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她會按照他的要求做妥每一件事,有時甚至在他吩咐前就做好了,確實令他可以放心的投入於拓展公司版圖。因為有她在,他才會無後顧之憂。
但是現在的季氏發展得很好了,所以就算失去她也無所謂吧!已經沒有用處……嘖!一口喝光酒液,他的胸口滿是揮之不去的煩躁。這算什麼?是多大不了的事嗎?不過是少了個女人而已,方旋喜歡的話,儘管拿去用好了,真以為這樣就可以離間他們的關係嗎?
不可以嗎?他反問自己。那天她的眼眸盈滿不敢置信,透露遭背叛的疼痛映在心底,化成一柄刀朝他砍下來,她會視他為自私自利的人吧!為了自保而撇清與她的關係,不但沒有解釋,甚至還反過來質疑是他們的詭計,將所有的責任推得一乾二淨。
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她老早就知道這才是他的真性情,過上這種情況,他哪可能承認什麼?何況這一次真的與他無關。
不曉得方旋是怎麼做到的,可是他沒有為她說半句好話也是事實,說誤會未免太矯揉造作了,事實上,如果他真的如此吩咐,倘若被發現,也應該會這麼做。
既然如此,又有什麼分別?
不!分別是肯定的,他不想被視為冷酷無情的人。
逸出幾不可聞的歎息,季仲凱又要一杯酒。
這幾天發生了太多事,紀觀月在日本失蹤,他……失去了蔣思凡……
「喝悶酒?」尹庭弈邊說邊鬆開領帶。
「要嗎?」季仲凱朝他搖晃酒杯,勉強扯出笑容,「有觀月的消息?」
「你知道我不沾酒的。」尹庭弈搖頭,「他的話,願該不會有什麼問題才對。」
他們幾個,最不需別人擔心的非紀觀月莫屬。
「要是沒發生意外便好。」怎麼會無故在日本失蹤?「你應該也那樣擔憂吧!」
「方旋出手了?」尹庭弈難得歎氣,看來連他那邊也出了問題。
「這種小事我會處理,你專心找人就好。」
尹庭弈分種瞄一眼吧檯上的空酒杯,看來在他來之前,季仲凱已經喝了不少,這難得的情況想必跟蔣思凡脫不了關係。
「助理被搶走?」最壞的情形也不過如此。
「這個跟你無關吧?」季仲凱晦氣的說。
是的,只是一個助理而已,為什麼他要為了她而喝悶酒?反正只要不牽涉到季氏的自身利益,什麼事都與他無關才對。
本該如此!可是……聽到尹庭弈淡然的語氣,令他有揍他的衝動。當初不曉得是誰出這種餿主意?
「呵……是呢!」望一眼他黑了一半的臉,尹庭弈禁不住勾起嘴角。
「你來這兒到底為了什麼事?」明明滴酒不沾,幹嘛來酒吧?
尹庭弈聳肩,「只是碰碰運氣,看能否遇見你,誰教你這陣子忙得不見人影?」
季仲凱不語。忙嗎?他留在公司的時間並不比以前多了,只是通常都會駕車至四季大樓,看看方旋會否與她一道離去,在發生那件事之前,他甚至會遠遠的跟在他們身後,看看究竟有沒有他不願見到的事發生。
現在想來,他還真無聊。
「人已經見到了,還有什麼要事?」
「是沒有,你確定一個人沒問題?」尹庭弈有點訝異他的煩躁,但是沒有多說什麼,暗暗歎一聲,現在反而擔心他。
季仲凱失笑,「我會有什麼問題?你會不會管得太多了?才喝幾杯而已,你擔心我會酒醉駕車?」
「就當做這樣吧!」尹庭弈啜飲一口酒保遞上來的熱茶。
「咕!」季仲凱冷嗤,但沒有拒絕他的好意。
他的確喝了不少酒,這是不曾有過的情形,以前過到再煩心的事,也不會借酒……澆愁?他禁不住搖頭失笑,有什麼愁要澆?眼前的狀況其實對他沒有影響,如果四季要藉機大做文章,早就做了,既然三天以來方旋都沒有任何動靜,就知道他志不在此,自始至終,他的目標都是……她嗎?
為何要將她搶走?喝一口苦澀的酒液,季仲凱無聲的問。
無論喝再多的酒,還是沒有辦法將那一幕自他的腦海刪除。
季仲凱癱軟在沙發上,他並沒有回四季園,讓尹庭弈送他來到寶馬山的寓所,這是每當他不想回去便會前來的地方。
兩眼無神的直視前方,蔣思凡曾在這裡允諾會回來他身邊。
沒幾天的光景,與她的關係竟有翻天覆地的轉鑾,徹底被算計了,他的反應悉數在預料之中,到底什麼時候被發現了真性情?
