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季總不會介意我關心員工的。」
季仲凱搖頭。他想知道的是,她為了什麼要弄傷自己?是的,他看得出那個傷是她刻意弄出來的,平常做事總是不慍不火的她,不過去取個文件而已,絕不可能弄得一身傷回來,除非她為了拖延那麼一點時間……難不成看到什麼事情,讓她必須弄傷自己?
蔣思凡說不過方旋,只好跟著服務生離去。
接受了醫生的治療,她被叮囑要多加休息,等醫生和服務生都離開後,隨即拿出手機,檢查資料是否安好。
嘖,手機的螢幕太小了,看不清內容是什麼,方纔她只顧著拍照,也沒有好好的看過,難得有空檔,可以看清楚到底有哪些資料有用。
慢著,她是不是遺漏了什麼?事情太順利了吧?資料怎麼會無故出現在車子裡頭?方旋並不是輕忽的人,是有人故意留下?
誰?
又想得太多了,只要涉及季仲凱的事,她都控制不了自己。
要跟季仲凱說嗎?說什麼?首先,資料是否有用?貿然跟季仲凱說,他會否以為自己認定季氏勝不過?哈……她看起來不在乎季仲凱怎麼看待自己,實際上卻在意的很。
她知道自己已經變得不受控制,這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
完成初步洽談,方旋與季仲凱一同前往停車場。
「季總,我很期待你們正式的方案。」方旋朝他伸出手。
「謝謝,這次的會議能加深瞭解,我相信四季在決定合作夥伴一事上,一定會做出明智的抉擇。」季仲凱當然知道建儀控股也在覬覦四季這塊肥肉,所以更不能掉以輕心。
不然的話,他哪可能送走蔣思凡?
儘管他輕鬆的說可以找人代替她替自己辦事,其實清楚的知道很難有人及得上她的千分之一,她總是恰如其分的站在後面,永遠在他開口說要什麼之前就給了他,他可以不用動一根指頭就得到想要的,說她寵壞了他也不為過。
「當然,我們主席對這件事也很重視,不過因為另有要事而暫時不能親自處理。對了,少了思凡這個得力助手,似乎沒有對季總造成任何影響。」
「我這個前任老闆當然樂見員工有更好的發展,看來方先生對她的辦事能力很滿意。」季仲凱揚起笑臉。
「是呀!她實在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下屬。」方旋語帶雙關的說:「看來季總是割愛了。」
「哪裡的事?反正不過是一個助理而已,難得方先生懂得欣賞……」季仲凱驀地頓住,因為看見蔣思凡一臉漠然的望著自己。
儘管停車場空曠,可是聲音卻久久不散,即使音色鬆散,但也足夠令人明白他在說什麼。
方旋自然知道是蔣思凡令他頓住,沒有回頭,輕聱的說:「思凡,你的腳受傷了,就好好的休息。」
「醫生說只是普通的傷,沒大礙的。」她緩緩的走向方旋。「我想你也要回公司處理其他事,我怎麼能休息?」
「傷了就是傷了,既然醫生要你休息,你就不要跟我回去了。」方旋語帶呵護意味的低聲喝道,「瞧你,每一步都走得這麼辛苦。聽話,回去休息。」
她對於他這種親暱的語氣不習慣極了,同時偷瞄季仲凱一眼,不意外他的表情並無任何的改變。是啊!她不過是一個助理而已,傷了也好,死了也好,也無關痛癢。這些她很明白,但每次聽在耳中,總感到被輕視,難道她為他做的還不夠多?
第3章(2)
他只要一句話,就令她陷入現時的困境之中。
「腳是受了傷,但手還可以用,而且我認床。」她直接說明要走的原因。
「好吧!說不過你。」方旋無奈的歎氣。「季總,一個月後四季會有新聞發佈會,與合作夥伴一同會見記者,在此之前,我們會再安排正式的會面,聽取所有的方案,我本人真的很希望可以與季氏合作,穩佔亞太地區服飾精品龍頭的地位。」
「我也希望。」季仲凱笑說,「不打擾你們,一星期之內會送一個正式的方案給你考慮。」
「好。」等他離去,方旋斜睨蔣思凡,發現她若有所思的盯著地面。「怎麼了?」
她回過神來,「沒事。」跟著他走向車子。
反正不過是一個助理而已……不意外的結語,她為自己的平靜喝采,竟然可以面不改色的聽著他說這種傷人的話,然而胸口痛得快麻木了,他淡然的語氣告訴她不要太自以為是,她輕易就可以被取代。
她知道的,所以不該如此難受。
欲哭無淚就是她此刻的寫照。
而坐進跑車內的季仲凱,看著方旋的車子遠去以後才歎氣。
方旋傲慢的語氣,一副主事者的口吻,實在看不出他有多大的誠意談合作。季仲凱邊發動車子邊想。然而他防著自己是可以肯定的,否則怎麼會連普通會議室也不容他進去?
