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辦法像這樣子的心情與境界,如果,她喜歡很喜歡一個人,真切地談過戀愛,感受到了愛情的精髓之後,她就會明白了嗎?如果,讓她心動的人,是眼前這個爾雅溫文,有時嘴巴有些壞的俊逸男人的話呢?
欸?她在想什麼?
「哎喲!何楚墨,你說得太複雜了……我不想了。」工作工作!繼續埋頭苦幹。
鴕鳥似的忙碌身影再度忍俊不禁。
「去戀愛吧,小姐。」談過戀愛,她就明白了。如果可以的話,跟他談戀愛吧,他想,待在她身邊……
「我為什麼要?」沒好氣地瞪那個笑她笑得很沒禮貌的男人。
這從容口吻和愉悅笑音簡直太瞧不起人了,可是,他笑起來很好看,唇角微揚,眼周有淡淡細紋不顯老,自有一派迷人風采……
「別辜負了妳的青春與美貌。」
這句出自於絕對嚴肅與正經動機的對白痛痛快快且徹徹底底地踩上佟海音的痛點,令她忘記她方才才為著他的笑容有片刻閃神。
「什麼美貌?長得漂亮就要去談戀愛啊?我偏不要!」越想越生氣,拿著那疊出貨明細朝男人身上痛毆——
「我最討厭人家說我漂亮了!臭何楚墨!不准說什麼美貌,更不許說什麼漂亮,可惡可惡可惡!」怎麼什麼事都要往長相牽拖?!
何楚墨先是從一臉錯愕,一頭霧水,到被她揍得放聲大笑。
這位怪異、胡來、心軟、天真又偏激,不按牌理出牌的小姐……
「妳是這麼報答幫了妳許多次忙,且為妳連續送了兩天飯來的先生?」她攻擊他胸膛的手輕輕鬆鬆被他抓下來。
「誰叫你這麼氣人!」那只總是誘惑他跌入的墨幽媚眸,此時正怒火四射地瞪著他。
「我以為我在稱讚妳。」
「並不是。」
「看來,妳的確對妳的外表很有意見。」
「我上次就告訴你了!」回話回得惡狠狠。
「今天需要車鑰匙嗎?」語調持平,依舊是一針見血的冷調幽默。
上回他隨口說了一句玩笑話,結果她真的拿出車鑰匙要他劃花她的臉,今天呢?她又要再來一次嗎?
「不用,今天用這個!」氣勢迫人地將一旁的美工刀塞給他。
豁出去、深呼吸,用力閉眼,決定跟這張困擾她多年,卻又不能向傾訴煩惱的臉龐說再見——「來吧!」
何楚墨再度哭笑不得地望著手中的美工刀……看來,這位剛毅偏激的小姐想毀掉自己的決心真是驚人。
「快一點!」緊閉雙眸的小姐語調不耐地催促。
「恭敬不如從命了,小姐。」
「快、一、點!」雙眼閉得更用力。
何楚墨俯身,順遂心願,垂首吻住那張賭氣,像極在邀吻似的絕美容顏。
第6章(1)
頰畔有被碰觸的感覺……
明明只是個尋常的頰吻,男人的氣息卻鋪天蓋地而來,像張綿密的蛛網,是她從沒接觸過的柔軟……他的手指深陷在她發裡,小心翼翼地捧著她臉頰,唯恐摧折了她似地,像個情竇初開的少男般不安。
也才不過幾個月的光景,他卻覺得他看了她好久、許久。
以Z為名的小姐,她叫佟海音……
「何楚墨,你幹麼啊?!」猛然回神,驚愕地雙手一推,使勁揉搓臉頰,像想抹去剛經過的熱度與溫暖。
直到此時才驚覺自己逾矩的男驚嚇程度並不比她少。
兩人眼神在半空中不知是尷尬還是不知該如何是好地對峙了許久,何楚墨才終於拉回太過震驚的神智,神色恢復鎮定。
「對不起。」他說。極不想承認自己像個毛頭小子般情不自禁,微顫語調已經盡力持平,他是如此努力克制,卻仍冒犯了他的小姐。
這時候說沒關係好像不太對?
佟海音覺得自己應該要揍他,但要是真揍了,豈不是顯得她太大驚小怪?
一個有談迥戀愛成熟女性,會像她一樣對這個僅是輕觸臉頰的親吻如此介意嗎?
她記得,以前公司的歡送會啊、員工聚餐,也常有誰喝醉了拱著誰親吻……玩得過火一點的,甚至連嘴對嘴的舌吻也有,她是不是不應該表現得太在乎,否則只是徒增自己愚昧,顯得她沒見過世面?
「下次別再這樣了。」佟海音思考了會兒,最後揀了這一句。
她一臉怔愣懊惱、困惑迷惘又盡力自持,義正辭嚴的模樣令何楚墨好想笑。
他可以由她沒有跳起來抗議的這一點大膽猜測,她其實並沒有那麼討厭他的靠近嗎?
