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像是怕了他,但不走……上回他對她說的那些話、做的那些事又讓她心有餘悸。
「將軍,我……我先告退了。」想了想,她還是打算離開,怕他就怕他吧!
只不過她想走,他卻不想讓她走。
「怎麼?這就想走了?爺是什麼猛獸嗎?」
他可比猛獸還要可怕多了!她心中暗忖,勉強的露出一個淺笑,「……將軍自然不是猛獸,只是等等那書齋的人會送書來,我要先去看看,順便讓後院的姑娘們拿書開始學習了,今兒個我都還沒查看她們的功課……」
「免了!那幾個野丫頭能變得像現在這樣,一舉一動、言詞談吐都有點姑娘樣,爺就已經很滿意了,其他爺倒不太在意。」牧戰野可不打算就這樣放她走。
這些天在外頭奔走,他老是想起她,這對他來說無疑是一種新的體驗。
他看過的女人裡,她不是最美,甚至脾氣也不好,說身段也不是最婀娜的,但不知怎麼的,她的身影,讓他心底就像有一隻爪子在撓啊撓的一樣,讓他只想著她、念著她。
「可是——」
第3章(2)
他起身打斷了她的話,幾步就走到了她面前,輕撩起她垂落頰旁的一絡髮絲,拉至鼻尖嗅聞,淡淡的花香盈滿鼻間,他一雙桃花眼直直的瞅著她,「好長一段日子沒見,難道你對爺就沒有半分的思念?」
一聽這明顯的調戲之語,冷清秋馬上陷入一種慌張的狀態,一張俏臉佈滿了紅暈,眼神慌亂的左看右看就是不看著他。「將軍……」
「別喊爺將軍,叫爺的字——平戈。」
叫字是多親暱的稱呼,她張嘴吶吶了半天還是喊不出來,最後還是按照之前的叫法,試圖保持泠靜說道:「將軍,別再這麼做了,否則我寧可拚著名聲不要,也要離開這將軍府。」
他勾起唇角淺笑,桃花眼裡波光絢爛,「喔?拚著名聲不要也要離開將軍府?爺有做多麼嚴重的事情嗎?需要你這樣?」
聽他這種無賴的言語,她惱怒的瞪著他,低斥著,「將軍難道不明白?你屢次對我……對我……我也是出身清白的女子……」那些調戲的舉止言語她說不出口,只能含糊帶過,但那眼裡的惱怒卻是清清楚楚的。
是!她知道大齡宮女出宮後多半難以找到歸宿,不是當人家的妾就是當填房繼室,還要被人品頭論足、批評一番,更別提他這樣有權有勢的男子,怎可能對她有真心,恐怕只是戲弄而已。
但是她也有自尊心,雖然爹娘早逝,可她也曾是家人手中捧著的一塊珍寶,哪能容他這樣隨意的調戲作踐?!
牧戰野第一次看見她眼睛泛紅,小臉仰得高高的,一副受了侮辱的表情,他忍不住一愣,不明白她怎麼突然會氣憤到這種地步。
「爺沒當你是不清白的姑娘……」
「當真沒有?」她後退了幾步,忍著痛將他手裡的發給硬扯回來,冷冷的瞪著他怒聲質問:「將軍真有把我當做好人家的女兒看待嗎?若真是如此怎麼會把我硬綁了回來?怎麼會三番兩次的對我做出不恰當的舉動?怎麼會以為我是一個可隨將軍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子?」
難道這就是這些皇親高官都有的毛病?!
以前在宮裡就過過不少次,某些人自以為他們位高權重就不把她們這些宮女放在眼裡,不是隨意調戲就是出瑩口不遜。
過去的陰影讓冷清秋對於這樣的舉動有著深深的排斥,牧戰野卻又一而再、再而三的這樣做,她這次可算是忍到了極限,終於爆發了。
她冷笑了聲,「將軍,摸著你自個兒的心說話吧!你若不是把我看得那樣低的,今兒個會這樣對我?會把我當做青樓妓館裡的姑娘,恣意上下其手,甚至做出那些親暱難言的動作?」
牧戰野被她一句又一句的指責給說得冒火,他上前捉住了她的手,冷聲問著,「給爺說清楚,爺哪裡把你當做青樓妓館的姑娘了?爺又哪裡作踐你了?」
她試圖掙扎想甩開他的手,卻只是讓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力道加重,但是她卻咬著唇不求饒,只是冷冷的回瞪著他。
他看著她,心裡的怒火燒得熾烈,恨恨的想著,如果他真的把她當做青樓裡的女子早就褪了她的衣裳,直接在這裡要了她,哪會僅止於言語上的逗弄而已?可看著她那帶著失望和憤怒的眼神,他心中再惱火也不想傷害她。
「那你就給我出去!」他回頭怒吼。
她咬著唇看著他的背影,不敢相信他竟然真的被她說得放過了自己。
沒有聽見她離開的腳步聲,他憤怒的轉過頭來,「怎麼了?不想走?莫非剛剛說的那些話只是故意裝清高,好勾引我作踐你的台詞而已?」
「當然不是!」她馬上反駁。
「不是就給我滾!」他咆哮出聲。
在冷清秋快速的離開,甚至顧不得規矩奔跑進後院的時候,他猛地坐在身後的椅子上,眼神佈滿陰霾。
「可惡!」他忽地伸手一拍,身旁的一個小几頓時裂成了一堆碎片。
真是氣死他了!這個女人真的是個麻煩,比他之前過過的所有女人加起來還要麻煩!