對他而言,合作並非必要的,季氏早已在中國的市場佔著先機,四季是大集團沒錯,可是對亞太地區並不熟悉,加上兩年前推出的香水並不受歡迎,市場對於四季此次的強勢回歸都是抱持觀望態度。
不過經過兩年的時間進行市場調查,又從其他著名香水品牌旗下挖角,現在四季的香水研發可媲美歐洲那些龍頭,他就是看準了這點,不想步四季的後塵才亟欲合作,與其花過多人力物力去搞什麼香水研發,倒不如利用對方,待有一定的經驗後,再獨自發展也不遲。
不怕方旋知道他的想法,只是對方也受不起再一次的失敗,賠錢事小,壞了聲譽事大,要是市場認定推出的香水不濟,只怕日後要進軍香水市場難上加難。
合作對象,就是共患難時用的。
商場就是這樣,你利用我時,我也會利用你,要往上爬就得利用他人,就算是感情也一樣可以利用。
真不知蔣思凡是笨還是聰明,明知他在利用她,怎麼還願意往火炕跳?是他太篤定她的情感不會變,還是他壓根兒不相信方旋所謂的一見鍾情?
他快搞不清自己在想什麼,既然她執意為自己賣命,又何苦去理會她辛苦與否?她有權拒絕的,但選擇留下,就該有得不到回報的覺悟。
誰教她愛上他?
他承認自己很多時候都利用了蔣思凡,要她替他做很多事,之後任由她承受他人的蔑視,不過那只是他明白她對外人的看法不在意,只有堅強如她,才可在要狠時面不改色。
然而剛才方旋替她冰敷時,她臉上出現了他許久不曾見過的溫暖神色,彷彿方旋做了什麼事令她感到窩心。當然,方旋剛才的舉動也許可以令很多女人為之神魂顛倒,可是當中不該包含她。
她不該為這麼微不足道的舉動而感動,也不該相信方旋對她是真心的……可是為什麼她要在他面前露出如此的神色?為什麼他很久沒有見過?
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臉上有著陽光一般的燦爛笑容,然而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的笑容像花兒缺水一般枯萎了?她到底想要什麼?權力?地位?還是財富?這些,他從不吝嗇給予。在季氏,她堪稱「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有誰敢得罪她這個助理?既然如此,她還有什麼不滿?她該知道什麼是可以奢想,什麼不可以,要是她真的明白,何以感到不滿?
他沒有用槍指著她要她愛自己,也沒有逼迫她為他奉獻一切,這都是願者上鉤。只是……他當然明白什麼是心灰意冷,也不相信她真的可以看破情愛,不然……她不會甘心被利用完一次又一次,卻因此令他更為擔心。
方旋呵護備至的舉動,應該很容易擄獲女人的心吧?
該死!季仲凱的腦海總是不受控制的重播那一幕,她紅著一張臉接受方旋的撫摸……嘖!他將車子停在一旁,一手捶打方向盤,發出一聲咒罵,不解自己何以如此反甫。
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重要?那一夜,他口口聲聲的跟尹庭弈說她不過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但是到今天他又在意方旋跟她的關係,明明是他說只要能博得方旋的信任,要怎麼做都無所謂,怎麼現在他竟然如此介懷?
剛才跟方旋通電話的人會是誰?蔣思凡坐在沙發上,暗忖著。
本來是跟著方旋回去,希望藉機探他的口風,然而正當她思索如何開口之際,方旋的手機鈴聲就響起,他甚至走到角落說話,但是不一會兒又折返。在她打算開口時,他竟叫司機送她回家,隨便說兩句要她好好休息一下之後便再度走遠,令她的如意算盤敲不響。
不過就算她真的問了,相信也不會有任何答案,既然沒打算讓她知道,她不認為旁敲側擊會得到什麼,他也不像是那種容易被套話的人。
因為腳傷,司機扶著她回家後才離去。
此刻,她坐在沙發上沉思。手指撫著右腳踝,一陣椎心的刺痛襲來,她倒抽一口氣,比中午更強烈了……想到季仲凱冷漠的神情,就算是要撇清與她的關係,也不必這麼決絕吧?畢竟她當他的助理好些年了,稍稍關心她一下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