「觀察我吧,小姐。」忽地,這話再自然不過地衝口而出。
「什麼?」為什麼她要觀察他?一問出口,佟海音就想起了,剛才她與何楚墨討論的那個話題。
她說,她只是覺得那些追求者好像還沒有那麼熟,可以先觀察一下再說……這裡的觀察,跟那裡的觀察,一樣嗎?
「何楚墨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她聽不懂,又好像聽得懂,或許,她只是很難相信是她所以為的那個意思。
何楚墨微微俯身平視她的眼,輕歎了口氣。
其實,他真的並不想這麼快的,但是,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就要管不住自己,他無法控制自己……
豁出去地縱容自己放肆撫摸眼前光滑如瓷的臉頰,而後將她所懷疑,且他原本不想如此快承認的答案向她宣告。
「我喜歡妳,海音,我已經太喜愛妳,從妳還不知道的時候開始……小姐,妳可以觀察我,但是,請妳不要拒絕我。」
心弦被撩撥得太徹底,再也無法忽視,再也無法強迫自己將眸光自她身上移開,不想被她拒絕,也不能被她拒絕。
「說好,我親愛的小姐。」是Z小姐?還是佟小姐?總之,是眼前令他心跳失速,禮儀失守的小姐。
溫潤盈光的幽深長眸、蘊含情意的動人渴求、曖昧流動旖旎氛圍……2只覺得腦子發昏,被他望到心臟無力。
她知道,他長得很好看,他的輪廓很深,眼神很沈穩;他的心很軟,明明散發著一股疏離斯文的氣質,卻有著無比體貼細膩的溫柔心意;他說話的語調聲嗓平板亳無起伏,出口的話卻尖銳刺人令她感到既好笑又難以招架;他說話酸人時,右眉會微微揚起,唇邊會有抹極難察覺的惡作劇弧度;他靜靜聽著她訴說家裡的事,明明對她的補助金做法不以為然,卻仍舊幫了她的忙;他對她很好,他看著她的眸光,從不讓她感覺到被侵犯……
「觀察就觀察,哪有什麼好不好的?」出口的語調是刻意想掩飾心跳頻率過快的嘴硬。
何楚墨 完全無法發覺她話中忐忑,全心全意的焦點只集中在她允許他的陪伴。
「那我就當妳說好了,請多指教,小姐。」
一枚蜻蜓點水般的紳士輕吻,伴隨著男人心滿意足的低喃落在佟海音毫無瑕疵的柔嫩頰畔。
請多指教,他的小姐。
※ ※ ※ ※ ※
請多指教?指什麼教啊?
佟海音沒好氣地望著那個出現在她家門口,連續好幾天都想餵食她直到她撐破肚皮送命的男人,再次無奈兼討救兵地邀請他進屋。
一樣是三層樓便當,為什麼她總有飯菜份量越來越多的錯覺?
昨天、前天、大前天……她中午的用餐時間從兩個小時、兩個小時半,變成三個小時……她都還沒消化完,晚餐又來了,嘔……
佟海音一臉哀怨地望著越來越自動自發的走進廚房,完手,拿好碗筷,布好菜,才認命地吃了明明好吃至極卻也令她想吐至極的第一口,何楚墨就開口了——
「海音,明天,我們出去吃晚餐吧,附近有一家新開的鐵板燒——」
鐵板燒?嘔……饒了她吧!她再也不想聽見跟食物有關的字眼了。
「何楚墨,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提食物了?吃吃吃吃吃,你怎麼滿腦子都只有吃的啊?」可惡可惡可惡!她不過也才讓他撞見過一次餓到頭昏罷了,他到底要懲罰她多久啊?
她反應過度的暴吼令何楚墨舉箸的動作停住,唇邊逸出一串淡淡笑音,惹得本就耐性不佳,一肚子食物沒地方消化的女人越想越氣。
「而且,沒事為什麼要出去吃飯啊?我不喜歡出門,要吃,在家裡吃就好了。」她絕不否認自己有脾氣一來就什麼都要念兩句的壞習慣,但是對於出門這件事,她本來就是能免則免的。
那麼愛吃,通通都給他吃好了!
咻——咻咻咻——佟海音挾菜進何楚墨 碗裡動作簡直飛快地像在對付難纏的敵人。
看來,他的小姐還沒有氣昏頭,連他的碗和她的碗都分不清楚。
他知道她很飽,也知道他生性節儉的小姐不喜浪費,絕不允許飯菜剩下一絲一毫,所以,份量不帶多一點,他要如何與她一道共進晚餐?
「妳每天待在家裡都不出門,會悶壞的。」
「哪有?誰說我都不出門?我每個星期三跟星期六都有去郵局寄貨,星期六去郵局寄完貨之後,不是還會帶盼盼去『初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