裡……她還是一樣?
律子說完,他立即站起身。
「我要洗澡。」回頭瞥了麻美一眼,「把人趕出去。」
「咦?是!」麻美簡直喜出望外,「趕去哪兒?扔出去還是發送給堂口消遣?是該給那個女人一個教訓,誰教她敢亂動手傷人!」
「我是說容子跟倫子。」鬼塚英雄冷笑道,再一次轉過身,盯著麻美。
咦?麻美錯愕極了,瞪大眼睛看著他。盟主說要趕容子她們離開?
「臉上有傷會倒胃口,就給白鬼跟青鬼堂口玩樂吧,當做這次討伐的獎賞,玩樂之後隨他們處置,那兩個女人已不是鬼塚盟的人了。」她無情地睨著麻美,「下次再失言,你也別想再待在這裡。」
「是。」她嚇得渾身發抖,立刻跪下地,恭敬的叩了首,直到主子離去。
為什麼盟主會厚待安子?她明明傷了人,壞了一堆規矩,為什麼不但可以留在這裡,還不受任何責罰?她的淚不停滾落,開始覺得恐懼。
其他侍妾亦同。唯有站在前方的律子,咬著唇,隱約感覺到,天地要變色了。
第2章(2)
紙門唰的一聲,嚇了坐在地上的韋薇安一大跳。
抬起頭,她愕然的看著站在門口的身影,男人背對著陽光,讓她瞧不清楚他的樣貌,只知道自己被沒禮貌的人嚇了一跳。
她披散著一頭長髮,穿著淺藍條紋的浴衣,裡面甚至還穿著不知道哪來的T恤,曲著腳坐在榻榻米上,從頭到尾沒一個侍妾的樣子。
「幹麼?」她先皺眉,「你不會先敲門嗎?」
邊抱怨,她邊站起來,等到平視之後,才赫然發現站在房門口的人是誰。
鬼塚英雄!她倒抽一口氣,不知道他已經回來了。
「沒人教你穿著嗎?」
他低沉的嗓音,劈頭第一句是無關緊要的話語,然後從容自在的走了進來。
韋薇安下意識的後退,因為現在的他,身上只穿著一件黑色浴衣,敞開的衣襟下便是帶有傷疤的健壯胸肌。
他穿得那麼少,就這樣闖到她的房間,到底想幹麼?
「回答。」鬼塚英雄冷酷的凝視著她,卻令人忽視下了那立體深峻的五官。
他真不像日本人,眼睛大得多,漆黑如深淵,挺直的鼻子與深邃的容貌,帶有一點南歐男人的性感味道。
當然,現在不該探討他的血統,她只要專注的與他對望就好。
鬼塚英雄依然沒有等到她的回答,也知道她根本不打算回答他。她採取的態度不僅僅是目中無人,還夾帶了強烈的敵意。
這裡有這時裡的規矩,雖然他對於也的反骨感到喜悅,但不代表她可以一再的忤逆他!
許多想法飛快地略過他心頭……龐大的身影突然逼近韋薇安,高舉粗壯的手臂,眼看就要對著她揮下去——
但他的厚掌竟被柔弱的手臂擋住了!
然後韋薇安動作迅速的後退下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