對此,他素來有絕對的自信,就連紀望星等人也非個個知曉他的本性。究竟方旋是如何辦到的?他從哪些方面洩漏了本性?
總算知道敵人有多狡猞了,而他也對於蔣思凡無論如何會與他一同作戰太過篤定,全然沒有留意自己已身陷對手的棋局中。
他並沒有選擇的餘地。
保住蔣思凡,抑或保住四季園?直到現在他才知道,在他們有意安插蔣思凡進四季打聽消息時,方旋早有預料他們有此一著,也安排了天羅地網等著他們,也因此才會出現只見過一次就問他要人的事。
呵……他們還真笨,只顧著要摸清楚對方的底蘊,卻忘了對手可不是一般商家。自以為聰明,現在才發現聰明反被聰明誤,愚蠢得很。
不只一次跟自己說不必難受,不過是蔣思凡而已,這種女人多得是,比她好的也多得是……可是,為什麼在看到她投進方旋的懷抱時,他的胸口會揪得這麼緊?
想到她梨花帶雨的偎在方旋的懷裡,心頭就會燃起火焰,幾乎將他燒燬。
她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重要?
在她第一次朝他溫柔微笑的瞬間?她第一次為他背負罵名之際?是她成為他的時候?還是她眼底迸發出無法掩蓋的熱情時?抑或是她離他遠去的剎那?
他太習慣她的存在,彷彿什麼都不用說,指頭也不用動,一切都會安排妥當,以為少了她無所謂,卻發現沒有她的日子難過得很,才會說要她回來。
但是,事與願違。
現在別說待在他身邊了,說不定日後他們會變成敵人。
他相信事情不會如此輕易的完結,方旋花了這麼多時間,絕不會輕易的放過他。
望向漆黑一片的窗外,蔣思凡一直以為自己清楚他的為人,明白他有多卑劣,但是在真正領教時,才發現彷彿不曾認識過他。
冷靜下來以後,固然明白不能要求他太多,他從來就不是同情心氾濫的人,何況關係到季氏,他怎麼可能會為了她而表明一切?因此絕不求他做到這一步,可是事發之後,他不但沒有向她解釋,也沒有跟她聯絡,自始至終她想見到的人是他呀!但是他沒有出現,連打電話也沒有。
為何吝嗇到連一句話也不肯施捨?
哪怕是一句「做得很好」,或「辛苦了」,只要聽到他的聲音,她便無怨無悔。
但是,他沒有。
即使是一句「再也沒有利用價值」也好,至少她知道自己曾經對他有用過。
他的沉默比利刃還鋒利,傷得她體無完膚,教她難過的是還暗暗期盼的自己。
沒有敲門,他直接走進房間,「還要想多久?既然對季仲凱無法忘情,怎麼不回去乞討?」
她不語。
「我不會阻止你折騰自己,可是值得嗎?」
「值得與否不是由你決定,我是不甘心,可是……」她轉身,直視他,最後逸出歎息。
「可是什麼?回去也只是突顯你的卑微,以為他會感激你所做的?」他訕笑。
蔣思凡再次沉默。是的,她知道委曲求全沒有意義。對他,她的確感到不甘心,可是他仍然重要,要是讓她選的話,寧可什麼也沒有發生過,早在第一次見到季仲凱的時候就注定沒有翻身的一天。
不曾奢想有廝守的一天,明瞭現實的殘酷,知曉人性的醜陋,她只求待在他身邊,直到他結婚的那一天……這就是她的愛情。
冷冷的盯著她,他想不透季仲凱有什麼好,值得她如此死心眼。
她調回目光。他是她胸口唯一的痛,不想再做任何事令自己想起這份痛。
「我不想再見到他。」
「逃避?我以為你是那種說到做到的人。」他淡淡的嘲諷。
她默默不語。
「你放心,我們的協定並不具任何約束力,當你真的不想幹下去時,隨時可以離開,不過我覺得整件事沒有任何壞處,你只是以不同形式與他保持接觸,以前你的意願不能左右他,但是現在你任何一句話都足以左右大局,他還能漠視你嗎?」
他說得對,季仲凱一直都在無視她的付出,儘管意興闌珊,依然敵不過濃烈的情愛,放任他一次又一次的利用自己。難道到現在仍對他抱有希望?
希望他正視她的感情、理解她的付出,甚至希望有開花結果的一天,她跟他在本性上一樣的貪婪,只是在年月的消磨下,她終於知道希望只會帶來失望。奢想,永遠都只是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