而更加可恨的是,他就是這樣的喜歡這個麻煩!
罵不了打不了,卻又只能念著她。
這樣的心情讓牧戰野一肚子火,就算和自己的親兵到了訓練場做著例行訓練,直到把所有人都打倒在地上喘氣,他還是覺得無法滅了心頭的那股火氣。
嘖!那個女人肯定是老天爺特地派來整他的吧!
自那天後,兩個人幾乎沒有出現在彼此的眼前。
偌大的一個宅院兩個人要不碰面其實也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但是冷清秋不願冒險,自那天後除非必要,否則她都不出房門,就是出了房門也會離牧戰野平常會出現的地方遠遠的。
這天,她照常教導小姑娘們規矩、課業,此刻正值休息時間,小姑娘除了幾個各自去玩耍之外,有幾個圍在她身邊說話,不知為什麼竟然說起了彼此的身世來。
冷清秋本來就有些疑惑,這些姑娘們擺明就是跟牧戰野沒有一絲一毫的親戚關係,怎麼會長住在這將軍府裡過著小姐一樣的生活呢?她們願意說,她也就聽著。
柳紅坐在一旁,懶懶的玩著手上的沙包說著,「其實我們都應該好好的感謝將軍的,如果不是他,我們現在還不知道過著怎樣的淒慘生活呢!」
一旁的女孩們大一點的都贊同的點了點頭,幾個年紀小的還不是很懂事,但也全都跟著姊姊們點頭。
「怎麼說?」冷清秋不由自主的問道。
柳紅將手中的沙包給了旁邊一個小女孩,寵溺的拍了拍她的頭後,對冷清秋說:「冷先生,你也知道我們天欣皇朝幾年前邊關曾經打過幾場大仗吧。」
「嗯。」冷清秋點了點頭。
那時候她已經是皇上身邊的大宮女,不說有沒有出主意,整理奏折時也能看見戰事的消息。
「我們這些女孩其實都是因那些戰事造成的孤兒。」柳紅語調平淡的說著,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樣,「我們的爹都是將軍手底下的士兵,駐守邊關的時候我們的爹就在那裡成了親、生了我們,沒想到卻因為那些戰爭而死了,我們的娘大多都還年輕,於是就被家裡人給接回去,但由於家裡人重男輕女,所以我們這些女娃就被留下來,無依無靠的只能任人欺負。」
「幸好將軍人好,把我們這些女娃兒都給帶回來養著,要不然我們早就像其他孤女一樣,流落到那些不乾淨的地方去了,哪裡有這樣的好日子可過。」
她自嘲的笑了笑,看了看身邊的小女孩,又對若有所思的冷清秋繼續說道:「冷先生,別看我們以前沒規沒矩的像是男孩子一樣,就連將軍都喊我們是野丫頭,但是在我們還沒遇到將軍之前,如果不把自己弄得像個野丫頭,像有爹娘照顧時乾乾淨淨的,早就不知道被賣到哪裡去了,就算進了將軍府,有時候想到那些日子……」
說著,幾個年紀大一點的小姑娘們眼睛都紅了,她們雖然都是來自不同的地方,但際遇卻是相差不了多少。
沒了父母,在那邊關荒涼之地,她們一個小女孩肩不能提、手不能挑,不只得過著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還要擔心會不會被搶了賣進那些不乾淨的地方:心中的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那些本來玩得開心的小姑娘一看見幾個姊姊們都哭了,也哇地哭出聲,跟著嚎啕大哭了起來。
幾個較年長的姑娘好不容易自己停止掉淚,連忙又是拿東西哄著,又是許了許多的諾言,才好不容易讓小丫頭們停了下來。
冷清秋聽了這些小姑娘的遭遇心也忍不住酸酸的,想到自己那時候也只比她們大一點,也是忍受了不少艱難,最後將自己賣入宮中的過去,眼眶也忍不住泛紅。